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就像海草肆无忌惮的蔓延在孙连仲的脑海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围上来的汉子也是一愣,随即相互使了个眼色,拔出马刀就砍向了孙连仲的脑袋,孙连仲恐惧的连眼皮都没有放下来,只是无助地看着眼前暗淡的寒光袭来。
    “啪~!”
    枪响刀落,汉子们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孙连仲的身边,鲜血喷出,猩红而又温臭,这才让孙连仲感觉到自己还活在人间,还没待他站起来,后方便杀过来几十名凶神恶煞的骑兵,动作迅速而又果断,毫无声息只让人压抑绝望,马刀成了他们的锐利的牙齿,步枪成了他们锋利的爪子,他们成了行走在夜间的无常之狼,收割着一个又一个脆弱而又嚣张的人命,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路,凄惨的吼成为了他们的恐怖的背景,他们不动声色的继续着。
    “你便是孙连仲?”
    头狼冷淡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难以抗拒的压抑,便是孙连仲这杀人放火都亲手干了不少的人都感觉到了其中的压力,他想说话,挣扎了半天也只是点了点头。
    头狼也不多问,丢下一捆红纱到孙连仲面前,道:“红纱缠臂,为我先驱!”
    孙连仲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满脑子中尽是疑惑,这人是谁?如何有这般大的气场?他是那个部队?是北京的还是西京的?是姓孔还是姓阎?就在他鼓足勇气,挺起胸膛想要问一问的时候,那头狼早就打马而去,更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此时一个副官模样的汉子耀武扬威地来到他的面前,竟拿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朝着孙连仲脸上打去,孙连仲躲闪不及,左脸上一下子便皮开肉绽,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鲜血淋漓而来,那人却颇为不悦地说道:“大人发下了令来,还不快去!”孙连仲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惊讶,望着副官跃跃欲试说不得还要打下来的鞭子,欲言又止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请问,哪位大人是谁?”
    “哼!”副官回答之前先冷哼一声,似乎他不知道头狼,就像是他活在世上不知道太阳一般可笑,手中的鞭子时上时下蠢蠢欲动却没有打下来,只是副官接下来的话,比鞭子还要厉害!
    “那是执政!耽误了,小心你的脑袋!”
    当执政两个字从对方嘴巴中轻轻说出来的时候,不啻于晴天霹雳砸在他的脑袋上,五雷轰顶的待遇他没有享受过,想必那五道雷劈下之后的感觉也不过如此罢了,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当真比遇上打闷棍的还要来劲儿。
    就在他懵逼地这一刻,副官的鞭子火辣辣地打来,左脸瞬间传来火辣辣地感觉,疼痛让孙连仲如梦初醒,他赶紧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请大人放心,执政发下来的命令,便是豁出命去,卑职也要完成,请执政放心!”
    副官冷冷地说道:“过去是东南打天下,现在是中央削藩,多少军人想着为执政大人出生入死好博取万世功名!今天算你运气好,你也别指望着说些杀身成仁的那一套糊弄人了,办好了事,大人哪里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拽拽地追了过去。
    孙连仲顿时来了精神,虽然不知道常振邦,阎锡山,孔庚三个人玩的什么,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该抱谁的大腿才能在这儿越看越如泥淖的局势中苟且求存!这三个人当中,孔庚最弱,别看他吆五喝六地当上了什么山西护军使,大有超过阎锡山的趋势,真本事他还不见得能干过阎锡山,否则也不会让阎锡山一压过去就是十多年,若不是常振邦替他撑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蹲着呢,这阎锡山厉害就是厉害,可是手中的本钱太少,,常振邦是执政更是中国最大的庄家,他手中的牌不见得好,可是却是最多的,一张牌一张牌打下去,只要不是输的太惨,他毫无疑问会成为最后赢家。
    世间已无周公瑾,谁能赤壁破樯橹?
    惊魂甫定的士兵们在各级军官的呵斥下,再次聚集在一起,杀戮是最好的提神剂,经过这一场学血的教训,相信已经没有士兵喊苦喊累了,望着聚集在一起的军队,孙连仲也被军医包裹了一下肩膀上的枪伤,那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不过在军医看上只是撕裂了点皮肉,并不至于伤筋动骨,乃至连夹板都不用,涂上药缠上了几层绷带就好了。
    一声下令开拔,军队再次如巨大的蜈蚣一般缓缓地朝着太原奔去。
    “将军,你真想为那孔庚去太原城内卖命!”
    开拔之际,孙连仲的军需处长兼秘书长袁其祓忍不住偷偷问道。
    孙连仲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双腿一夹马肚,便冲到了前面,见他如此,袁其祓忙追了上去,他已经知道了孙连仲的决心,但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道:“将军,兄弟们为你生为你死都无所谓,因为咱们是弟兄们,可是为了那孔庚却是有些不大乐意,这不是我一个人看法,而是整个队伍的看法!将军若是觉得我说话不中听,就当我没说过就好了,只是弟兄们心里的不舒服可不能不管!”孙连仲回头看了他一眼,放缓了速度,待袁其祓这才赶了上来,道:“你知道刚才那些骑兵是谁的队伍?”
    谁知道这一问不要紧,袁其祓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将军,卑职无能,使出浑身解数,可是那些骑兵闭口不言,就像是天生的哑巴!不过在咱们中国能玩出这样军队的地方只有东北张大帅和……”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竟然闭上了嘴巴,接着举起了袖子朝着上面指了指。
    孙连仲警惕地朝着左右看了看,见身边部队快速行进,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次啊压低了声音道:“老袁,就是他!这一次咱们可得好好表现一把了。待会若是进太原城的时候,真要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了,你可得给老子弄出一支督战队来让老子长长脸。”
    袁其祓闻言之后,喜上眉梢,却又拼命隐忍,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道:“若真是这样,便是兄弟们便是打光了,都毫不可惜!将军放心,卑职这就去安排!”
    孙连仲见他要走,忙伸手抓住他的辔头,道:“老弟此事还得保密才是,那人的身份知道的越少,这场戏才做的越好。”
    袁其祓道:“将军的意思,卑职明白的!”说完便掉转马头去了。
    孙连仲望着他的身影,心里忍不住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光起来,这袁其祓就是有眼力而且一点就透,有些话不用说就明白该怎么办了,这样的下属不愁多,越多越好。
    卯时二刻,孙连仲就着微弱的光芒终于看清楚了太原城的轮廓,比不上北京,却也可以和保定争一日之长短,难怪这阎锡山能以山西一省之力与天下英雄争锋十余年,不是没有他的道理,感慨完之后,却也忍不住心疼起来,这太原城如此坚固,只怕要死不少弟兄吧!
    “将军,先让人去叫城吧!若是开了,你也能保住你的弟兄,若是不开,只要委屈你了。”
    那个装扮成孔庚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了孙连仲的身边,孙连仲还以为他死在乱军之中了,也没当回事儿,毕竟执政大人来了,便是真的孔庚来了又算个什么锤子,何况是假的呢?现在被他这么冷不丁的来到身边阴阳怪气的一说,便觉得很是别扭,当真如芒在背一般。
    “将军,那些骑兵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却是护军使大人的人,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差了心思!”
    孔庚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想死吗?”
    那人道:“既然接受了护军使大人的命令,老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有本事你在这里杀了老子!不过老子却要告诉你,除非咱们一块死,若是单单老子一个人死了,护军使大人那边也绕不过你!马上派人去吧!”
    孔庚刚要发火,一旁的袁其祓赶紧将他拉到一边,凑到他的耳朵边上说道:“将军稍安勿躁,不要因这点小事儿耽误了大事!”
    “不管这玩意儿来头如何,咱们这边还有比执政大人更大的人物吗?干!他这家伙算个什么玩意儿,以为靠上了孔庚,便能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那是做梦!”
    “将军借一步说话!”袁其祓将他拉扯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常执政是何等人物,岂是这孔庚能比得上的?只不过如今山西地面上用得着他孔庚这面大旗,才让他做了这山西护军使,否则以他孔庚革命党的身份只怕也留不下来!如今山西未定,孔庚在常执政严重还是有用的,将军万不可乱了分寸,面的害了自己!”
    孙连仲黑着脸道:“这道理老子也知道,当真有些憋屈!”
    袁其祓却笑道:“将军此是好事!”
    “好事?”
    孙连仲有些不解地说道。
    “执政大人亲口对将军说为我先驱,这先驱不就是先执政大人一步进入太原吗?”
    “是这个道理!”
    “执政如此,孔庚不也是如此,希望大人先一步进入太原吗?大人只要进了太原,这两头不就算有个交代了吗?”袁其祓道:“将军如今这般气愤不过是见了那个假货恶心罢了,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帅额头堪走马,你大人有大量,这又是何必呢?倒是显得你度量小,执政那边不好说,孔庚那边绝对不高兴,为了这么一个假货得罪了孔庚不值得!再说了将军唆使咽不下这口气等进了太原城,将军随便找个杀头的罪过将他送到孔庚那边也就是了,看那孔庚如何处理,若是杀了,这孔庚以后还可以共事,若他包庇,这太原他能不能进来,那就看大人的心思了!或许用不着大人,常执政那边就会将他调走了。”
    听了袁其祓的话,孙连仲心中的这口恶气才算吐了出来,当即师长选旅长,旅长选团长。一选选到了连长,再往下便是排长了,那排长的官职能代表孔庚,孙连仲这些人的身份吗?被选中的连长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一个连的人手,悄没声的来到太原城下,对着紧闭的城门高升喊道:“我等是山西护军使孔庚大人的派来的使者,请诸位守城的兄弟放我们进城!”
    空旷的城墙之上回音在不断地徘徊,好半天都没有人回话,小连长想要回去,孙连仲已经做好了强行突破的准备之后,南城门呲呲地摩擦着地面打开了一条缝隙,哈气连天的守城士兵懒洋洋地让他们赶紧进去,以免耽误了自己的好梦!
    孙连仲见城门开了,十分惊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在他的盘算中,阎锡山敢半路袭击,就绝不会让他们进城,所谓的传话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只是他没想到这太原城竟然对他们敞开了大门,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此时袁其祓走过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为防万一,在确保太原安全之前,将军决不可贸然进城!”孙连仲点点头到:“我懂得!”
    一声令下,孙连仲军队如大坝泄洪一般浩浩汤汤冲向了南城门,眼瞅着一半进去了,还没有别的动静,孙连仲也忍不住打马前去,想要一探究竟,谁知道就在此时,城墙之上推下来无数几丈高的大石块,这些石块三两下便堵在了城门口将整个孙连仲的师团拦腰截断,借着城墙内传来了机枪扫射的声音。
    一听这动静儿,孙连仲当真脸都绿了,赶紧下达了进攻命令,谁知道里面的枪声一响,从孙连仲身后也传来了枪炮声,原来太原城外有不少碉堡借着夜色隐蔽,孙连仲的探子先前太过大一没有发现,这一下不要紧,就像猛兽掉到了陷阱里面,孙连仲的军队只觉得枪声从四面八法传来,这可怎么打?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眼瞅着弟兄们一个个死在一旁,却又无能为力,孙连仲几乎都气炸了,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逞强的时候了,孙连仲翻身上马便往外冲,谁知道一枪正中脑门,顿时丧了命,什么千秋功业统统成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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