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炯明迷茫的站在军帐外,看着那些被装扮好的民众如猪狗一般被百色人哭天喊地地看了过去,在拳打脚踢之下被迫绽放出狰狞的笑容,喊着为了革命的口号,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广州城下涌去,他们的步伐十分缓慢,就像腿上栓着千百万斤重的石块一般,他们明知道上去便是送死,可是又停不下脚步,身后的民众也逼着你不得不走,身后的那些百色人更是不会手软的鞭策起他们。
    千疮百孔的广州城上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无辜而停止开枪,望着民众如刀割麦子一般一捆捆倒下去,陈炯明的心就咯噔一下痛了起来,此时他身后几个闪光灯亮起,一个革命记者说道:“这些该死的北洋军阀,竟敢朝着无辜群众开枪,当真是毫无人性!”另一个人说道:“等孙先生的进了广州,一定要严惩这些顽固不化的刁民,最后将他们的胳膊都砍下来。”
    “够了!”陈炯明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这些记者。
    一个记者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道:“这位同志,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和革命脱节,不要烦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另一个记者帮腔道:“黄兴大毒草是前车之鉴,希望你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和总理保持一致,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对那些反革命分子同情的妥协。”陈炯明气的直发抖,指着那些无辜百姓说道:“革命,革命,难道就可以用革命的名义拿着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消耗敌人的弹药?”记者十分得意地笑道:“中国的百姓有支持革命,也有不支持革命的,支持革命的为革命现身是值得称颂的事情,我会用我的笔让他们名流千古,对于那些不支持革命的,根本就是死不足惜,能为中山先生消耗对方的子弹是他们的荣幸!”陈炯明一听这话,更是勃然大怒,伸手一抓便将一个记者拽了起来,三步两步走到前面,将他们丢到那些百姓的行列之中,道:“你们两个人也为革命献身吧!”
    两个记者吓得屁滚尿流道:“我是革命记者,你不能这样对我!……”还没等话说完,这两名记者便被洪流般的人群推向了广州城门,再也没有回来。
    在一旁指挥督战队赶人的林虎叹了一口气道:“陈老弟,你这是何苦呢?”
    陈炯明指着那些人群,厉声责问道:“林大哥难道你也赞成孙先生,李将军这样做?”
    林虎苦口婆心地说道:“老弟你是当过广东督军的人,应该知道这百姓都是一些墙头草,只要你在上面,他们就拜你服你,可是一旦你下去了,这些百姓便会翻脸不认人!想我林虎为孙先生的革命事业出生入死,可是癸丑之战中这些百姓都做了些什么?不说踊跃捐钱捐粮踊跃参军吧,竟然助纣为虐,帮着北洋军抢了老子的家,还有李将军,他老人家为推翻满洲人的统治,进行了九死一生的战斗,现在换来了什么?百姓们只关心家长里短的那些琐事,怎么不想想没了孙先生,没有李将军,他们还要在满洲人的统治下,当牛做马!”
    陈炯明盯着他,冷冷地问道:“龚永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林虎道:“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那个龚永算什么东西?他对革命有李将军重要?死就死了又什么好可惜的!华夫人国色天香本就应该配李将军之中革命英豪才是,可惜这些北洋军阀又做了什么?好好地一段佳话成了丑闻。”
    陈炯明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革命!革命!原来这就是你们的革命!炯明读书以来,认为驱赶敌人百姓攻城这样的丧尽天良的战术除了成吉思汗之外,谁也做出来了,谁知道孙先生,李将军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驱赶着自己的百姓去充当炮灰,这样的事情满洲人不会做,北洋军阀不会做,可是我们却会做,这样的革命不要也罢!”
    “大胆!陈炯明!”林虎大喝道:“你是不是当这广东督军当久了,也被那些之乎者也的封建旧道德腐蚀了。你若再说这种话,小心老子抓你个现行反革命,那个时候别说你只是个孙先生的朋友,便是黄兴也吃不了兜着走!”
    陈炯明冷冷道:“陈某人为了百姓革命,又岂是那贪图权威之人!林虎你当真小看我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林虎大怒,冲过去一拳打出,将陈炯明打翻在地,陈炯明大怒翻身与林虎打成一团,终于惊动了李烈钧,孙猴子等人,问清楚缘由之后,孙中山将陈炯明交到了一处偏僻的军帐中。
    “炯明啊,你的脾气可要好好改改,都是革命同志,又是革命战友,闹成这个样子,的确是有些不像话了。”孙猴子耐心的说道:“咱们同志之间争争吵吵无所谓,也要在乎一下国际影响啊。”
    陈炯明指着那些打扮好准备再次冲锋的百姓说道:“难道强迫这些百姓上战场当炮灰就是注意国际影响了?”
    孙猴子叹了口气道:“革命儿女志气高,粉身碎骨报国恩,男的强过薛仁贵,女的赛过穆桂英,待到革命成功日,纪念碑林如山高。好诗,好诗,这首诗我得记下来,以后出本中山诗选,流传后人!”
    陈炯明看他再次自吹自擂,不知道怎的心中突然好堵,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了。
    孙猴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百姓们不革命,咱们就逼迫他们革命,强迫他们革命,这个时候他们不理解,那是他们觉悟层次低,等革命成功了,他们就知道革命多么好了,八旗子弟是铁杆庄稼,我给他们的待是铁饭碗。所以现在看上去或许不理解,但是以后他们肯定会感恩的,若是不感恩,当真是猪狗不如了。然而反动军阀常振邦并不愿意让咱们的革命百姓如愿以偿,从英租界中请来那些无良记者,看看他们拍的那些照片,当真是卖怂,丢人啊,所以我和李将军商量了一下,让这些革命群众装扮一下,让人看看他们高振的革命热情。这是革命的需要,小陈啊,你要理解着去做,若是不理解也要去做,要知道将来你可是我的广东都督啊。”
    就在陈炯明无语之时,军帐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一个雄武的汉子大笑着走了进来,道:“总理,好消息,好消息!”
    此人陈炯明倒也认识,正是有着江浙小财神,上海半督军之称的蒋介石,听说最近和宋家三女走的很近,不过宋家可是江浙有名的财阀八成是看不上他,不过他和宋子文交好也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孙猴子回头笑道:“介石,到底是怎么样的好消息,让你这般激动啊!”
    蒋介石擦了擦汗,笑道:“总理,江浙那边给你提供军费五十万大洋!”
    孙猴子微微一笑道:“还是这些江浙的老朋友够意思啊!不想这些吃里扒外的广东人一个个掉进了钱眼里,没有难点革命牺牲精神。介石你可是为革命立了大功,快坐下好好喘口气。”
    蒋介石笑道:“后面还有更好的消息呢,江浙那边从东瀛友人那边为先生原价购买了弹药三百万发,最新机枪二百挺,迫击炮五十尊,上等德国造毛瑟枪三万杆。”
    孙猴子听了大笑道:“介石啊,这可真是大好的消息,有了这些枪支弹药,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广东了,便是光复江浙赣闽直取南京都不在话下啊。”
    陈炯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悄悄退到了军帐之外。他觉得里面的欢声笑语是他们的,不是自己的,比起革命,自己更愿意为这些百姓做一些事情,当初自己投奔革命难道不是为了让国家富强,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革命机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呢?
    ……
    大都督府内,英国总领事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大都督,实在抱歉,大英帝国驻华公使阁下已经下令广州地区的英国公职人员和公民不得参与到此次护国军的内部纷争之中。”
    常振邦叹了口气道:“国家利益便是这般残酷。既然总领事大人也是情非得已,我常振邦倒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对于以前英国公民对我广州军民的帮助,我还是希望总领事大人能够替我对他们好好说一声谢谢。”
    总领事点点头,道:“大都督阁下,你真有骑士风度,能结您这样的朋友,是鄙人的荣幸。”
    常振邦道:“谢谢您,总领事大人。我有一事相求,若是孙猴子的叛党进入广州,我希望广州英租界能够成为一条广州军民逃生的通道。”
    总领事脸色凝重,想了半天,道:“抱歉,对于大人这个要求,我不能完全答应下来,必须通过工部局诸位董事的意见,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五千人以下的难民,租界内部还是可以保护的。再见,我的朋友。”
    送走了总领事,常振邦找来唐百川,李廷玉,隆世储人人商议起来,道:“英国人走了,只留下五千名额给咱们留条活路,剩下的就全靠我们自己了。”
    唐百川笑道:“英国人打得好算盘,这五千人除了大人等人之外,想必只有那些富商巨豪才有资格进入吧,想不到英国人到最后还算计着大赚咱们一笔。”
    李廷玉道:“大人坚壁清野,拉长了云贵那边的补给线,收粮草于广州,耗下去的话,李烈钧绝对没有战胜的希望。”
    隆世储道:“咱们的粮草多,但对方的军火却是源源不断,孙猴子又驱逐百姓围攻广州,消耗咱们的军火,此消彼长之下,广州不大容易守得住啊!”
    常振邦道:“打仗打得便是人心,粮食让人心稳定,军火让人心恐惧,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场争夺战中到底是让人心稳定力量获胜,还是让人心恐惧的力量能够制霸,就看我们如何向世人展示了。”
    就在说话间,广州城内突然轰然一声颤抖起来,便是大都督府也忍不住晃动起来,常振邦等人大惊失色,忙跑过去询问,不一会儿,张小六便过来说道:“启禀大人,有几个钦廉的弟兄抽烟,不小心点燃了左军火库。肇事者已经从水路逃了出去。”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隆世储大惊,咣当一声坐在了地上,刚才还在讨论城中军火不足,现在可好,他的军队竟然将两座军火库中的一座报销了,这仗还怎么打?难道拿石头?拿热水吗?
    常振邦听了脸色一冷,招伸手招来张小六,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便对众将道:“大家回去该好好休息的好好休息,该好好守城的守城,收好记住你们不是为我常振邦守广州,而是为了千千万万广州百姓的性命守护这座城市。”
    不久,十几个钦廉兵被待到了常振邦的面前,这些人都是驻守左军火库的兵士,他们跪在常振邦面前不免有些瑟瑟发抖,常振邦走到他们身边,笑着说道:“怕什么,你们不过是点燃了一座鞭炮作坊,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认罪的话,二十军棍就好了。”
    这些人一听,心说不对啊,点燃军火库可是大罪,怎么就打二十军棍?不过二十就二十吧,总比砍头强,当即纷纷看,磕头认罪,不过这军棍并没有现在打,而是第二天于闹市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行刑,行刑之后游街示众,由于左军火库爆炸引起来的惶惶不安的人心终于在军棍下再次恢复了宁静,不过这些钦廉兵回到军营之后,便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
    那个点燃左军火库畏罪潜逃的钦廉兵趁着夜色从广东???水关中潜了出去,直奔革命军营,李烈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亲自过问,钦廉兵指天发誓般说了如何心怀革命理想,更是为了投奔革命一怒之下点燃了军火库,这种谎话自然骗不过李烈钧,不过也让李烈钧从种种细节中探知了此人是真的点燃广州城内的左军火库。大喜之下索性让李根源,林虎两部百色师团只在一小波打头阵的革命群众之中掩护下,朝着广州城冲锋而去。谁知道广州城上的炮火非但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比之以往更强烈了不少。似乎是作为做军火库爆炸谣言的反击,毫无准备之下的百色师团为此付出了及其惨重的代价,两个师团的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几乎全被打残,索性革命党人冲锋在后的性格让整个师团的大致框架还不至于遭受到毁灭性的损害,李根源部索性退出作战序列,撤退道茂名修养,林虎仇人当前,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索性将师团编制改为了加强团,依旧留在了对战广州的第一线。
    李烈钧勃然大怒之下,再次挥军攻城,只是提前让无数涂脂抹粉的百姓涌向了城门,城上炮火一连数日的猛烈,丝毫不见衰败的迹象,李烈钧这才认识到自己被骗了,当即将那个刚刚被提拔成排长军官的钦廉兵砍下四肢,插在了城门对面竖起的尖端上,据说凄惨的叫声整整三四天都没有停歇。
    别看讨逆护国军打得如此激烈,炮弹跟不要钱一样,只不过没打一发炮弹,常振邦的心就不自觉的心疼一下。不过为了振奋军心民心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陈廉伯很是惭愧地说道:“启禀大都督,廉伯无能,弹药的事情由于江浙财阀的阻挠,只为您从民间购买了三万发子弹,还请大都督见谅,实在不行请您下令征用商团的储备弹药吧!”
    常振邦道:“绝不可能!商团是广州城落之后百姓最后的希望了,我要是这么做了,我们讨逆护国军和城外那些革命军以后什么区别?为官一任,还是要造福一方的!”
    陈廉伯感动而去,唐百川从他身后出来笑道:“广州城这场大喜越来越有意思了!”
    常振邦叹了口气道:“如今城内缺少弹药,三哥为什么阻止我征用商团的弹药呢?”
    唐百川笑着道:“商团和官府不一样,不是他陈廉伯一个人说了算的,此次怕是试探多于真诚,若是七弟同意了,不管商会同不同意,都知道了咱们如今军火困顿的底细,难保这些商人不起什么坏心肠,若是强迫征收激起了商团的反抗,内忧外患下,广州城便是一天七弟都守不住的!倒不如干脆拒绝,也显得咱们从容自如不是?”
    “还是三哥考虑的周全啊!”常振邦苦笑道。
    唐百川道:“七弟也不用担心,那个能解决七弟军火问题的人我已经带来了。”
    常振邦大喜道:“我的好三哥啊,这时候你卖什么关子啊,快快请来!”
    唐百川微微一笑,伸手连拍了三下。一个英武的汉子走到了常振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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