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边无际冲过来的国民军,孙烈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曾几何时热血变成了冷静,敌我成了战报上的数字,战争在他眼中便已经失去了刀头舔血的味道,他也成了账房先生式的人物,如今重返战场第一线,再次面对淋漓的鲜血,是否还有年轻时代的激荡和冲动,这一切不得而知,孙烈臣唯一得到的答案便是自己真的老了,高头大马上的副官耀武扬威,被众人一哄而上,生擒活捉。倒是剩下的这些东北奉军投降也好,溃逃也罢,在这些人眼中也就无关紧要了,反倒是便宜了孙烈臣虎口脱险,昼伏夜行到了辽宁境内才总算松了口气,被当地人发现之后,送去了锦州。
    孙烈臣所部骑兵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到奉天之后,张作霖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孙烈臣不比别人,打出道起便是张作霖最信赖的心腹干将之一,以前帮着张作霖成就奉天霸业是老派中的核心人物,进来东北维新他更是出了老力,举办军校,培养军事骨干,并筹划建立空军,建立东三省第一座兵工厂,那还是允文允武的上等人物,张作霖扪心自问也是大大不如,更别说吴俊升张作相那些人了,只是热河之战怎么就败了呢?张作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实便是现实,说什么也无法挽回了,对于孙烈臣,张作霖也没如何责怪,只是要他今早赶回奉天,共商大局。可惜这孙烈臣是条烈性的汉子,往日里要强好胜,今日却损兵折将,愧疚难当,再加上数九天气,凛冬将至,一下子就病倒新民,张作霖大吃一惊,亲自赶往新民照看老弟兄,随后严令张学良日夜启程赶往新民,要他想像对自己一样去伺候病榻之上的孙烈臣,奉系中老派,新派也纷纷派人前去慰问,以示友好。
    离开新民,张作霖乘火车去丰田的时候,忍不住有些伤感,当年结拜的八个兄弟,如今老的老,退的退,病的病,次第凋零,让他身不由己地产生了一种大势已去的无奈之感!
    杨宇霆道:“老帅,孙督军会好起来的!你老人家可要振作起来!”
    张作霖叹了口气道:“这两年当真噩耗连连啊,先是直系没了,曹三爷被小人所害,接着是郭松龄造反,现在烈臣又是如此样子,这一出出的,哪里都有冯玉祥这个卑鄙小人,该不会是咱们奉系和这个冯玉祥八字相冲吧!”
    杨宇霆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帅说啥呢?他冯玉祥算个什么东西,朝秦暮楚朝三暮四,背友害主,此等人物不过是个搅屎棍子,怎可与老帅相提并论?不提也罢,这次攻略热河不成,还有下次!”
    张作霖道:“咱们奉系不行就看看东南怎么玩了好了。冯玉祥这坏犊子也不白给,烈臣不行,他常振邦也未必能得逞!”
    国民军打败奉系孙烈臣之后,一战成名,又缴获了无数粮草辎重,当真是发了一笔大财,为此冯玉祥还特意找来奉天时报驻热河的记者,大谈特谈了他们如何保境安民,如何与奉系土匪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智斗勇,最后他还特别强调了一句道:“我冯玉祥是爱国将领,革命军人,我辖下的国民军人人都佩戴真爱民,不扰民,誓死救国的臂章,这样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当然我们也是爱好和平的,不主动挑起军阀混战的,但谁若是小看了我们,那他就一定要吃苦头了。”
    奉天时报的记者问道:“近来有人说冯将军要出兵山西,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
    “怎么可能?”冯玉祥笑着说道:“从热河到山西,中间隔着反动军阀常振邦的两个省,便算我们要打山西,也没有路啊,总不能从天上飞过去!呵呵!有道是谣言止于智者,只是没想到这样毫无逻辑可言的谎言也有人相信,我冯玉祥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们奉天时报不是在华北地区颇具影响力吗?还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粉碎谣言。”
    奉天时报的记者笑着表示认可,时候记者应冯玉祥的要求两人亲切合影留念,并为记者提词,曰:“为民喉舌,直笔谠论。”
    可是一待奉天时报登出了国民军不会南下山西的消息之后,冯玉祥便心急火燎地将手下十三太保汇聚起来,道:“此次攻略山西是事关中国革命能否成功的关键,是事关中国人们福祉,丝毫不得掉以轻心,现在本帅任命石友三为赤林镇守使坐镇赤峰,刘郁芬为承德镇守使坐镇承德,韩复渠为阜新镇守使坐镇阜新,你们三人各自统帅本部师团,相互照应,务保热河不失!”
    “多谢大帅提携,卑职等必定肝脑涂地,报答大帅至于之恩!”
    刘郁芬三人齐声说道,不过此三人心情有各有不同,刘郁芬是欢欣鼓舞,毕竟承德之于热河变相当于太原之于山西,他就任承德镇守使不就意味着以后的热河督军非他莫属,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坐镇阜新的韩复渠难免有些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只得默默哀叹,赤峰的石友三却是不以为然,赤峰的地理位置在于热河特区的正中,比起承德,朝阳地理位置不知道强了多少,别看承德的政治意义重大,在答案没有揭晓之前,一切都是虚的,只有到手的利益才是实的,只要有枪有人有实力,到时候就算冯玉祥不给,难道自己就不能取吗?
    “宋哲元命你部为先锋部队做好进入察哈尔的准备!”
    “是,大帅!”
    “鹿钟麟你继续协调老毛子的关系,争取多弄些东西过来!”
    “是,大帅!”
    “对了,郁芬你虽然是承德镇守使了,但和老彭联系的活儿,还是不能放手啊!”冯玉祥突然想起了,忍不住对刘郁芬说道。
    刘郁芬道:“大帅放心,卑职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让这件事儿出半点篓子!”
    众人商量以后,随之展开行动,刘郁芬赶在宋哲元动身前,轻车简从去了张家口,将冯玉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三万六千多块大洋交到了彭寿莘手中,彭寿莘清点完毕之后,颇有深意的说道:“你们冯大帅还真行,短短一月有余便扩充了这么多精兵强将,我老彭是甘拜下风啊,别看阎锡山守着山西那么多年,他手中也不过是三个师的力量,老冯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老子若不是投了常执政,被他束缚着不能擅自动兵,否则早就出兵山西了,哪里轮得到他冯玉祥,你说是不是。”
    刘郁芬笑道:“人各有命,不得强求,彭大帅投奔东南,如今也是一方大员,只不过冯大帅为人耿直命途多舛,外无处尊居显之亲,内无富埒陶白之戚,一州一县都得自己亲手所得,其中悲苦不足与外人道也!”
    彭寿莘听罢,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呵呵,冯玉祥什么东西,我能不知道?你就不要在我面前为他说好话了。你我也都是在直系一个锅里吃过饭的人,怎好用这等谎话哄骗与我?”
    刘郁芬道:“吃谁家的话,说谁家的话,有些事不得不做!希望大帅见谅一二!”
    彭寿莘听罢忍不住摇了摇头,道:“知道你为难,这事咱们就不提了,还是说正事吧!你家大帅事后打算给我多少地盘?”
    刘郁芬道:“大人是东南的都统,执政的爱将,若是从我家大帅手中接受了地盘。就不怕常执政找你麻烦吗?”
    彭寿莘道:“不开一枪放你们过去便是老子最大的麻烦,常执政追究下来,老子百口莫辩,这都统的帽子不知道还保得住保不住!若是能从你家冯玉祥嘴里弄出点地盘来,老子好歹也有了开疆拓土的功劳,到时候追究下来,老子便说你们国民军乔转打扮偷偷过将境,待老子察觉为时已晚,但也得了山西一些土地聊胜于无,上面总不会再说什么吧!”
    刘郁芬听了仍不住伸出大拇指道:“大帅心思缜密,在下当真佩服地五体投地!对于大帅的要求,我家冯大帅也是深思熟虑了良久,觉得三七分有点多吧!毕竟打仗死人的是我们,千里奔袭的也是我们,三七分着实有点多了,我家大帅愿意割让山西察哈尔附近相邻的代县,五台,繁峙,孟县,阳泉和平定六县,并保证这六个县移交大帅的时候绝不是饱经战火之地,大帅以为如何?”
    彭寿莘不高兴的说道:“若没有本帅,你们无论死多少人都根本到不了山西!到头来就给老子这点东西,当真以为老子是叫花子吗?若不将雁门道给老子,这三万六千块大洋你原封不动的拿走!这借道伐晋的把戏到此为止,大家就等没发生过这回事好了。”
    刘郁芬见他怒了,马上配笑着说道:“大帅息怒,是刘郁芬口不择言,还请你见谅!”说着伸手照着自己的嘴巴子啪啪就是几耳光,这小子真够狠的,竟然将自己的脸三两下就打肿了。彭寿莘却不以为然道:“好了,别在老子这里演戏了,你就算当着老子的面自己打死自个儿,这事儿也没得讨价还价的余地!”说着彭寿莘转身便要离去,刘郁芬忙上去一把拉住彭寿莘的肩膀,道:“大帅息怒,咱们再谈谈?”
    彭寿莘扭过头瞪了他一眼,道:“这事儿你能做主?老子没那么多功夫陪你玩,你小子给个痛快话就是了。”
    刘郁芬低头想了想,咬着牙道:“雁门道就雁门道,这事儿咱兄弟就这么定了,日后冯大帅追究下来兄弟一力承担!不过老哥哥你怎么得也要帮兄弟个忙!”
    “真不痛快,什么忙赶紧说!”
    “老哥哥在大同驻有重兵,粮草辎重自然也不会少,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国民军换换!”
    彭寿莘一下子被他说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好奇地说道:“换换?怎么意思?”
    “我们国民军的将粮食运到赤城或者沽源,交给大帅,大帅给我们开个条子,或在灵丘,或在朔县提取出来,这样一来粮草往来的损耗也就大大减少了,还望大帅成全!”
    彭寿莘道:“此举也不失为减少粮食损耗的好办法,只是好处你们的了,老子有什么好处?”
    刘郁芬道:“雁门道划归大人,事成之后在按照实际耗损的一半送给大帅作为酬劳!大帅以为如何?”
    彭寿莘心中盘算了一下,不有的喜笑颜开,就算他故意耷拉着连,也无法掩盖内心的贪婪,道:“也罢,谁让咱们是兄弟了,你们出生入死,我也不能不帮忙,这粮草之事就依你了。”
    两人商量已定,以沽源作为物资缔结中心,随后彼此又将以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敲定,等到拟出来的条文双方都满意后才纷纷签字画押,相互备案之后,刘郁芬再次返回了丰宁,向冯玉祥一五一十地说了,冯玉祥听罢,很是满意,忍不住问道:“如此说来这彭寿莘是上钩了?”
    “大帅明鉴!”
    “这是你的功劳,你不放先留在丰宁办公,此地距离沽源较近,若出了问题和莫测,你也好就近解决。”
    第一批粮草押送到沽源之后,彭寿莘那边的人写好了条子,宋哲元部便启程去了朔州,凭条子取了粮草之后,又过了三四天,冯玉祥率领的主力部队也抵达了灵丘,双方通了电话,定下了出击时间之后,便各自形式,等到时间一到,宋哲元部便闪击偏关,河曲,神池三地斩断山西第三师团从清水河撤往山西境内的途径,与此同时冯玉祥率军火速南下,攻下繁峙,代县之后,兵锋直逼五台,五台是阎锡山派系大部分重要文物幕僚的出生地,自然不容有失,阎锡山一面紧急调动商震,张培梅,张培梅三部人马共计五个旅的兵力掉北上作战。一面分别向常振邦,孙传芳求援。常振邦接到电报之后,立即向萧耀南去电,早就在山海关内待的厌烦的他接到电报之后不禁欣喜若狂,当即集合军队,犒赏三军,随后兵贵神速出了山海关,直取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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