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风只觉得心疼得要命,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简诺奚的脑袋,柔声安慰道:“诺奚,别怕,我在这里呢。”
    漫长的几个小时终于过去了,手术室顶上的灯终于灭了,一个医生走出来,迟疑地看了一眼正痛哭不已的简诺奚,又看了一眼穆凌风,说道:“穆先生,您方便来和我们谈谈吗?”
    穆凌风刚想点头,只听简诺奚抽泣着说道:“就在这里说吧。”
    医生还有些犹豫,去看穆凌风的脸色。穆凌风点了点头,说道:“听她的。”
    医生不忍心看简诺奚的神情,例行公事一般速战速决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是没能抢救过来。简小姐,您的母亲病情一直不太稳定,这次又受到了情绪上的过重的打击,导致了病情又一次的恶化,我们也是无力回天了。”
    事情上,简诺奚在听到“还是没能抢救过来”的时候脑内“嗡”的一声,只觉得悲伤得近乎死去,根本没有再听见后面的话。
    简诺奚瘫倒在穆凌风的怀里,眼神一片茫然,只有泪水在不停地往下淌,医生虽然见多了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也觉得实在是触目惊心,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穆凌风轻轻地拍着简诺奚的背,也不知道还能够再安慰什么了,只希望还能给她带来一点安慰。
    叶母的葬礼在两天之后举行,还没能彻底康复出院的顾思语也穿了一身黑衣,在沐长风的陪同下出席了。
    尽管经过了两天的时间缓冲,可牵着穆樱宁的手站在养母的墓碑前时,简诺奚还是心痛到几乎难以站稳,眼泪无声无息地滴落在地面上。
    穆樱宁还小,自然不知道现下肃穆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和思语阿姨都看起来非常的难过,她看着母亲的眼泪,只觉得有一些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简诺奚鞠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躬,直起身子的时候,眼眶已经彻底通红了。
    穆樱宁看得有些担心,用细细软软的童声说道:“妈妈……”
    简诺奚也没看穆樱宁,依然神情哀伤地看着墓碑上养母的照片,对穆樱宁低声说道:“樱宁,和你外婆道别。”
    穆樱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着一块石头喊外婆,但毕竟母亲都这么说了,她便乖乖照办,对着墓碑说道:“外婆,再见。”
    叶母生前的亲戚朋友并不多,因此到场的人也没有多少,大家一个一个轮流给她道别,各自在墓碑前放下几朵白色的菊花。
    葬礼结束以后,简诺奚几乎有些站不稳,穆凌风叮嘱那个叫做陈菱灵的秘书看好穆樱宁,便搀扶着简诺奚,一步一步从陵园离开。
    顾思语也已经哭得花了本来就没怎么化的妆,鼻子通红,声音都沙哑了。她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就简诺奚的手,低声说道:“诺奚,节哀顺变。”话是这么说,可这短短的几个字还没说完,顾思语的眼泪就又一次落了下来,她喃喃着说道:“叶姨一定不忍心看你这么难过。”
    简诺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抽噎着和顾思语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顾思语自然知道叶母对于简诺奚的意义,比起简家那些有血缘关系却没有任何所谓亲情的人比起来,叶母才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亲人,简诺奚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养母能够好好活下去而已。
    可是连这最后的亲人都撒手人寰了,简诺奚如何能够不伤心不难过呢?
    两个人抱头痛哭了许久,哭声凄切,只听得旁人一阵阵的揪心。
    天阴了下来,雨点落下来,逐渐的雨势愈发的大,穆凌风在一旁劝到:“诺奚,我们走吧。”简诺奚这才点点头,牵着穆凌风的手一起走在大大的黑伞之下,离开了陵园。
    天色愈发的阴沉了,雨点细密而沉重地打在伞面上,仿佛也用力地击打在了心脏的位置上,千疮百孔一般的疼痛,仿佛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每一次呼吸都似乎有针在扎着。
    悲伤游走于全身,血管里流动着的鲜红的血液也似乎凝固了下来,透着难以分说的绝望。
    简诺奚茫然地想着,为什么葬礼的时候总是要下雨呢,是因为上天也感受到了亲人们的悲伤吗?可他为什么不能开开眼,不要带走自己最最珍视的亲人呢?
    简诺奚还记着小时候跟着养母参加过的一场葬礼,躺在骨灰盒里的人是养母的父亲,自己应当叫做外公的,可老人家并不喜欢自己,从来没拿她当过外孙女,因此简诺奚也一次都没叫过他外公。
    可他也的确是养母的父亲,是养母无比重视的亲人,那天养母也哭得仿佛天塌了一样,肝肠寸断,几乎要吐血的样子。
    原本是一个大好的晴天,在众人的哭声中,乌云逐渐地遮住了阳光,紧接着雨点就落下来了,那时候年纪尚小的简诺奚站在细密的雨幕中,看着养母哭到近乎昏厥的模样,小小的心灵还不能体会到所谓的悲伤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时过境迁,万事皆有轮回,这次就是自己了。
    顾思语的身体还没好全,这一番折腾自然有些糟糕,离开墓园就被沐长风送到了医院,接着打她的点滴。
    自从顾思语醒过来之后,沐长风也总算是觉得有了盼头,一改之前颓唐的画风,仔仔细细地拾掇了自己,虽然还是每天往医院跑,但也不再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挂着两个巨大黑眼圈的丧了吧唧的模样了。
    沐朝晖已经妥协了,只要沐长风还愿意接着留在沐氏就好,在哪里工作都可以,等顾思语身体恢复以后再回公司去也行,因此沐长风几乎是肆无忌惮,成天就赖在了顾思语的病房里。
    知道了顾思语已经醒来的消息的沐沧海这段时间来得更勤了,每次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和游戏来探望顾思语,油嘴滑舌的可会说话,沐长风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烦躁得要命。
    沐沧海什么时候就跟顾思语亲密成这个样子了?还要不要脸了?自己这么大人还杵在这里呢,他沐沧海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可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沐长风只能暗自腹诽,尽量提防着沐沧海和顾思语独处。
    参加完葬礼之后的顾思语还是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沐长风心里想道,这个时候表白,是不是不太好?可他已经错过太多次机会了,一开始虽然零零碎碎说过不少次,可那时候他们还不算熟,只能算兴趣相投的朋友而已,双方都没有当真,等后来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反而不敢再说出口了,倒差点让沐沧海那小子钻了空子。
    沐长风看着顾思语哭得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脸,心理斗争了好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思语,我有话要和你说。”
    顾思语转过头来看沐长风,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呢?沐长风霎时间哑口无言了,方才只纠结着究竟要不要趁这个时候表白,根本没考虑好言辞。总不能像之前那样开玩笑似的随口瞎说,那也未免太不正经了。
    啊,算了,要不然直接来一句“我喜欢你”好了。
    这样决定好了,沐长风便复又开口道:“思语,我——”
    “surprise!!!”
    剩下的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病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用力推开了,一个巨大的熊玩偶出现在了那里,然后沐沧海面上挂着夸张的笑容,从玩偶的后面探出头来,对着顾思语说道:“有没有被吓到?好啦,不要不开心了,送你个玩偶好不好?”
    顾思语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道:“谢谢你。”
    沐长风则是在一旁皱起了眉头,沐沧海怎么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来捣乱?他就不能不出现吗?什么时候他能学会读空气,不要再这么随意跑来打扰了?
    沐沧海自然听不到沐长风的腹诽,或者说,就算他知道沐长风心里是这么想的,那也和他没有关系。
    顾思语向沐沧海道完谢,又转头看向沐长风,问道:“长风,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想说什么?想说我喜欢你!想问你能不能结束我们的朋友关系!想问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啊!想问你愿不愿意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迎接每一个未知的未来啊!
    现在沐长风终于在脑内考虑好了说辞,但是别这么一打断,显然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了,而且沐沧海在一旁用探究的目光虎视眈眈地看着,沐长风也绝对没办法顶着这种无形的压力接着表白。
    沐长风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来,对顾思语说道:“我给忘了,下次再跟你说吧。”
    顾思语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不在追问,便只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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