“这才多久时间,柏州竟变得这般繁华热闹起来。”
    时下在外做生意,为了安全和运输方便,都是组建的一支支商队。
    这些南来北往的商队,还有胡商的商队,都为着等候取货留在柏州后,便使得府城内的客舍生意也跟着暴涨了起来。
    这段时间,不管去往柏州府城内的哪一家客舍饭馆,都能瞧见爆满的客流,和不同口音的说话声。
    “我瞧着都不比那平州差了。”有那商户还这般言道。
    “何止啊!要我来说,平州都不一定能同时有这么多商队……”
    “平州可没有棉被棉服,提花羊毛毯,白羊皮这些好货。”
    “好货是好货,就是这出货的速度也太慢了点。”
    “这事咱们着急也没用!柏州三个县就那么点人,赶货速度就那样!”
    “唉!也是。”
    然而这些商户并不知晓的是,这还是因为早在今年刚入秋时,那时候闫家刚在平州组建织布坊时,韩彻这边便安排人把提花羊毛毯的技艺和滩羊养殖技术传授给柏州各县城。
    这个年代还没有滩羊的叫法,柏州这边的人都是一律唤做的绵羊,白皮的就唤白绵羊。
    滩羊也确实属于绵羊属,但它也是蒙古羊的一个分支。其特点便是在胎儿期和初生期时段,被毛的生长速度比其他的绵羊都要快。
    滩羊在刚出生时,全身上下还都会长有波浪弯曲形的结实毛股,但等到它满月后,花穗又会逐渐开始松散。
    就需得选择在它身上的花穗松散之前对其进行加工,才能达到花穗美观,轻便又结实的上品裘皮。
    养殖技术到位的情况下,滩羊也是可以实现一年两产。
    在这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柏州百姓对韩彻的信任度也可谓特别的高。韩彻在派遣人去教授技艺时,还让人告知各乡镇百姓,言道提花羊毛毯和滩羊之后能给大家带来的经济价值更高。
    哪怕韩彻有特意交代,这两样织物都需得先存起来,待到存量足够后,官府再来组织安排给他们做售卖,大家也都在忙完当时手里的订单后,积极的参与了进来。
    再加上之后也只赶工了一个多月,棉花开始进入采摘期。
    于是采摘棉花,将棉花加工成各类棉织品……在以人和畜力为主要生产力的农业社会里,柏州又仅有这么点人口,这一系列的忙碌下来,可以说把柏州百姓的时间全都占据了去。
    这便也是朝廷将飞梭织布机的技艺传播出去后,柏州各县城的百姓可以说,几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对于韩彻来说,这全都是他仔细计划过的。
    闫家的事,也确实有他在背后做一定程度的推动。
    先是斩断了闫家现阶段能走的好几条财路,接着韩彻再明确表露出对放贷人的厌恶和打击。
    当然做这些事情之前,韩彻有做过仔细调查。也是柏州这地方过于贫瘠穷困,正经有门路有关系靠山的,早跑平州等更为繁华的府城去。
    所以闫家虽势大,但终究有限,就更别说直接跟官府对上。
    在柏州,韩彻作为刺史,掌握着整个府城的所有政务。闫家明年上是绝对不敢跟他对上,便只能暗地里想办法。
    飞梭织布机被闫家偷学走,也可以说是韩彻有预谋的在给他们提供机会。
    《老子·道德经》里,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不过韩彻的这一系列算计,最终还是全取决于闫家自己的选择。
    所以落在外人眼中,自然就是闫家自寻死路,自取灭亡。便是闫家落败自今,心中最为怨恨的对象也不是韩彻。
    甚至与其说闫家人对韩彻有怨恨,还不如说他们更多的是对韩彻的这一系列举动的想不明白和不理解。
    这世上没有人不爱财富和权利,韩彻既然懂那么多的技艺,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能给自己带来一场泼天的富贵和好政绩,结果他在柏州做免费的大规模推广也就罢了,怎就还有人能大方到上奏朝廷,去做全国推广。
    “韩大人果真是个好官啊!”如今这些在柏州等候取货的商户们,几乎也都是这般的在感叹。
    大家之前便听闻韩彻把棉花种子免费赠予柏州的百姓,教他们种植技艺。却没曾想,他还让官府在职田帮着育苗到能移栽。
    也是他召集的木匠潜心研制,方才造出飞梭织布机和新款的提花机。就连这白羊,也是他从职田养殖场里发现出来的新品种。
    对于售卖问题,更是让官府去组织帮助各乡镇农户。
    柏州这里的商户,只要老实本分做生意的,官府不仅从不剥削欺压,还帮忙去平州做推广引流。
    于是大家在柏州府城待的这段时间里,听到的全都是当地人对韩彻和官府的各种好话称赞。
    当然,这些商户在柏州待的也很舒适。
    就跟当初韩彻在治理安南时一样,柏州这里除了要有商品上的优势和安全的治安外,同样也要有良好又有序的交易市场。这样才能更好的留住外来商贾客流,让纺织大市场长久的繁荣下去。
    稳定又实惠的物价,各店家热情的招待服务,也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些外来商户们在柏州真就只需考虑买卖上的事情。甚至他们在做买卖时也不过是先看货选货,再下单订货,最后等待取货这几个必要的流程。
    “照这个势头下去,待到去往平州的官道修建好,柏州怕是还要变得更为的繁荣热闹起来。”
    “那是!也还是快些修建好吧,咱们运输也能轻省方便许多。”
    要说对柏州哪哪都感觉到满意的这些外来商户,目前唯一不满的地方,便是柏州通往平州的那条官道。
    朝廷对于各地官道的修建,都取决于经济位次。
    柏州过去作为下等州里的下等,哪怕府城的官道在修建时便也被朝廷划分到三等远小行列里面。
    在随着越来越多的商户涌入柏州,运输的还都是体积较大的棉纺织品和羊毛纺织品,原来的三等远小道路,这段时间便时常出现拥堵的现象。
    为了加快修建速度,韩彻也是让衙门尽可能的去多雇佣工人来修路。
    等到来年的春二月初,当王七郎带着商队再度来到柏州时,从平州出发一路所行的官道,都变成了一等二级的宽敞又平整的大道。
    韩彻听闻王七郎求见,忙让韩老三去将他迎接进府衙。
    王七郎这次过来,便是要给韩彻送孜然种子的。年前王家派遣商队出发蕃地做生意,按照韩彻告诉他们的,孜然耐寒耐旱,在用心探索过后,王家便果真在紧邻平州不远的一处蕃地得知当地确实有种植孜然,于是便赶紧让人将孜然的种子送回平州王家。
    至于胡椒,韩彻说它喜高温高湿的环境,王家便需得去往气候炎热的蕃地,找寻到它们种植的可能性才会大。
    “这全靠大人您事先仔细告知。”王七郎将孜然种子交给韩彻时,不由得感叹道。
    说实话,当初对于韩彻的那番告知,他心中其实是半信半疑的。
    “我不过是随意讲了两句,此次能这般顺利找寻到,全赖你们王家不辞辛苦,尽力找寻。”瞧着这一小布袋的自然种子,韩彻脸上也满是笑意。
    柏州这里的气候是适合孜然种植的,而且它的种植时间,正好就是农历的二月底到三月上旬。
    孜然的生长周期也不长,若一切顺利的话,今年的农历六月份左右便能有收获。
    “哪里,哪里。”王七郎忙冲韩彻拱手作揖。
    虽然确实是他们王家派人找寻到的,但若无韩彻提前告知,王家又哪知从何处寻起?再者,接下来的种植技艺,王家还需得韩彻做悉心教授。
    “劳烦七郎你在柏州等候一日,明日我便将种植技艺派人给你送去。”韩彻也很是干脆的履行承诺。
    “多谢韩大人!”王七郎闻言,瞬间一脸喜色。
    当初王家能那么痛快的答应下来,也是因为韩彻一贯来的好名声。这次韩彻不仅爽快的履行了承诺,第二日一早便派人将详细的孜然种植技术送来不说,还言道王家后面若是栽种时有问题,可随时来找他。
    这孜然到底是王家第一次种植,购买这批种子时的花费也着实不小。这也不是说王家损失不起,只是既然是为着赚取银钱,便也是一心盼着种植能顺利的。
    于是待回去后,王七郎把这事又告知了王家诸位长辈。
    “我观韩大人对孜然种植当真是颇有研究。”王七郎便还提出自己的看法,言道他这一次想要在柏州府城寻土地种植孜然。
    最好种植的地方,朝韩彻所种植孜然的附近找寻。
    虽然韩彻是有言道,王家种植时若碰到不懂可随时去寻他。但韩彻到底是柏州刺史,对王家这种商户来说,必然也不可能遇到一点小问题,便跑去麻烦他的。
    种植的地相隔不远的话,王家便可以有样学样,想来韩彻也不会为这事去怪罪他们。
    这份提议便也得到了王家长辈们的一致同意。
    第89章
    告状
    这个年代其实讲究的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说到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时下以男人为主导地位。
    所以若没有陈二娘那日的行为,陈家基本是不可能会将她嫁给杨三郎。
    陈二娘父亲陈卓是礼部侍郎,百官皆以任职京官为荣的风气下。在众人眼中,陈卓的这个官职跟韩彻的柏州刺史官职,自然是不能等同对待的。
    士族跟士族也是不同的,陈家还是平州有名的士族。就连陈二娘的生母吴氏,出生皎州吴家,也是当地有名气的士族之一。
    纵使吴氏当初指使人去平州老家恶毒谋害嫡长女陈大娘,却依然不会牵连到陈二娘的婚事上去。
    因为陈家要顾忌家族名声脸面,要考虑吴家姻亲,还要保护家中其他的子女。当家主母真要传出恶毒名声,很难不让其他世家大族的人担忧被吴氏所教导的孩子的品性。
    可之后的事情是陈二娘自己做出来的,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为,陈家便是想替她做隐瞒都不行。
    陈卓当时是既愤怒气恼陈二娘所作所为,又恼恨当初不该娶了吴氏这等品性的继室。更担忧陈二娘自幼被吴氏教导,品性已然出问题的她,若真高嫁的话,怕是早晚有一日会给家中招来灾祸。
    最终思来想去,陈卓便决定与杨家结亲。
    杨家虽门第不如陈家,但杨家在文人圈子里颇有地位和人脉。杨家的杨大郎也是明眼瞧得出前程光明的青年才俊,杨三郎既有这般优秀的一母同胞的兄长顶着门楣,自己本身的学识也还算是不错的。
    杨家门楣比陈家低,姻亲关系里难免便会处于下方,当然最要紧的是,杨三郎明显对陈二娘有好感,也很吃陈二娘的那一套。
    那日的事便且不说,后面双方在做相看时,杨三郎那少年郎独有的瞧见喜欢姑娘时的欢喜爱慕的眼神,也是让陈卓感到安心的地方。
    终究是自己的亲闺女,犯错时,陈卓恼恨的牙痒痒。可到头来,陈卓也还是希望陈二娘能过得好些。
    然而陈卓这般煞费苦心去做的决定,奈何陈二娘和吴氏都并没有体会到。
    “阿母!父亲他怎么能这么心狠!”亲事刚定下时,陈二娘哭闹的很厉害。
    “咱们得往好处去想……那杨三郎一表人才,学识过人,对你也甚是喜欢。”吴氏见着女儿哭成这样,心中也很是难受。
    这些时日,吴氏还得强忍着心痛,细心教导陈二娘:“他阿母虽瞧着严厉了些,但二娘你性子放软些,凡事多哄着三郎,他那般欢喜你,自是愿意帮你的……这做母亲的,再如何强势严厉,都拗不过自己的孩子。”
    陈卓打交道的是杨父等人,吴氏才去跟杨三郎的母亲陈氏打的交道。
    作为母亲,吴氏又如何能觉察不出陈氏并不那么喜欢她家二娘。可若是还有得选的话,吴氏也并不想要这门婚事。
    她家二娘,怎能这般低嫁。
    奈何事情发展至今,决定权早就不在吴氏手中。
    吴氏也没法跟本就对婚事不满而哭闹的陈二娘去说太多,便只能教她这些东西。然而母女两个这心中的恨意,也就更甚。
    这些时日以来,陈二娘和杨三郎在他们的小团体排斥打压三娘,吴氏便与她所交好的那些,排斥打压柳氏和大娘她们。
    “实在抱歉,今日园内贵客入园太多,已然满园,恐不方便再接招待。”
    农历四月初的北地,在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后,万物复苏,不同品种的鲜花也逐渐盛开。京中这边的户外游园活动,近期也频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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