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管家送走了张友能,再往酒库这边一看,难过的两行泪水便流了下来,曾几何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还是个小酒坊,从那个时候他就跟着陆家老爷鞍前马后,日子过得还算平安,自从招赘了婿老爷,这小酒坊变成了大酒场,帮工的人从两三个转眼就聚会了几十口子,当真是财如流水涌进来,婿老爷为了孝敬老太爷便起了这几进几出的大宅院,又蒙圣上恩赐有了御用贡品的名头,方圆百里之内谁人不知道陆家老酒?只可惜老太爷为了存基业起了坏心肠,辜负了婿老爷,这真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如今兵灾连绵,去了北洋军又来九江兵,一波又一波,便是大小姐是陶朱公再世,也是无法,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假!
    伤感归伤感,老管家还是差人将酒场收拾了一下,待收拾地差不多了,才转身叮嘱了管事儿的几句,便去寻大小姐。
    此时大小姐正和常振邦端坐在先前的凉亭之内,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来到了此地,只觉得整个大宅院之中唯有此地让她不束缚,常振邦陪着她也来到了这里。
    望着远处湖水近处杨柳,陆小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小张哥今日你着实不该来,更不该胡乱许诺去什么九江城!”
    常振邦道:“我小张哥一走了之容易,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遭难!明日九江城大小姐若是不方便去,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这是我听到的最贴心的笑话,谢谢你小张哥,不过小张哥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代表陆家?他们要的是陆家的三代基业,要的是美酒钱粮,要的是陆小姐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陆小竹忧愁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绝望感。
    常振邦轻轻地拉起她的手,道:“大小姐你也说了,若不是你母亲的男人踏实能干,陆家不过是一个小作坊而已,只要你好好地,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毕竟三代基业也好,美酒钱粮也好终归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要大小姐还活着,咱们就生很多的孩子,我就不信这些孩子中没有一个长本事的!”
    “去你的!”陆小竹脸一红,犹豫了半天,才训斥道:“小张哥不得无礼!”
    常振邦微微一笑,道:“为了报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小张哥就算死都不在乎,哪里害怕做为大小姐的夫婿?明天你便留在陆家吧,我自去九江拜会常大人,望他看在昔日的情面上,能放过陆家吧!”
    陆小竹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张哥那张充满决心的脸,道:“你个傻子,那些当官的又几个能顾念情面的?倒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决心,似乎你去了常大人就一定会放过老陆家,难道如今的形式你没看出来,常大人对德安当真是秋毫无犯,唯独找我陆家的麻烦,其心可见!”
    常振邦伸手将陆小竹的手攥在手里,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凡事都要试试才好,说不定常大人给面子了,若是不给我面子,也要给它面子!”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柄匕首。
    陆小竹大惊道:“你要干什么?”
    常振邦道:“曹刿劫持齐桓公而全鲁国,那常大人若是不顾念往日情面,小张哥为了大小姐也只得试试这图穷匕见的法子了,但愿新的镇守使能放过陆家,也愿我小张哥能再见到大小姐!”
    陆小竹见常振邦说的如此决绝,大有壮士割腕的豪气,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个小张哥当真是个呆子,不过也呆得可爱,若一声能与此人相伴,不是被他气死,便是被他笑死。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这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美艳不可方物,常振邦一时之间倒也看的痴了。陆小姐见他又是一番呆子的样子,不由得伸腿踢了他一下,道:“呆子,看什么呢?”
    常振邦吃痛得挠了挠头,道:“没看什么……只是想明日如何去九江说服常大人!”
    “油嘴滑舌!”陆小竹笑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吧,免得你漏出破绽,自己找死不说还毁了我陆家的三代基业。”
    常振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连摆手道:“大小姐可千万不能去,今日我小张哥为了大小姐的安危才谎称咱们是夫妻,若去了九江城被人发现了,传扬出去可不好了。对小姐的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好!”
    “名声?你觉得我还有名声吗?”陆小姐叹了口气道:“自从我掌管陆家之后,这名声便没了。”话音刚落,陆小姐两眼一翻,白了常振邦一眼,道:“莫非你有婚约,怕传出去成了陈世美?”
    “曾经有一份美好的婚约。”
    “啊~!”陆小竹忍不住叫了出来,她觉得自己便如五岁去冰上玩一样,正开心的时候脚下的冰突然裂开了,将她一下子吞没在冰冷地河水之中那种感觉。
    谁知道常振邦神色一暗道:“可惜我家没落了,配不上那户人家,被人退了亲,成了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笑话,让我恨不得离开那里才好,这也是我当初投军当兵的一个念头。”
    陆小竹听到这话,先是欢喜随后又觉得常振邦太坏了,竟然说话大喘气,害的自己胡思乱想起来,不过这个念头才下去又觉得常振邦当真可怜,她出生于富贵人家不愁衣事,却不曾想到没钱人家竟然这般艰难,只得轻轻地安慰道:“真是苦了你了!姻缘天注定,或许还有更……更好地带着你!”
    常振邦点点头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是爷爷临终前告诉我的,我以前或许不理解,不过现在也渐渐觉得是这个理。凡事尽力而为,不必怨天尤人!”
    “小张哥我觉得这样想的你才是最好的!”陆小竹觉得现在的常振邦比之刚才的他还要精彩许多。
    常振邦微微一笑,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明天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要去了,那些丘八眼尖着呢,尤其是那些当官的都是玩过不少女人的,若是大小姐去了,发现大小姐还是完璧之身,怕让那些狗崽子们起了非分之想!”
    陆小竹看白了常振邦一眼,道:“坏人,第一个有非分之想的人是你吧!”
    常振邦忙说道:“大小姐冤枉啊,我小张哥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啊,只觉得大小姐救我性命,这个恩德我无论如何也要报答,我常……长长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么单薄呢?既然如此浅薄,我小张哥也只好对天盟誓,若我小张哥对……”还没说完,陆小竹伸手便往他嘴边一按,道:“盟誓便算了,你舍生忘死救我陆家,我便是以身相许又算得了什么?”
    常振邦心中大喜,脸色却是大惊,道:“大小姐使不得啊,小张哥是个没落之人,根本配不上大小姐的千金之躯啊!”
    陆小竹叹了一口气道:“小张哥你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我外祖父当年也不过是个小作坊主,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人世间谁比谁能好到哪里去了。”
    常振邦道:“”
    “你在那些丘八面前承认我们是夫妻,是为了维护了我们陆家,却也让我陷入了不堪的境地,我陆小竹若不嫁给你,又嫁给谁呢?”
    “小人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常振邦叹了一口气,似乎捡起了一块烫手的热山芋。
    陆小竹见他半喜半忧的应酬下来,喜欢是什么她当然知道了,只是为什么忧愁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呢,不由得道:“小张哥难道你不愿意?”
    常振邦道:“只要大小姐愿意,小张哥绝对愿意,只是……只是咱们的孩子能不能留下一个姓张啊!”
    原来是这样,陆小竹忍不住笑了道:“你若有本事,自然可以姓张,不过你老张家若只有单传的命,那就只不能怪我了!”
    常振邦叹了一口气道:“不会的,为了我们老张家,我也会努力的。”
    陆小竹被他说的脸一红,顿时忍不住又踹了他几脚,这场面让匆匆赶来的老管家见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若小张哥能像这样一直守护在大小姐身边那该多好了,想到这里他一张严肃的脸上也渐渐地有了笑容。
    “大小姐,这是这几天闹兵灾,咱们陆家的损失不小,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详细清单,请您过目!”老管家整了整衣服,不紧不慢地来到陆小竹面前,双手将账本毕恭毕敬地递了上来。
    陆小竹看了几眼,便放到了桌子上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三叔待会从账上支点钱粮给赵大叔送去,他终究是为了我陆家才出的事,我陆家就绝不能亏待了他的家小,让人看了笑话!”
    老管家说道:“大小姐说得对,我这就去安排!”说完变要走将时间留给年轻人。
    陆小竹忙将他叫住,道:“今晚办几桌子酒菜将大家伙留下,我……我……”
    老管家见她支支吾吾,小儿女的姿态尽显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神秘地一笑,道:“小的明白,大小姐这是为明日去九江的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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