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顺利成为湖北督军之后,次日便将武汉三镇的士绅,大户,军政要员请入督军府中与常振邦和自己见面,常振邦随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三令五申保证在讨逆军的辖区之内不会干扰士绅百姓的生活秩序,不会随意索要军饷,不会任意征收赋税,但凡需要加钱加税的事情都会提前将这些人招来,经过他们半数人以上同意才会执行,而且他们觉得不公的话,三分之二以上反对的话可以上书言事废弃此事。
    乡绅们听到常振邦所言之事后,顿时大喜,纷纷表决拥护,更有人提议加入常振邦的复兴党,唐百川立即表示复兴党的湖北省分部正在筹建之中,但是党员的资格现在就可以批准接受,这其中很多人已经知道了昨天湖北督军府中的谈话之后,毕竟自古官绅一路,其中的投机分子更是将加入复兴党当做加入常赣系的终南捷径,但是更多地却只是想找个靠山,毕竟这年头党派众多,一个人身兼几个党派都是有可能的,没有人会因为这个有什么麻烦,只要这个党派不是革命党那些妄人狂徒便是了。
    就在众人一片欢欣鼓舞,武昌形势一片大好之时,一个兵士慌手慌脚地跑了进来,对着常振邦等人说道:“骑兵大人,孙传芳统帅湖北第一师,北洋第二师已经过了咸宁贺胜桥,直奔武昌而来。”
    欢快的气愤戛然而止,轻松的气愤一下子凝重了许多,这孙传芳是何等人物,智勇双全不说,手下两个师,一个是北洋第二师,一个是湖北第一师,都是虎狼之师,往日里他一跺脚,整个湖北省都要颤抖几下,这些士绅官员们一听他带兵而来,脸色顿时变了颜色,更有不少人趁机告退,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许多,常振忙调动卫队师在险要位置进行布防,李廷玉一把抓住常振邦的手,道:“大人稍安勿躁,如今李纯已经顺利成为湖北督军,孙传芳便是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造反!”
    常振邦道:“李大哥你说的很多,但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如今咱们赶走了王占元,孙传芳失去了在湖北作威作福的一仗,难免狗急跳墙,咱们不得不小心从事。”
    李廷玉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卑职还是想去会会那孙传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资本敢在我等北洋勋旧面前耍滑头!”
    常振邦稍稍思索了一会儿,道:“既然李大哥想去,我做兄弟的不好阻拦,请你务必带领第六师的兄弟前去,以免那孙传芳再有什么幺蛾子。”
    李廷玉道:“上次被孙传芳那厮所乘,是卑职的过错,这一次他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常振邦道:“大哥有这等思想准备就好,本官已经让汉阳兵工厂重新装配了第六师的兄弟,相信他们在大哥的指挥下,一定能够击溃孙传芳部,再创佳绩!”
    李廷玉告辞之后,当即来到第六师的营地,走了一圈之后,只带着十几个贴身马弁骑上快马赶往咸宁。
    咸宁县城,孙传芳稍事休息之后,却又有些犯难,自从他听说大量的讨逆军突然从汉阳英租界中冲出来围攻武汉三镇之时,他又不是傻子,立即明白来是怎么回事了。二话不说便带着自己的嫡系军队希望在武昌有事之前赶过去,本来以他的行军速度和武昌城的坚固程度,是完全有可能在讨逆军入城之前抵达城下,与王占元等人里应外合将讨逆军赶下长江的,可是谁知道,王占元在湖北的统治实在是不得人心,在孙传芳将要抵达咸宁的时候,武昌阖城百姓士绅终于打开了城门将讨逆军迎来进来,赶走了王占元。王占元为人在别人眼中或许有种种不足,但他却将孙传芳从众军之中一步步提携上来,信任之重有若骨肉,恩待之深恍如父子,近些年更是将湖北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他,让他时常充当湖北代表对外接洽公务,有时甚至代表督军检阅师旅,使得他野心日盛,大有无冕督军的派头,这王占元被狼狈赶走,他便如失去了印把子一般,如丧考妣。
    不过他毕竟是非常人,不会被情绪轻易左右,悲愤的同时,也知道失去了王占元的他,本身只不过是湖北第一师的师长,所代领的北洋第二师早晚会被人夺取,想到这里他真想挥师北上,攻克武昌,让王占元重新登上湖北督军的位置,只可惜事与愿违,督军的游戏室友规则的,不是他一个师长能够玩得起的,王占元出了武昌之后,便失去了游戏规则。
    就在他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际,李廷玉轻车简从来到咸宁城下,喊话要求与他会面。孙传芳听说是他,一个念头可行的念头突然如闪电般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随即大步走到了城门楼上,接过望远镜一看,果然是江西督军李廷玉,不过出乎他意料的却是李廷玉身后只有十几个马弁。脑袋不由得转动起来,心想这李廷玉是北洋中的老人,打起仗来向来稳重老练又不失诡异,端的十分难对付,如今他只带着这么一点点兵力就到了自己面前,不管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万事还是小心为妙,想到这里,他忙喊道:“原来是李督军,你不在武昌城内享福,怎么到了我这里?”
    李廷玉嘿嘿一笑,道:“湖北督军王占元王督军已于三天前卸任,李纯督军接任成为新的湖北督军,这个消息孙大人总该知道了吧!”
    孙传芳闻言心中大恨,不过却面不改色道:“是吗?王督军与卑职相交默契,却从未听到他提及此事。”
    李廷玉哈哈大笑,从袖子中缓缓地摸出一份任命书,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地念道:“湖北第一师师长孙传芳接令!”
    孙传芳冷冷的笑道:“咦,湖北督军的任命书竟然要江西督军来宣令,末将不知这湖北督军何时如此珍贵了。”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下令开城门,来到李廷玉面前,行礼鞠躬。
    李廷玉道:“兹任命湖北第一师师长孙传芳为随州镇守使,接令之日,立即北上随州,护送王占元老将军返京!”
    孙传芳接过看来之后,让人收了起来,随后邀请李廷玉道:“多谢老哥前来宣令,末将已经让人在县衙备下酒席,还望大人赏光一二。”
    李廷玉微微一笑道:“王老将军退职之后,迁居随州,正是需要孙大人护卫之时,还望孙大人立即行动不要辜负了王老将军的栽培之恩,至于酒席之类的还是免了,本官宣令之后还要立即返回武昌,免得让诸位大人着急。”
    孙传芳嘿嘿一笑,道:“大人走的这么着急,岂不是小觑了末将?来人啊,请李督军入城!”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军士冲过来,想要将李廷玉强行带走,李廷玉微微一笑,道:“孙大人当真是极爱王老将军,竟然想用我为王占元换来湖北督军的位置,忠贞可嘉,可惜太过无脑!让人失望了。”随即讲手放入口中,清脆的口哨声骤然响起,他身后的那些马弁粉粉将衣服撕扯开来,漏出了密密麻麻缠在身上有若蚂蚁的火药包,吓得那些围过去的兵士纷纷躲开,李廷玉见了哈哈大笑,孙传芳为之一愣,试想这李廷玉身为堂堂的江西督军,应该是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谁知道他竟然甩出了如此无赖的一面,当真让他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要是真惹急了他,自己可就搭进去了,若是不管,自己可就在众将士面前颜面尽失,一时之间当真是进退两难。李廷玉趁此机会,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孙传芳的手,将他拽道了自己马弁当中,道:“看来孙将军如此相迎督军号召,此地距离武昌并不遥远,本馆索性邀请将军去武昌城内拜见督军大人好了。”
    马弁们见孙传芳来了立即上去便将他死死围住,他们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是对付一个孙传芳却是足够了。孙传芳的那些兵士反应过来之后,本能的想要冲过去解救他,却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孙传芳道:“李督军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湖北第一师速来便是骄兵悍将,没了末将镇守,怕是会出什么乱子,所以武昌哪里……”
    李廷玉大手一挥道:“此事毋庸担心,本官早有定夺。”当即又拿出一封任命书,道:“孟昭月接令!”
    “北洋第二师第四旅第七团孟昭月团长见过李督军!”
    城中冲出一位年轻的将领,对着李廷玉行礼道。
    李廷玉高举任命书道:“兹任命孟昭月为随州镇守副使,孙镇守使不在之日,允你暂时代理政事,不得倦怠,又委任你为北洋第二师代理参谋长,接任之后,务必严守军纪,违令者从严处置!”
    孟昭月大喜道:“卑职必定牢记督军大人的教诲,还望大人放心就是!”说完便退倒了一边。
    一旁的北洋第二师副师长王金镜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这参谋长的位置原来是孙传芳的,孙传芳深的王占元宠幸,所以说话比他还管用,倒像是他孙传芳才是副师长,现在参谋长的位置给了孟昭月,看着意思,是不是今后要听着小子的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怨恨起来,自己堂堂副师长竟然接二连三的成为摆设,当真气愤。
    李廷玉看了,嘿嘿一笑,道:“第二师王金镜接令!”王金镜忙站出来,行礼立正道:“卑职见过督军大人,督军大人万福金安!”李廷玉道:“兹任命你为第二师代理师长,全师上下尽管你管,你须用心中央,效力四方,勉之。”王金镜道:“属下愿为大人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孙传芳一见他们两个人出来,顿时如泄了气的脾气一般,这孟昭月是李纯的远亲,早就想撤掉他,可是鉴于他一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毫无怨言,人缘也不错,是个肯吃亏的主儿,总不能因为哪一点几杆子都打不着的血缘撤换掉一个人才吧,谁知道李纯最终还是用这点血缘做了文章,就算孟昭月不想攀附李纯,也由不得别人不这么想了。一旦别人这么想恐怕第二师的很多人就会尊崇李纯这个新督军的命令了,更让他感到恐惧便是李纯剥夺了他参谋长的职衔给了孟昭月,便是断了自己和第二师名义上的所有联系,。日后就算出武昌城内出来,自己怕是也无法正常干涉第二师的事情了。
    说到副师长王金镜,按照道理应该王占元第一他第二的,可是他这个第二却被自己这个参谋长压制成了摆设,这王金镜人缘也不差,以至于平常就有很多人为他打抱不平,李纯任命他为师长,正好让他出出一肚子火气,这北洋第二师怕是要在他的带领下投进李纯的怀抱了。
    看来自己只得想办法早点回到随州,借助王占元的威名再次返回北洋第二师才是上上之计。
    李廷玉过去拉住王金镜手道:“王老弟回去之后,训练之余不妨告诉诸位兄弟,如今是李纯李督军当政了,军饷钱粮只会多不会少了。”随后又回头对马弁们说道:“将督军大人犒赏兄弟们的十万大洋给我送来!”说完两个马弁翻身上马往北而去,不一会儿,押送来一辆马车,马车上有四五口大木箱子,李廷玉笑着登上车,一脚将一个箱子踢翻在地,箱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呼啦啦泄出无数银元,融合却耀眼的银色光芒如长着无数手臂的鬼怪,蛊惑了人的眼神,也一下子便将人心都给抓住了。
    王金镜难以置信的说道:“这些都是给兄弟们的?”
    李廷玉双手对着咸宁城拱手道:“前任湖北督军王占元贪污腐朽,巧取豪夺,克扣军饷,糜烂兵械,可是兄弟们为中央,为北洋镇守湖北,抵抗叛逆,当真辛苦了,李廷玉和李纯再次谢过诸位兄弟!还请王师长将这些银元送出去发放给各位兄弟吧!”
    王金镜闻言忍不住情动道:“卑职愿意为督军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随后北洋第二师的兄弟们也纷纷高呼:“愿为督军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廷玉道:“你的为人,督军大人是知道,大人说了,你办事,他放心!孙传芳去武昌期间,湖北第一师也归你节制了。好好干,大人亏待不了你的!”说完,转身带着孙传芳便向武昌奔去。
    他们的身后是惊天动地的鸣枪礼。
    李廷玉欣慰笑了,他知道从今天起北洋第二师已经成为李纯的力量了,有了这支军队守住湖北就容易多了,也算是弥补了自己统帅北洋第六师让老兄弟无人可带的愧疚和遗憾。
    孙传芳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冷冷地笑道:“李廷玉你为李纯做这么多,常振邦知道吗?恐怕今日之事将来会砸断常振邦的脚。”
    李廷玉淡淡一笑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天。若不与,徒呼奈何?”
    孙传芳道:“不若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来的好!哈哈。”说完双腿一夹,朝着前方奔去,诡异的笑声,让李廷玉赶到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深思起来,或许此人说的也有道理,李纯有了湖北的军队和北洋第二师之后,必然做大,以他在江西,江苏的威望,只要想做不多久便又是一地跨三省的封建大礼,势必与常振邦一决高下,那时自己的立场又在何处?
    有道是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常振邦待自己言听计从,尊敬有加,俨然东南五省第三号大人物,李纯则是自己同窗好友,多年患难,生死之交,让他对付李纯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双方都对自己不错,若真打起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起来,脑袋里想着这两个人决裂之后的东南五省的纷争欺负,心里却告诉自己这两个人一向友善可亲,否则常振邦也不会上表中央为李纯请封鄂赣苏巡阅使的职位,期盼着这两个人能够荣辱与共,一如既往地合作互利。
    跑到前方的孙传芳在马弁的监视下又缓缓地放慢了脚步,道:“此去武昌凶多吉少,李督军不妨差人送我去随州,不是我自夸,有我孙传芳在,李纯便绝无安枕高卧之日,只要本官牵制了他,他哪里还有心思和常振邦作乱?李督军觉得意下如何?”
    此时心慌意乱的李廷玉骤然听到这个主意之后,觉得也不错,想了想或许这也是不错的主意,当即便让三四马弁将孙传芳送往随州。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放虎归山,忙带人又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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