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游和刘武周带着十来个衙役来到圆壁城正门时,李靖和来雁北各帅三二十家丁早已经到了,意外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五十各街道的巡逻人员,一个个都衣衫齐整,举矛挂剑。
    因为来雁北之前召集人手需要赶回家,来去之间甚是匆忙,一时倒忘了东都的宵禁制度而没有像李靖等人一般选择化整为零;他们几十个人骑马走夜路,自然引来了路上巡逻的护卫或各坊志愿者的追查。
    来雁北心上有些将门虎女的骄傲,又想及时间紧迫,遇到他们盘查时不过是敷衍几句罢了,但这些巡逻兵的领头人大多是各里坊的里正坊主,这些老家伙秉承着没事找事的精神,竟一路追着来雁北到了圆壁城。
    来雁北看着后面长长的尾巴,绞尽脑汁想尽解决之计时,又不免怪责自己的鲁莽行事,好在他们还没发生正面冲突,苏游和刘武周便适时地出现了。
    苏游刚才还为无人可用而发愁,此时看着比计划外多出的几十人,心中又不免有些犯怵。
    你们都是观音菩萨派来玩我的逗兵吗?
    苏游暗暗发愁,但左思右想之后却突然笑了,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众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啊,因为刘武周的存在,他们完全可以为我所用嘛。
    “武周,看你的了。”苏游低声对身边的刘武周说道。
    他现在甚至在庆幸刚才没有放弃齐王,若不是为了找齐王他也不可能有遇到刘武周的意外,若是此刻没有刘武周的存在,他们或许到此铩羽而归,说不好还会因触犯东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而被传唤到衙门中。
    刘武周看着眼前的阵势,心中也有些犯怵,他原本以为摘桃子只是手到擒来的事,哪想到还没见到桃子就遭遇波折?但他总算是个关键时刻能豁得出去的主,既然早前相信了苏游所言,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诸位,在下是河南府衙的捕快,今夜到此为的是破一桩要案。各位能积极到此响应,我刘武周感激不尽,现在还请各队的头儿到我身边来,咱们共商大事,争取漂漂亮亮地打赢这一仗。”
    刘武周话音才落,众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来,他们原本不识得刘武周,但总算是听过这名字的,几个人先后狐疑地走到了刘武周身边,又听刘武周引荐苏游时,心中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苏横波之名,东都的妇孺皆知,何况这些整天流连于八卦之中的巡逻队?
    东都的夜间巡逻队向来以作风硬朗著称,但他们名头的由来全是因为那些落单的小毛贼和夜归的醉鬼;若是让他们遇上与自己相同数量或是比自己人数还多的全副武装的歹徒时,他们还是会先权衡自己力量的,这也是他们一直尾随着来雁北三五里,却始终没有动手的原因。
    巡逻队的领队都是年近花甲的老头,他们最擅长的便是打顺风仗,此时听说来雁北等人是友非敌,自己还可能因为参与进来而获取功勋的时候,刚才松下的那口气便化成了跃跃欲试的激动。
    刘武周当下便把指挥权交给了苏游,后者理所当然地点头答应下来,原本今天这出戏就该他唱主角的嘛;不过苏游对于上阵杀敌倒还有些自知之明,确立了指挥权以后他马上便把正在一边与来雁北低语的李靖叫了过来,程咬金此时自然早就双手持着板斧立于苏游身侧了。
    李靖原本他刚才还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郁闷的,想不到苏游带着刘武周过来之后,队伍一下就从五十多人增加到了一百二十多人,他看着眼前众人一个个跃跃欲试,心中哪还有半分怀疑?他一路行来早就想好了对策,事实上早在苏游到此之前他就布置了斥候,此时更是顺理成章地开始安排哪处探视,哪处埋伏,那些人又该主攻……
    片刻之后,一百二十多人纷纷离开圆壁城正门,没入了黑夜之中。
    刘武周的心情也有些变化,刚开始的时候满以为能摘现成的桃子而窃喜,到了圆壁城之后又因看到了这上百人的阵仗而犯怵,又不他也不会直接把指挥权交给苏游了,待听得李靖一丝不苟地把参战人员一一安排下去时,他的心中又多了些期待。
    直到埋伏在襄阳会馆侧门长街之外的巡逻队员劫下几辆马车,而马车上果然有几个被人用蒙汗药迷昏的少女时,刘武周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苏游的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至少,他们此行不会是徒劳的。
    半个时辰的时间,长街上拦下的七辆马车中竟然有五辆属于白衣弥勒的外围人员,五辆马车中竟然就有三个被掳来的少女,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动手吧。”苏游看着时机成熟,征询了李靖的意见后便提剑钻入了一辆马车之中,而程咬金也提着板斧钻了进来。
    同一时刻,安伽陀与白明达这两个老家伙正在静室之中比赛房中术;两人都已年近花甲,但为了在这最能表现出男人本事的地方赢过对方,都心照不宣的磕了药,十来个被抓来的少女被绑在一边,她们看着两人的丑态后都已闭上眼睛祈祷上帝降临,瑟瑟发抖之态倒更让二老精神抖擞。
    半盏茶的功夫,他们的身边都已躺下两个昏迷的少女;灰白的地毯早就被那几个遭受凌辱的少女的鲜血染得斑斑点点。
    “那个蓝眼女子不错,老朽下一个就是她。”白明达阴笑着走向躲在屋角的少女,他早已放弃了道貌岸然。
    “小弟正想着现在热完了身也要把第一发给这小美女呢,明达兄何不让给小弟?”安伽陀也刚结束了一场战斗,赶紧离开少女一把拉住了白明达。
    安伽陀本是一介方士,他原本是在先帝身边行走的,但杨广登基后他便被疏远了,也不知白衣弥勒何时搭上了他这条线,他由此开始有目的地开始接近杨瑓,更因此获得了更多让他修习御女之术的资源,白明达显然知道他的爱好,这一次特意冒着各种危险掳掠东都的良家少女,也有奖赏安伽陀以己之力使得杨瑓与白衣弥勒对话的意思。
    不过,白明达来自龟兹,却从未与自己家乡的女人有过什么交集,这样一个亲近老乡的机会,他本是志在必得,又怎会轻易说让就让呢?
    图兰朵听了白明达与安伽陀争论之语,自然明白那个蓝眼的女子便是自己,但知道又有何用?
    如今的自己,已是待宰的羔羊,这个时候难道还能祈祷他们停下来吗?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正讨论是不是以凌辱第四个女子来决定图兰朵归属的时候,门却“哐当”一声被人用斧头直接从外劈开了。
    “谁?”白明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他刚问出这一个字的时候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此时就算白明达再傻也不会相信变故是因为下属忘记了礼貌。
    程咬金提着板斧冲了进来,苏游和来雁北提着剑紧随其后。
    白明白当然不会自信倒双拳能敌刀剑,他来不及抱怨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太好,却下意识地冲到窗口;安伽陀原本也懂些武艺,但连御三女实在已是精疲力尽了,刚才与白明达在口头上争抢图兰朵就未免没有趁机休息之意,此时他看着苏游等人提剑进来,自然也只能抱头鼠窜了。
    程咬金和来雁北冲进门以后,都被眼前的阴靡景象惊呆了,后者更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阴贼,去死吧!”苏游一声断喝,果断地刺向逃在白明达身后的安伽陀,程咬金也被苏游的断喝惊醒,手上的板斧自是毫不留情地劈了下去。
    苏游的剑和程咬金的斧子都招呼道了安伽陀身上,后者的血溅了两人一身。
    “那老贼跑了。”程咬金被血溅到脸上之后,又想起家中那个不吃药的父亲,他正要跳窗追出去之际,却被苏游一把拉住了。
    “他马上就死了。”苏游淡淡地道。
    程咬金点了点头,果然听到了白明达临时前的惨叫,那叫声回荡在夜空中,凄凉而悠长。
    来雁北睁开眼看到还在角落中被绑住的图兰朵时,终于放下了心来,图兰朵显然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向她走来的来雁北,两人一时呆在当地。
    屋中其他果身的女子怎么都想不到马上就要被硬上的时刻,救星竟然从天而降,此时的她们除了用泪水来表达她们的凄苦和欣喜之外,她们再难找到其他的表达方式。
    苏游和程咬金悄然退出了屋外,看着屋外横七竖八地插着箭的尸体,不由得大步往这小别墅的正堂走去。
    那处仍是灯火通明。
    杨瑓与段若曦在屋中渐渐挨近,他们从舞曲谈到了艺术,又从艺术谈到了人生,正要从人生谈到理想之际,前者却似有所感,沉声喝问道,“外面出事了?”
    “殿下,我在。”尉迟恭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这个正堂的隔音效果比静室差多了。
    “额。”杨瑓显然也想不到尉迟恭此刻还守在屋外,他心下欣慰的同时又不免有些脸红,若刚才自己一时把持不住跟段若曦上演爱情动作,这乱子可就闹大了。
    杨瑓正想让尉迟恭退去之时,却听尉迟恭突然喝问了起来,“什么人。”
    来人却也似吃了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道,“敬德兄,在下李靖,齐王在吗?”
    李靖说完这话时,人已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身侧还有一人,正是与他形影不离的红拂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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