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炮声不断,可真是吓坏了德安不少的百姓,几个月前北洋军进入德安的惨状当真是历历在目,更有人说德安从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有处、女了。现在华中军和九江军大战一场,若是华中军获胜了还则罢了,这若是九江军胜了,德安怕是要一贫如洗就从江西的地面上消失了。
    往日里也不见几个信徒的教堂,一下子冲进了成百上千的善男信女,法国传教士见了嘴巴都乐歪了,要知道这些人为了早日信主,不惜捐献了大量的银元地产,刚才法国香槟赶来上任的老主教还从没有见过如此真挚的信徒。马上举行了大弥撒,不要钱地圣水一盆盆丢了出去,乐得中国信徒欢呼不止,也让法国主教,传教士们乐不可支。
    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也没见战胜了九江军来城中撒野,教堂中不少没受洗的乡绅悄悄退了出去,当然钱收不回来就收不回来,起码还能拜祭祖宗。
    富贵人家如此,那些贫户穷人也是受惊不小,很多人躲到了乡下,至于没出躲藏的人只好躲在了各种寺庙中,他们觉得这丘八再厉害也不敢在菩萨神仙面前捣乱。不过过了中午这些人也陆陆续续的回去了,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跑堂的跑堂,毕竟吃饭对于这些人,来说是第一要务。
    常振邦的军团其实早就进了德安城,不是他不想着让兄弟们解散军纪尽情的快活一下,只是这德安如今还在北洋军手中,他们容忍了华中军的勒索和横行,却不意味着能容忍自己胡闹。如今常振邦势单力薄,当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不论德安闹得如何,陆家大宅院前是一片安静随和,流露出深邃的内涵。想来也是,陆如今的陆家和别的大户不同,人家的酒水是皇家和大总统的御用贡品,但就这一个名头就能打消了不少别有用心之人的坏念头。
    常振邦换上一身普通的军服之后,找来张友能耳语了几句,便一溜烟的消失在众人面前,来到陆家大宅院的后门,轻轻地扣了几下门,道:“王大叔,往大叔,是我小张哥!”
    里面的人一听这话,缓缓地打开一条门缝,一个矮胖子躲在门缝后面向着四周张望,当他的眼睛看到常振邦的时候,小门再次缓缓地张开,不过也没张开多少,却足够常振邦钻进来的了。
    常振邦进来之后,大门轰然关上了,那个被称为王大叔的矮胖子,说道:“小张哥你怎么又是这身打扮,和你同去的老赵怎么没见人?”
    常振邦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咱们回来的时候不是赶上九江军和华中军大战吗?遇上了几个逃兵,见了咱们的马车便要抢夺,赵大叔不服气争吵了几句,被那些华中军打死了,小弟还算机灵装死瞒过了那几个丘八,后来换了身军装这才留了条小命讨回来!”
    “真是难为你了!”王大叔忍不住叹息道:“发生了这等事,谁都想不到的,马车丢了就丢吧,大小姐也不会怪罪你的,小张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常振邦叹了口气,道:“大叔你是不知道,如今的形式可是真不好说,大小姐在哪里,我这就过去将路上的见闻给大小姐说说,也好让大小姐有个准备不是!”
    “小张哥大小姐真没看错你!”王大叔忍不住称赞道,不过他毕竟是个门房不宜和常振邦一起往宅子里走,不过也为常振邦指明了方向。若是换做别的宅门,门房肯定不知道大小姐的住所,不过这是陆家。以前发生了那么多事,陆小姐虽然没那自己当男人用,但也与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毕竟她的肩膀上承担着陆家基业,无论如何她都要将陆家的基业传承下去,否则对不起发生在她父亲母亲身上的那些龌龊事。
    常振邦见到陆小姐的时候,陆小姐正在宅院的凉亭之中喝着茶水,望着天边发呆,这幅小儿女的样子一时之间让常振邦看呆了,没想到她会是这么的动人,这份动人不如陈蝶美丽,不如赵盼飒爽,不如牛红云美艳,却别有一番风味,便如那清爽的芦荟自有一番味道。
    “呆子看够了没?”
    虽然常振邦还在亭子下面,但还是让陆小姐发现了,她这一声呆子叫出来,也像收魂的银铃将常振邦的魂都换了出来。不过常振邦终究不是寻常人,他狠狠地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才转身上了亭子,站在陆小姐身边说道:“小姐华中军部分官兵与九江军联手,击败了周德发老将军,现在已经进城了!”
    “进城了?”陆小姐淡淡地说道:“进城了也好,这一仗总算结束了。”
    常振邦一把抓起陆小姐的手说道:“那常振邦的九江军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沙河镇便是他们抢劫的,这些人若是进了城,德安怕是有难了,大小姐你赶紧收拾一下躲躲吧!”
    “你没有走,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陆小姐看了常振邦一眼,发现他竟然点了点头,不由得觉得他有点傻,也有点真。
    陆小姐淡淡地道:“其实你应该回家,让伯伯阿姨喝一喝咱们九江的封缸酒,让他们好生的看看你,为你坐上一顿好吃的,和你说上一整夜的话,你着实不该回来告诉我这些。你当真是错了。”
    常振邦道:“那九江军……”
    陆小姐朝着他惨然一笑,道:“若那九江军真如你说的那样,这陆家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的话,我也就解脱了,你难道不知道这偌大的陆家就像一个枷锁靠在我的脖子上肩膀上,累得我喘不过气来。你过来,让我靠一靠好吗?”
    常振邦轻轻地走过去,让陆小姐靠在他肩上,说道:“钱财本事身外之物,大小姐又何必看的这么重呢?百年之后不过是黄土一抔,你又何必让自己这么累呢?”
    陆小姐靠在常振邦的肩上,很是失落的说道:“昨天我找到了外祖父的一本私密日记,上面记载了谁是我的亲生父亲!你知道……”
    常振邦伸手往她嘴唇上一按,道:“什么也不要说了,其实我都知道了!”
    陆小姐凄惨的笑道:“你绝对想不到的,我亲生父亲……”
    常振邦再次将手按在她的唇边,说道:“我知道,母亲为自己生下了妹妹,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为了这份所谓的家业,你外祖父造下了地狱不空的恶孽,只是苦了你的父亲,负了你的父亲,更是害了你。”
    陆小姐听了泪如泉涌,将头深深地埋在常振邦的怀中,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
    美好而又诡秘,常振邦望着远处不算白皙的脸上露出淡淡地微笑。
    不久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猛烈的敲砸声,接着不少军兵冲了过来,一个管家莫样的老汉撩起袍子,如丧考批般冲到了凉亭之中,却见到大小姐和那个小张哥搂在了一起,本能的想要躲闪,却一咬牙上了亭子,道:“大小姐不好了,那些九江军冲过来了,他们……”
    “他们要钱给钱,要酒给酒好了,只要不伤人就是阿弥陀佛了!”陆小姐还没说什么,常振邦便替她说了出来。
    陆小姐见老管家并不动身,只得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我的意思!”
    管家哭丧着脸道:“大小姐那些人不光要这些,还要将小姐抓了去……去……”下面的话不用她说,大小姐也已经知道了,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许多,她轻轻地推开常振邦,道:“小张哥若我活着回来,你便留在我身边吧!”说着转身越过老管家朝着那些九江军走了过去。
    常振邦从亭子上跳了下去,落在陆小姐面前,一把抓住陆小姐的手说道:“不值得啊,为了这个所谓贡品的名号不值得啊!”
    陆小姐惨然笑道:“就是为了这个不值得名号能传下去,才有了我。我的存在便是让这名号传下去,现在我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常振邦见她如此,伸手将她抱了起来,道:“这天下一日不定,人们便没有安定日子过,今天你将身子给了九江军,明日华中军来了你又将身子给了他们,后天赣匪军来了,你又要给,你到底有多少身子要布施出去?……”常振邦还没说完,陆小姐伸手便是一巴掌打过去,道:“你太放肆了。”说完便挣扎着要从常振邦怀中解脱出来,谁知道常振邦却抱得更紧的同时,低下头偷偷地亲了她一下,道:“你若不在乎你的身子,但是我在乎,我不希望你这样做。”说着眼中有泪闪过。
    陆小姐伸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你真是个傻瓜,咱们相处的日子才几天啊,你便如此,真是傻啊!”
    常振邦破涕为笑道:“傻人有傻福,能遇到小姐是我的福气,咱们离开这里好了!反正天下大乱在即,以你一个弱质女流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陆家基业的!”
    老管家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惊讶,欣慰,欢喜忧愁如走马灯般在他脸上浮现,最后他咬紧牙关在一旁说道:“小张哥说的没错,小姐你还是和小张哥远走高飞吧!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老太爷在天之灵也会高兴地!”
    不提老天爷还好,一提他,陆小姐顿时变得强硬起来,再无刚才小儿女的神态,一把推开常振邦,看了老管家一眼,道:“三叔,我既然是陆家的当家大小姐,就有责任承担起我要承担起来的责任,有我这陆家封缸酒就不会倒下,就算没我了,我也不会让陆家封缸酒倒下去。三叔,前方带路!”
    “大小姐!这些乱兵……”老管家有些心疼地说道。
    陆小姐粉面喊威道:“三叔,前面带路!”
    老管家哎了一声,正了正衣衫,提起下摆,说道:“大小姐,这边请!”
    陆小姐回头看了常振邦一眼,道:“造化弄人,小张哥你便将这眼前的一切当做春、梦,让我了无痕去。”说着便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迎向了九江兵。
    常振邦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还真是个倔丫头!”说完便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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