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院之争让黎元洪伤透了脑筋,面对咄咄逼人的国会代表们,他从想到昔日与他一同制约段祺瑞的战友们竟然反戈的这么快,难道他免去的段祺瑞不是他们一致的敌人吗?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想到了他的老上司洪宪皇帝袁世凯,同样是总统人家能解散国会自己难道就不能吗?虽说自己外号是泥菩萨,但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吧,想到这里,他冷冷一笑,立即发出解散国会令,将那些昔日同僚战友赶出北京,站在总统府看着这些国会议员们离去,他的心又是悲凉又是痛快还有一丝不忍,想到过不了多久督军团团长张勋就要进入北京了,他忍不住心里暗自高兴起来,张勋是满清退位之后唯一一位手握重兵的忠臣遗老,因为对前朝的忠贞,他没有剪去发辫,更是遭到了北洋军的嘲笑,革命党的愚弄。这样的遭遇让他不由得想到了现在的自己,或许这个人进入北京之后,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就算不是也能够帮助自己压制那些骄傲不逊的革命党人和北洋督军们吧。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盼来了张勋的三千鞭子军,黎元洪很是欢喜,亲自伸手将他拉入总统府中嘘寒问暖,畅谈国家形式,或许是处境相似吧,张勋虽然粗俗,但有些话却说到了黎元洪的心眼里,俨然成了挚友,谁知道这个处境相似的挚友在北京城中呆了半个月之后,也就是七月一日,竟然穿上前朝的蓝纱袍,黄马褂,戴上红顶花瓴帽,率领刘廷琛、康有为、陈毅、沈曾植、王士珍、江朝宗及几位辫子军统领共五十余人,悍然进入了紫禁城不顾醇亲王的反对,将小皇帝搬了出来,往养心殿上一放,然后率领诸人向小皇帝行三拜九叩礼。溥仪也发布事先写好的“即位诏”,称“共和解体,补救已穷”,宣告亲临朝政,收回大权。
    等黎元洪接到消息之后大惊,心中又痛又伤,万万没想到张勋竟然玩了这么一手,望着带兵进入总统府的张勋,他无限惋惜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勋叹了一口气道:“俺在江西快要饿死的时候,老佛爷将俺招去当兵,并一步步抬举俺做了这么大的官,这个恩俺不能报答老佛爷,就只能用在皇上身上了。”
    黎元洪道:“挚友,现在是共和了,洪宪皇帝兵强马壮尚且三个月便败亡了,你又能支持小皇帝几天?”
    张勋笑了,说道:“督军们说了都支持俺的皇帝重新登记,其实就算没有他们,俺老张冒死也要讲皇上扶上马,走一程,以报答知遇之恩。”
    黎元洪道:“洪宪帝走了这一步,半生功名毁于一旦,你走了,怕也落了个千秋骂名吧!”
    张勋笑道:“活着咱们这些人就被那些革命党骂死了,我活着尚且不怕,死了难道就会怕?俺没度过什么书,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所以这一步下面纵然是万丈深渊俺也要走他一走,就是死了见了老佛爷,她问起来,我都为大清做了什么,我也好有个说辞不是!”
    “看来你注意已定!”黎元洪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杀了我吧!”
    张勋道:“大总统你是俺的知心人,俺舍不得杀你,你还是跑吧!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这皇上的龙庭坐不稳的话,你还可以当你的大总统,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了。”说完一挥手,让身后的这些辫子兵将黎元洪送入身后的车中,送出了北京城。
    出了北京城,辫子兵便停了下来,道:“出了北京城,爷往那里去呢?”
    黎元洪想了想,似乎天下之大,自己只有那个地方可去,于是长叹一口气,道:“去湖北吧!”
    两个辫子军相互看了一眼,推出一个人道:“爷,那地方太远了,不如送你去天津吧!你去了那里想出国出国,想去那里就去那里了。”
    黎元洪点点头道:“好吧,就听你们的吧,也让你们赚笔小钱。”
    两个辫子军闻言大喜道:“多谢爷的恩德,你放心去天津这路上抱你舒服……”
    话音还没有落下,两个辫子兵便倒在了地上,黎元洪吓了一跳,忙向四周望去,去见一个俊俏青年带着四五个人朝着他嘿嘿笑去。
    黎元洪道:“你们是什么人?”
    青年走过去对着黎元洪鞠躬行礼道:“粤赣巡阅使门下唐百川拜见大总统,张勋无道,复辟满洲,在下救驾来迟,还望大总统见谅!”
    黎元洪道:“你们要带我去那里?”
    唐百川道:“广州!”
    说完唐百川身后的两个汉子站了过来,将黎元洪塞进了车内,朝着唐百川挥了挥手,便南下广州去了。
    交代完这一切唐百川转身去了天津,事情都办完了,接下来他要返回广州了。
    张勋复辟引起一阵哗然,不过除了报纸讨伐之外,似乎并没有人当回事,比起洪宪帝的时候当真像一场儿戏,便是那以反对帝制起家的唐继尧也没有出兵的打算,就在张勋以为是一场春、梦之时,位于天津的段祺瑞于天津近郊马厂由驻马厂的李长泰第八师,驻扎在廊坊的冯玉祥混成旅,驻扎在保定的曹锟第三师组成讨逆军”。段祺瑞任总司令,段芝贵为东路讨逆军司令,曹锟为西路讨逆军司令;总部参赞为梁启超、汤化龙、徐树铮、李长泰;总参议为靳云鹏参议为傅良佐、曲同丰,发电讨伐张勋。
    常振邦从唐百川的电报中已经判断出张勋复辟不过是督军团用来恶心府院,削弱中央的一场闹剧而已。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为表示自己护国讨逆的决心,张勋还在入京途中的时候,位于广东的常振邦便宣布招手准备武力讨伐张勋及其万恶的党羽福建督军李厚基,安排江西护军使李廷玉率领赣东岳兆麟,江西第四师师长胡忠两部人马做好,从南平进入福建城下的准备,自己则统帅王熙凤部和沈红英部从漳州入福州,伴随着段祺瑞的马厂誓师,粤赣巡阅使衙门也发出了讨伐复辟逆贼张勋的公告。而此时常振邦的军队已经分别拿下了毫无准备的漳州和南平,并顺利会师福州城下,发表了要求福建督军李厚基让程别走,回京述职的要求,李厚基勃然大怒,当即下令炮轰常振邦部,常振邦毫不示弱当即指挥福州城外的四个师同时进攻进攻毫无准备的福州城,不到半天功夫福州城便落入常振邦手中,福州督军李厚基措手不及,还没有出福建省便被常振邦擒拿。
    常振邦端坐福建督军衙门之中,看着有些狼狈的李厚基,笑道:“李老兄,久疏问候,实在抱歉的很!”
    李厚基瞪了他一眼道:“常大人,同时北洋一脉,为何不念旧情袭我福州?”
    常振邦道:“先大总统在位时,常说北洋要团结,振邦未尝有一日或忘,如今张勋复辟,流毒天下,虽然我对你厚基老兄充满了敬意,也不得不做次大义灭亲之举,救福建民众于复辟流毒之中,还望厚基老兄理解啊。”
    “呸!”李厚基大怒道:“不要在老子面前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徐州大会上你常振邦也派了代表,复辟名单上也有你粤赣代表的名字!”
    常振邦淡淡一笑道:“那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真的仁人志士为国为民并不在乎沾点灰尘!世人终归是会理解振邦一片苦心的。”
    李厚基怒极反笑道:“哈哈,说的真是好听,你以为天下之人都是傻子吗?一十三省督军中有明白人!”
    常振邦叹了一口气,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振邦的原则。”回头对张小六道:“请出唐先生和贵宾!”很快唐百川和黎元洪便从常振邦的身后出现在了李厚基面前。
    李厚基一愣,呆若木鸡,常振邦笑着说道:“振邦奉黎元洪大总统令讨伐复辟逆贼张勋,厚基老兄你觉得可信吗?哈哈。”随机让人将愣住的李厚基带了下去,好吃好喝好照顾之后,让张友能带着一连人马,护送李厚基去北京。
    有了黎元洪这张打牌常振邦很快便平定了福建,这倒不是福建多么怂,多么若,要知道当初武汉民乱之后,福建可是讨伐满洲人统治的主力之一,不过葵丑叛乱后,被大规模裁剪,全省之中仅留下李厚基这一个旅的武装力量,可见福建在洪宪帝眼中的厌恶程度,再比如江西不是个好地方却有赣南赣东赣西赣北四个镇守使,而福建仅有一个福建镇守使而已,虽然洪宪帝死去之后,段祺瑞为了安抚老兄弟又多加了厦门镇守使和汀漳镇守使不过名号虽有了,但是兵力不足,只能保护要道重臣,也便让常振邦的军队有了偷袭的可乘之机。
    一艘东瀛快轮送走了李厚基,黎元洪当即在福建城中任命常振邦为粤赣闽巡阅使,号召各省督军以常振邦为榜样出兵讨伐逆贼张勋,常振邦也打算趁机打下浙江,扩充自己的库房,不料北洋诸督军的反应也不慢,几乎同时动起手来,七月六日,常振邦的叔叔冯国璋在南京就任代理大总统职,并任倪嗣冲为讨逆军南路总司令。七月七日,原本加入复辟阵营的第十二师陈光远部突然倒戈,而原依附辫子军的京畿第二旅吴长植部也加入了讨逆军的队伍。七月十日,讨逆军诸部合围丰台,击败张勋军。讨逆军旋即向北京发起攻击,于十二日攻克天坛、皇城等处,盯着忠勇亲王,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御前议政大臣诸多帽子的张勋逃入荷兰使馆,所部相继投降,复辟失败。
    常振邦站在城门楼上望着天边月色,不由得神色凝重,道:“三哥,冯叔叔已经成为了代总统,黎元洪怎么办?”
    唐百川站在他的身边道:“大人回到广州便是了,至于黎大总统咱们好生招待留在福建变好了。”
    常振邦道:“福建护军使的位置,三哥能讲究一下吗?”
    唐百川道:“功名于我如浮沉,福建护军使的位置七弟若没有合适的人,三哥不妨推荐一人。”
    常振邦道:“三哥快说。”
    唐百川道:“漳汀镇守使臧致平,先在第一协统张怀芝部任标统,后隶属冯国璋部。光绪三十三年,被选送吉林讲武学堂学习,肄业后返部。民国二年十一月,被洪宪帝任命为第十四混成旅旅长。”
    常振邦道:“既然是三哥推选的人,一定是合适的!”
    唐百川淡淡一笑道:“此人曾经隶属冯国璋部,推荐他做福建护军使,冯国璋那边肯定感激大人。”
    常振邦思索了半天道:“漳汀镇守使的职位怎么办?让王熙凤顶上?”
    唐百川道:“漳汀不重要,重要的是厦门,不妨调令厦门镇守使唐国谟为漳汀镇守使,同时任命王熙凤为厦门镇守使监视两人,如此福建也就太平了。”
    常振邦点点头,道:“便按照三哥的意思办吧!不知道怎么的我今天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致!”
    唐百川道:“七弟这是心力交瘁了,好在福州城中有不少欢乐之所,七弟不妨去好好玩耍一番。”
    常振邦淡淡一笑道:“三哥去吗?”
    唐百川苦道:“七弟这个玩笑可要不得,你嫂子为我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我岂止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甚至连那些让她起疑的事情都做不得了。”
    常振邦道:“人都说唐才子诗酒风流,如今只有诗酒不见风流了。”
    唐百川笑了笑道:“夜风冷了,七弟要去便早些去,不去便早些睡下吧!”说着转身下了城楼,回房休息去了。
    常振邦也随之下了城楼,唐百川的建议不是不好,只是不知怎么的,他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风吹过落叶,七月的福建闷热潮湿,让这夜也变得有些阴冷起来,月色也似乎比广州更清冷了一些。
    一张纸从旁边吹过,贴在常振邦的脚面上,常振邦俯身想要捡起来的时候,一旁的角落中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马弁们猝不及防纷纷中弹身亡,常振邦忙就地一滚,跳入一旁的阴森的小巷子中,那些刺客忙追了过去,四周都是陌生的地方,常振邦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只得凭感觉,翻入一家院落之中。待院落外面传来追来的刺客从门外跑过的声音之后,常振邦总算松了一口气,忽然身后咣的传来一阵冰冷感觉,淡淡的火药味,让他感觉有些惊诧,不过他并不害怕,因为身后女子的身上传来一股那淡淡的香味,不浓烈却让他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常振邦道:“别开枪,我不是坏人”
    “那边有个牛棚,你马上过去!快!”女人毫不为之所动的说道,常振邦只得往那边黑洞洞的地方走去,还没靠近,一股子臭气熏天的味道便传了过来,常振邦的步伐越来越慢,身后的女人有些不耐烦了,一脚过去便将常振邦踹了过去。
    常振邦扑腾一下倒在了牛棚中,一身量身定做的好衣裳便这样毁了,就在常振邦抬起头想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对自己动脚的时候,却见大门突然执拗一声开了,刚才开枪的那些刺客大刺刺的进来了,为首一人,骂骂咧咧地说道:“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那个龟孙跑了,真是丢死人了,以后都不好意思去见李将军了。”
    “大哥,怕什么,这次干不死那个龟孙,不是还有下次吗?咱们革命决死队要杀的人,还从没有那个能活下去的!宋教仁那么大的名望都死在咱们手里,常振邦这小子能例外,当真荒谬!”
    “嘘!”为首的决死队长一听这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乱说什么,咱们虽然是孙先生的人,但是行动的时候都是孙先生最恨的家伙,所以宋教仁当然是袁世凯杀的!因为当时咱们装的不就是袁世凯的人吗!你小子也是早让我听到你嘴上没有把门的,老子插了你,绝不含糊!”
    “好了,大哥,老七也是无心之语,你这样上纲上线未免寒了兄弟们的心!”第三个人说道:“就算七弟说这种话了又怎么样,反正现在也没人信,等以后孙先生坐了天下,定了史书的调子,便永永远远都是袁世凯暗杀的了。”
    “这都是找死啊,谁让这龟孙占了孙先生的位置了?死了活该!革命党不效忠孙先生还叫革命党?呸!”
    常振邦强忍着恶臭,待这几个人过去了之后,屋子内的传来铺天盖地的呼噜声之后,才慢慢地从牛棚中爬出来,看了一眼沾满牛粪的衣服,一阵恶心,忍不住想吐,忙用手捂住了嘴巴,一点点噌到墙边,趁夜翻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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