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尔典陪同英国公使用过早餐之后,便让仆人准备一下,打算去拜访前朝的几位老朋友,以至于作为英国绅士的他都穿起了长袍马褂戴上了小瓜皮帽,完全是一副满洲遗老遗少的姿态,对于前朝他的感情很深,三十年的岁月年华,几乎全部的外交生涯都交给了前朝,反倒是民国风貌自袁世凯去世之后,他便有些看不懂了,比之于印度,朝鲜的反应,这些中国人在大一统的局面崩溃之后芳华尽去丑陋无边,似乎这个国家所有的美好,什么礼仪,什么尊卑,什么文化都是生长在统一这颗大树之上,帝王是他们的根子,在没有长出新的成熟的根基之前,帝制的崩溃,提前迎来了共和,对于中国半途和民族损害是不言而喻的,尽管在他看来是很多中国第一流的杰出人物试图重新恢复帝制,却不知在没有替代品之前便让树倒了,很世故,妄图复活他便是愚蠢了,很可惜很多被他看好的朋友如今都变成了蠢货白痴,对于这些蠢货白痴,他是充满了尊敬,因为唐吉坷德绝不是蠢人,他们是时代的悲剧,比之西南那些革命宵小之人更具悲剧美感。
    “阁下,今天的形成若是没有变动,我这边去安排司机。”仆人为朱尔典将衣服弄好之后,十分恭敬地说道。
    “行程没有便,只是今天不用汽车了。”朱尔典对着镜子照了照十分满意自己地这身打扮,若不是留意他淡蓝色的眸色,任谁也无法轻易的认出他来,他转了个身继续说道:“咱们今天做马车和轿子吧,这是中国的特色,我们留在中国的时间不多了,尽情的享受一下吧,这不说是奢侈。”
    “是,阁下!我这就去安排。”
    这个时代汽车算是中国的奢侈新玩意儿,是富贵人家的身份的象征,大宅门的嫡系少爷若是出来每辆车,还真不好意思报上家名。不过人力车夫在东交民巷使馆界却是随处可见,当然这不中国,出了使馆界马车和轿子便渐渐多了起来,仆人刚将朱尔典搀扶下来,要为他找辆轿子的时候,却不朱尔典拒绝道:“你回去吧,在北京的时光比在我故乡的时光还要长,这里我很熟悉。”仆人见他推辞的坚决,便不再说什么深深地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这里的马车还真不少,朱尔典找了一辆看起来比较整洁的车马,过去边和车夫热情的交谈起来,他的中国话还真地道,绕来绕去竟然将硬是让他砍价了下半下去,如此狠的讨价还价若不是如今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车夫早就起了杀心。
    “爷,去哪里?”
    “天桥!”朱尔典说道:“老秦裕茶馆,会几个朋友。”
    “那可是咱们旗人的地儿,你老是哪个旗的。”
    朱尔典呵呵一笑,道:“光绪年间,老佛爷想抬旗,那时候庆王爷不愿意,这事儿就没办了,说来还真是惭愧啊。”
    “这旗人的福气你没享了啊,铁杆庄稼那多气派,每月三两银子,只可惜出了曹操袁世凯,否则这天下还是咱大清朝的啊!”
    车夫感慨万分,满是留恋之情,可是也没有办法,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这便是中国千年未有之大变,好在中国从不考虑这些前朝废民,任他们凋零衰败,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汉魏如此,隋唐如此,明清也是如此,大家习惯了成王败寇,新王朝的安抚成本部也就大大降低了,人命对于中国来说是最不缺少的东西也是最低的成本,以一个相对而言较低的成本换取一个时期的兴旺发达,这笔买卖在中国的当政者眼中是想都不用想的,用具比较时髦,比较革命的词那就是舍小家为大家,饿死几千万小家也要保证上面几个大家的政治正确,这并不是孤立,而是一种规律。
    就在朱尔典感慨万分地时候,迎面衡冲过来一辆马车,毫不避让之下,径直撞了上去,马夫跳下马车,刚想叉腰叫骂几句,显显旗人大爷的威风谁知道对面冲过两个汉子上去便将马夫踹到在地,马夫表现的很北京人,当场就怂了,老老实实给人踹到一边,一顿好打,与此同时那辆马车上迅速地下来两个人,一个人钻进了马车中,另外一个人拿起马鞭便将马车赶到了一边。
    “你便是朱尔典先生吧!”
    “是的,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朱尔典一脸的平静,刚才马车冲出来的时候,他便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他老了,力气没了,头脑也不好了,但是上帝却将几十年岁月的资历给了他,马车相撞是不可避免的,可是从那个角落是绝不会相撞的,但是撞了,就绝不会是平白无故的。
    使出必有因!
    “我是中华民国东南经略使常振邦,能在这里见到先生我赶到很是荣幸!”
    “是为了青岛的事情?”
    “不,这件事和青岛无关!”
    “请宽恕我的愚钝,东瀛人现在和中国的焦点便是满洲和青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让大人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和我说话呢?”
    “朱尔典先生,你的整个外交事业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中国,你应该算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
    “我个人这样认为的,但中国人并不会这样认为,他们总觉得我们是邪恶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中国的阴谋。”
    “对于阁下的疑惑,在下也是深感歉意,我国民众崇尚守内,对着任何外来事务尚未接触便已经抱有了排斥的态度。这种态度无疑会让整个中国与世界脱轨,除了通过漫长的教育慢慢疏通他们之外,当真惭愧,在下还没有找到任何合适的方法。”
    “大人看的很是透彻,这对中国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话说到这里朱尔典的眸子中有了几分善意,看来他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致了了。
    “阁下,为了大英帝国,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朱尔典眼中凌光一闪,语气却先软了三分,道:“大人,很是抱歉,我已经不再是大英帝国的驻华公使了,只是一位退休之后来华老人,你有什么事不妨直接和现任英国公使商议,他是位绅士,为了大英帝国,他是可以跪下为乞丐舔鞋底的人。”
    常振邦笑了笑,朱尔典不出所料的披上了拒绝的外衣,却没有直接赶人,一切还有可能。
    “如今中国纷乱,大人对于我在东南有什么看法呢?”
    “大人在东南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你的开明和宽厚不但赢得了大英帝国的友谊而且也赢得了百姓们的信赖和爱戴,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其中便会有人将一个皇冠戴在你的头上。”
    “皇冠的荣耀已经变成死亡的镰刀,请允许我敬谢不敏!”
    “中国这个巨人需要一个强有力人将他从泥淖之中拯救出来,并且花费上很长一段时间休养才会恢复元气,现在的民国总统制度束缚了强者,随波逐流,任他摆布的话中国的命运令人堪忧。”
    “阁下刚才也说了东南的百姓爱待我,拥护我,难道就不能支持我做大总统连任下去吗?”
    “常大人你是聪明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在台上唱戏,有什么纰漏,台下的人都会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四年之后,又会有多少百姓支持你呢?在他们眼中多一块大洋或许就能换走他们手中的选票,但他们依旧不会减少对你的拥护和爱戴,这便是台上人的尴尬。”
    “阁下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天下群雄又有几个能够与我常振邦一决高低呢?”
    “孙中山为了大总统的位置绝对会不择手段了,当然这号人的表演在几十年中消耗殆尽不值一提,那些被你打垮的豪杰们也注定了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大人想过您手下的那些将领们吗?天下的恩德都是皇帝赏赐的,可是留在百姓心中的那个人却是具体执行政务操作的官员,这是蒙古人的一句谚语,我现在将他送给大人!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能将我送到天桥。”
    “礼尚往来,在下这里也有份礼物送给阁下!”
    常振邦说着将那道圣旨递了过去。
    “请大人打开!”
    朱尔典看了常振邦一眼,他的眼中散发出好奇地光彩,满洲皇帝已经垮台十多年,他的圣旨也已经成为了一种荣誉象征,不再具备任何政治上的权利,常振邦为什么要将这东西给自己呢?
    他忍不住心中好奇,缓缓地展开了圣旨,看过之后,恍然大悟,眉头一挑,道:“大人好厉害的心思。”
    “还需要大人的帮衬!”
    “帝国外交是务实的。”
    “东南的利益便是帝国的利益所在。中华的市场就算会关闭也永远会对大英帝国敞开,这不是我的承诺,而是东南的外交政策。”
    “我会将你的意思连同这道圣旨交给公使阁下的!”
    “多谢大人玉成!”
    “这道圣旨的代价不少吧!”
    “孩子花钱修补父母的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有的代价无论多少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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