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终于死了。
    消息传来,三晋震动,百姓无不如丧考妣,银元面前踊跃为中央军送米送面的的场景一去不回,家家户户如丧考妣,披麻戴孝的农户,臂缠黑纱之军人比比皆是,表里山河之地如蒙初雪,悲痛欲绝之情山川震动,也算是对阎锡山治理山西十余年来的评价,便是太原城中也沉浸在悲痛压抑地气氛之中。阎氏家族骤然丧失了主心骨,人心惶惶之下,根本顾不上悲痛,再次四处行动起来,不少高层干部又派出使者向常振邦诉委屈,表忠心,将过去种种一切都推到了愚忠两个字上。
    常振邦道:“国家多难,人才难得!方要同舟共济,再造神州,不意天折栋梁,阎老哥竟然半途弃兄弟而去,振邦每每念起,总是有些伤感。诸位大人深明大义,翼护中央,振邦大为感动,至于重前种种,且随他去吧,还望诸位贤达以服务阎长官之心辅助振邦,则山西大幸,国家大幸!”
    使者欣然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常振邦自然好生招待,许诺加官进爵,当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过出来了大门之后,彼此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对于山西官员来说,这不过是一条后路,至于会不会走,就看孙传芳能不能拿下太原了,拿下来,一切作废,拿不下,山西一夜之间就成了中央军的主场,孙传芳说不得片甲都回不去了。对于常振邦而言,这些人心思的松动,便是瓦解维新军最好的策略,别看孙传芳人多势众,投鞭断流,可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畏惧自己而加入过去了。他们畏惧自己所以才会万众一心,这合伙儿的生意最怕不齐心了。
    孙传芳第一时间接到阎锡山病逝于公案之上后,第一反应便是要速战速决占领太原,迟了就怕生变了。当即离开绥远挥师南下,并要求上官云相从豫西北上,集合五路精锐合围太原,他要与常振邦决一雌雄!
    “大元帅这样做无异于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面,胜了天下归心,败了可就一塌糊涂了。大元帅还是要缓缓而行,古人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元帅政务秘书劝阻道。
    孙传芳白了他一眼,道:“人生苦短如白马过隙,转眼数十年匆匆而去,缓缓而行只怕,只怕白白白了头发,况我辈从军卫国,早置各人生死于度外,自当奋勇向前,建功立业于两军阵前,方不负这一腔子热血!我意已决,先生还是不要多言了。”
    政务秘书看他有些坚决,知道再劝说也是无用,谁让孙传芳是个彻头彻尾毫不掩饰的军阀了,他这一去,败了说不定也是好事,可是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孙传芳特立独行想要学习东瀛以军治世,不能不说是一种治国理念,可是与在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中国在众人眼中已经是邪门歪道了,自己就算舍他而去,天下人也说不上什么来,可他却又不忍,维新政府虽有大总统,可实权在大元帅,大元帅的政务实权却在政务秘书。彼以天下家国交给自己,将自己当成了国士无双,自己自当以国士报之。没有看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不出言提醒的道理,想到这里他转过身去,再次来到孙传芳的面前,说道:“大元帅,咱们维新政府说句不好听的是几个督军合伙办起来对抗常执政的,如今打太原的都是大元帅的嫡系,若是一败涂地了,曹孟德赤壁之战还有半个天下,你若是败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请大人三思。”
    孙传芳微微一笑,道:“老先生你说的很对,诚然这一败涂地之后,我孙传芳会万劫不复,不过那又如何?好汉子顶天立地,可以当学曹孟德横槊赋诗与孙吴会猎于吴,怎可学赵构偏安江南,关起门来做皇帝。”
    “大人豪迈,只是……”
    “老先生你的好意我孙某人心领了,只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这些人都是七拼八凑起来,若是消耗起来,怎么耗得过那常振邦?如今阎老西那家伙也走了,没了他,山西的那些人算是群龙无首,自谋生路的话,咱们这边可就危险了,所以孙某人打算趁着这些人犹豫未定之时豁出去一把,集合天下豪杰之力,功克太原,胜则东西二分天下,败了,也好让常振邦那小子一统天下!”
    “大人你的意思是……”
    孙传芳看着白白的天花板,呆望了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之后,才缓缓地说道:“先生,你知道我孙某为什么要建立维新政府吗?”
    “大人想要布武天下,为中国开创一个赞新的时代。”
    “先生说的那是织田信长,我孙传芳只想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用自己的双手扫平天下群雄,至于以后会怎么说,那就是你们这些文人政客们的事儿了。”
    政务秘书听他这么说不免有些感动,多少人为了毒霸大权,使出了浑身解数,远的不说,就说那西京城内的孙猴子吧,为了一个大总统的权位又是二次革命,又是西南护法的,本以为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谁知道孙传芳一个帽子丢过去,那小子就乖乖的来了,西京之变,更是丑态百出,相比之下孙传芳倒是有上古国士之风,不管他是真这么想还是说说而已,都让他觉得没跟错人,忍不住道:“大元帅高风亮节啊!”
    “平心而论老子在行军打仗上还是有些本事的,放眼天下也不比谁次,只是这公文刀笔之事非我所长,也不是我所关心地,交给你么这些专业人士倒也不错!但说到高风亮节那就免了,我带着大家伙一起归顺北京,那才是高风亮节!如今东西分立说来说去还是老子不服气,觉得常振邦也不过如此,这太原一战若是胜了,什么都好说了,若是败了,先生,孙某人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答应!”
    “大元帅但说无妨!”
    “太原我若败了,下一战就是西京,至于西京之外的地方,你若能妥善管理便全权管理,若是不能了,便交给东南!决不可落到张作霖,唐继尧等人的手中!老子与常振邦以天下为赌注,以太原为棋盘,数万兄弟的性命为棋子,怎么能白白便宜了这些狗崽子!”
    政务秘书道:“大元帅放心,鄙人知道怎么办了。至于太原若败了,西京如何守得住?”
    “守不住也要守!太原攻城不行,老子还不信了,他能守住太原,老子就守不住西京。”
    政务秘书看他如小孩子赌气一般,不觉又有些好笑,却也一一答应下来。
    孙传芳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将政务秘书打发去了西京之后,挥师南下,快马加鞭进入了太原附近的古交市附近的维新军大营。
    周荫人等一干高级军官们急忙出营,对孙传芳的到来表示了热切的欢迎,维新军士气顿时上升了一个台阶,不管孙传芳的头衔是什么,一国之君的身份总是不会错的,这等大人物都心安理得的来了,可见对太原城势在必得,对于一场必胜的战争,没有人不会士气高涨的。
    欢迎过来,孙传芳屏退了众人,单独留下了周荫人,一壶小酒喝完,便是半天的什么,两个人很早就认识了,有些事儿不用说就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传芳,你这次赌的有些大!”
    “我有选择吗?”孙传芳苦笑着想要为自己倒杯酒,拿起来才察觉到酒刚才就已经喝完了,只得讪讪放下,接着说道:“阎锡山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还是常振邦厉害啊!杀了一个人,就打乱了我们全部的计划。”
    孙传芳直直地看了周荫人一眼,道:“或许吧,将所有的事儿都推到常振邦身上未免有些懦弱。这不是咱爷们的作风,就算是他做的又如何?眼前的局势也不会改变了。还是先想想这太原城如何攻下吧!”
    周荫人苦笑道:“太原为山西省城,东倚罕山,西临汾河,南北地势起伏,易守难攻。阎锡山又不惜血本经营了十余年,修筑种类繁多的外围据点,纵深阵地和城防工事,使太原构成由各式堡垒与壕沟、暗道相结合的,互为依托的多层次,大纵深的环形防御体系。在北起黄寨,周家山,南达武宿,小店镇,西起石千峰,东到罕山的防线内,仅主要防区就有大碉堡三四千个。城东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山头,城东北卧虎山,城东南双塔寺等要点,筑有以碉堡群为骨干的永久性工事,成为太原屏障!可谓固若金汤。若想攻占太原,没有十万大军不要想,若想迅速攻占太原要做好死伤十万人的准备。”
    周荫人介绍完情况之后,孙传芳沉默了十几分钟,之后才淡淡地说道:“阎锡山在的话就好了。”
    “大人的意思是?”
    “既然上了台面,这场戏不管唱得好,唱不好总要唱下去。最差也能像苻坚那样留下淝水之战的名号,对于咱们来说也不差了。”
    说完孙传芳站了起来,周荫人忙迎了过去,孙传芳道:“我累了,你不用送,军务要紧!”说着在除了营帐,月色下他的身影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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