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游接过了裴雨燕递过来的玉佩,发了一会呆,终于算是明白了裴雨燕送还玉佩之意,--杨广指婚属于乱点鸳鸯,裴家却不知杨广的真正意思,正处在观望之中;裴雨燕一时也是踌躇不决的,直到她遇上自己的心上人。
    此时她交还玉佩给苏游,不仅仅是想拒绝苏游,还希望苏游把其中的曲折向皇帝说明。
    苏游想通了之后,才发现裴雨燕已经在来雁北的招呼下并肩就坐了,此时她当然已经摘下了纱幂;苏游抬头望向她时,才发现她虽然未及来雁北的健康之态,却也有些柔弱之美,此刻两人坐在一处,一如春花照水,一似弱柳扶风,倒也可以平分秋水。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苏游能得来雁北的厚爱,倒也心满意足了;所以他此刻对于裴雨燕,倒并没什么亵渎的心思,反倒是后者因为退还他玉佩,心中存了些尴尬之色,同时也害怕见到苏游郁闷的神采。
    “裴小娘今天能亲手把玉佩交到苏游手上,证明在小娘心中苏游当是正人君子,苏游多谢小娘高看一眼,游也定不负小娘的厚意,陛下相责,自当一力承担。”苏游举起了举杯,朗声说完这番话,随即一饮而尽,来雁北此时听苏游说起“正人君子”,不禁微微一笑,他们的闺房之乐事,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哉。
    “苏横波真大丈夫也!雨燕对雁北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裴雨燕见苏游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自然不吝夸奖之词;不过她这番露骨的夸赞倒引得来雁北满心的欢喜,但裴元庆的脸色并不太好。
    裴元庆当初跟裴雨燕说起参与苏游的马球队,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前途着想的,实际却多半是为了姐姐的终身之事;可自己虽是做了不少努力,姐姐却已轻言放弃了,这使得他眼前的世界顿时一片灰暗。
    苏游看着裴元庆低头喝闷酒,多少也能理解裴元庆的心情,于是席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了。吃完午饭后,四人洗完了手净完了脸手,自然是往后院散步。
    苏游正想与裴元庆说些什么时,却听说夏氏兄妹已经到了,随即侯君集也到了门口,他家原本住地近,并不需要来得这么早的,但今天毕竟是他第一次参与到球队中来。
    “来,我们给大家引荐一下我们的新队员:侯君集。”苏游把侯君集拉到众人中间,开始一一介绍起诸人来,当然他的八卦之血也适时地沸腾了起来,暗暗观察起裴雨燕与侯君集两人的反应来。
    “果然是奸夫阴妇,哼!”苏游看到侯君集与裴雨燕的反应,已经预感到十有八九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不过,对于眼前这个刚刚拒绝了自己的少女,他心中为毛满满的都是祝福呢?
    夏子薇早就听说了来雁北其人,现在却算是第一次与她相见,听说她也时常舞刀弄棒后,当下便想这要拉她比试比试,最后终于在大家一致鄙视下无辜地退了回去,不过练习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作为少女的觉悟,反倒是事事争先。
    侯君集虽然是第一次参加马球队的训练,但他原本是有些基础的,又加之意中人在旁,自然是也是卖力地表现出手。不过,也不知道裴元庆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像他与侯君集原本就是宿敌似的,两人就是不对付,要不是后者处处忍让,恐怕早就上演全武行了。
    同一时刻,尚德一路小跑径直冲到了杨二的卧室门口,待听到屋中的喘息声后竟是敲门不是,不敲门也不是,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齐王一路横冲直撞,待要鸣金收兵之时,脑子竟是一片空明,随即感觉到了门外有人接近,不由得喝问道,“谁?”
    “殿下,有急信。”尚德听得齐王的喝问,却终于松了口气。
    杨二虽是听说有急信,却并没有惊恐之色,他慢条斯理地穿戴齐整,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仍在喘息的女人,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即举步走出了房外;床上的女人当即恢复了常态,开始悉悉索索地穿起衣服来。
    “什么?夹在奏折中的密函?难道是元家知道了?不对啊,今天明显是旬休日啊。”杨二扫了一眼尚德递上来的纸条,心中满是惊恐,随即又胡思乱想起来;但他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低呼道,“我的姐姐,出大事了,你快从后门离去。”
    尚德站在一边,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也不敢就此离去。
    待刚才还在与杨二在床上大战的女人离去以后,杨二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谁捅的篓子呢?莫非真如苏游所言?快传乔令则过来,还有把韦厚、刘武周与侯君集也召来,来之前让他们查查李淳风出现的档案。”杨二独自思索了一会后,终于有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尚德听完主子的命令,自是把命令吩咐了下去,不过执行命令的人却让杨二一阵无语,知道天将擦黑,这几个人才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府衙之中。
    “各大客栈并没有李淳风出示貌阅的记录,但李淳风落脚的周围却是几家从雪灾区搬去的住户。”乔令则当先报告道。
    “各大城门并没有李淳风出入的记录,最近两个月都没有。”刘武周也随即报告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侯君集和韦厚却并没有说话,他们来得最早,却什么情报都没有带来。
    “目前殿下遭遇的情况是被人诬告了,殿下所要做的并非澄清这个谎言,而应该是用一个其他的谎言来转移陛下的注意力。”韦厚一阵见血地指出了杨二目前面临的窘境,这一点与杨二所想不谋而合。
    “最近东都出现了一个叫白衣弥勒的组织,这个组织神秘异常,属下以为他们有反朝廷的倾向,所以属下建议,殿下可以把匿名信安在这帮人头上,殿下只要剿灭了他们,并大力宣传他们的罪名,这事便可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乔令则听完韦厚的意见,又看见杨二不断点头以后,随即展开心思做出了更进一步的建议。
    “但寻找白衣弥勒的落脚点并非容易的事。”刘武周和侯君集都摇了摇头,他们是处于基层的安全人员,对于白衣弥勒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却一直苦于有力无处使,对于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真的是费劲了心机。
    “是不是白衣弥勒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把这帮人震住就行了。”乔令则伸出掌刀,做了个“杀”的动作。
    “那就这么定了,地点就定在李淳风的落脚点,务必把声势造得大一些。”杨二除了这个移花接木之计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自是听从了乔令则的计划。
    “喏!”四人赶紧答应了一声,但实施计划的人还得是侯君集和刘武周。
    刘武周迅速调集了一个五十人的马队,侯君集则调动了一个上百人的弩队,两人集合后在乔令则的引导下向天津桥周边的一个里坊迅速移动,而宫中传来的第二道诏令已经摆在了杨二的桌案上。
    杨二来不及等待最后的结果,迫不得已地穿戴整齐,走进了杨广的禁宫之中。
    “这事,你怎么看?”杨广看都不看跪倒在地的杨瑓,直接把一封匿名信扔到了他的面前。
    “冤枉啊父皇!儿臣是被人污蔑的!”杨二虽是早就知道了那封匿名信上的内容,还是假装仔细地读了起来,读完之后自然是声泪俱下,仿似窦娥一般。
    “阿孩,做错了事并不可怕,‘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杨广看着杨二的痛心疾首,却全然不信。显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什么货色,于是引经据典,希望能够点化于他。
    “父皇,你是知道的:想要毁灭一个人,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在能力上贬低他,而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我这是遭人妒忌啊父皇……”杨二听到父亲并不相信自己,随即进一步说起了自己的大才以引起杨广的感同身受,毕竟自己如今的经历也曾在父亲身上上演过。
    不同的是,自己确实是做了错事,而杨广却实实在在是被人污蔑的。
    “闭嘴!朕看你是不知悔改啊!”杨广听说他提起旧事,自然是一声断喝,但他虽然还是指责儿子,心下却有了一丝动摇。
    “父皇,就在儿臣进宫之前,已经发现了一批号称是‘白衣弥勒’的陈朝余孽,儿臣已经派人前去拿下了。”杨二看着父皇对自己始终不假辞色,只好抛出了这个重磅消息。
    “阿孩,你不觉得这有些欲盖弥彰吗?你先休息休息吧,朕先让柳謇之把你的担子接过来;至于元家嘛,让你的连襟元敏擢升为内史舍人吧。”杨广摇了摇头,如果杨二能够自圆其说,杨广还会欣赏他的才干;可是现在,杨广稍稍有些失望,自己的儿子差自己实在是太远了。
    “谢父皇隆恩。”杨二听到父皇让自己停职反省,顿感一阵乏力;但他既然已经为自己擦净了屁股,自己还能多说什么呢?
    杨二倒退着出得宫时,第一次发现春天的夜晚竟是如此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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