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方宇刚把曹律送走。
    “靳总,”方宇敲门进来?,手里有水也有药:“您先把药吃了吧。”
    靳洲身体素质一向很好,鲜少?生病,不知怎的?,也就一个晚上?没睡,几顿饭没吃,竟还发起了烧。
    “放这吧,”靳洲抬手看了眼被?他一个上?午都没离手的?手机屏幕:“江雪怎么?说?”
    目光从床头柜上?的?白纸黑字的?两份协议书上?收回,方宇回到:“江雪说太太已经收了。”
    那就好。
    靳洲脸上?倦容依旧,他朝方宇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手机就是?在那个时候“叮”了一声,靳洲几乎一秒就抬起了手。
    如她?所愿,是?他期待的?人发来?的?,虽然只是?一条短信,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安枝予:【午饭吃了吗?】
    靳洲:【吃了,你呢?】
    安枝予:【还没有。】
    靳洲:【那你先吃,吃完了再说。】
    吃完了,她?就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想理他了。
    短暂犹豫后,安枝予给他拨了电话过去,还没等里面传来?等待音就被?接通了。
    “枝——”他连她?名?字都没喊全,嗓子里就闷出了一声咳。
    本来?这通电话就在安枝予的?犹豫下拨通的?,眼下倒是?因为他这一声咳,撕开了她?不知如何企口的?窘顿。
    “怎么?咳嗽了?”
    本来?打算用的?苦肉计,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靳洲又不想她?担心了。
    “没事,就是?嗓子里有些干。”
    本来?想让他多喝点水,但是?这句话,靳洲从没有跟她?说过,她?来?例假,他会给她?煮益母草水,给她?煮龙眼甜汤;她?感冒,他会让她?在床上?躺着,给她?端来?亲手冲好的?感冒药。
    他对她?,从来?都不会耍嘴上?功夫,很多时候,他甚至是?只做不说。
    昨天?,他说不要因为徐淮正这件事,全盘否定他。
    她?哪里否定得了,她?甚至都不能回想他对她?的?点点滴滴,这半年来?,他对她?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疏漏。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安枝予一想到自己?眼下对他的?冷漠,身体就会有一种谴责自己?声音。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难道在面对他细密如织的?计划,她?连气都不能气吗?
    见她?不说话,靳洲心里一急,又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安枝予深吸一口气,上?一秒刚涌出来?的?一点气性又被?压了回去:“家里有药吗?”
    如果说没有,她?会去给他送来?吗?
    靳洲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两盒药,说:“没有。”
    “方宇呢?”安枝予问:“他没在你那吗?”
    “他手里还有工作,我让他回去了。”
    可江雪说方宇上?午没去公司。
    安枝予也不想去质疑他的?话,但又想试探这个时候他会不会说谎:“去公司了?”
    靳洲没敢把话说死:“我只是?让他回去,回没回公司我不确定。”
    安枝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那你在家等我。”
    “枝予,”靳洲喊住她?:“你先把饭吃完,吃完了再回来?。”
    这人总是?有让她?心软的?本事。
    安枝予嘴上?答应着,但是?电话挂了以后她?直接把两个保温桶一块拎走了。
    而靳洲也在电话挂断后就去了客厅,方宇没走,就在客厅里坐着,见他出来?,忙起身。
    “靳总。”
    “你先回去吧。”
    “可是?——”
    靳洲打断他:“等下枝予回来?。”
    方宇一听,脸上?顿时比靳洲还要轻松:“那就好!”
    等方宇走后,靳洲把药收进了抽屉,目光落到那份离婚协议书上?时,他动作停住。
    能回来?给他送药,是?原谅他的?意思?吗?
    如果还没有原谅......
    靳洲拿着那份已经被?他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坐到床边。
    没有人会知道,在安枝予提出一年期限的?时候,他曾经卑劣地想过,如果一年期限到了,她?还执意要走,他就是?用绑的?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那时的?他还不懂爱,第一次萌出的?爱意,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克制再爆发,那种汹涌是?他自己?都没有想过,也没有预料到的?。
    但是?这种想法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变成......
    感动、孩子、所以一切与爱无关的?,他都不想要。
    他要她?爱他,这成了他对这段感情最终的?期盼与执念。
    以前他不理解岑颂,觉得岑颂拿命换闫嗔是?胡来?,现在他理解了,如果有一样东西可以换来?安枝予对他的?爱,他也会义无反顾。
    都说物以类聚,他最好的?兄弟是?这样,他自己?也是?,动了情就执着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想要的?断头断手都不放手。
    别人都说他温雅而致,克己?复礼,有风度也不失气节,能说这种话的?人真的?太不了解他了。
    他骨子里的?卑劣,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怕那种想法只存于一时。
    靳洲将那两份离婚协议书放进抽屉下的?柜子里,之?后,他去了浴室。
    安枝予到门口的?时候,门还没开,她?就听到了连续的?喷嚏声。
    她?皱了皱眉,现在又不是?冬天?,怎么?这么?容易就感冒了,她?低头看了眼拎在手里的?袋子,还好她?把感冒药也一块买了。
    门开,靳洲还没来?及开口,安枝予就一步跨到他身前,把手覆在了他额头上?。
    还真是?发烧了。
    “枝予——”
    安枝予拽着他胳膊,把他拉回房间:“午饭吃了吗?”
    他表情很乖:“吃了。”
    床头柜上?有热水壶,安枝予给他倒了杯水。
    “躺好。”
    她?说什么?,他都照做,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没事,只是?低烧。”
    才?不是?低烧,她?刚刚摸了,他额头烫得厉害。
    安枝予把手伸进他领子里,把体温计夹在了他腋下。
    “既然生病了,怎么?不把方宇留下来??”
    她?责怪的?语气很明显。
    但靳洲很喜欢听。
    他抓住安枝予的?手:“你还生我的?气吗?”
    安枝予没有否认:“对,我还在生你的?气。”
    他表情顿时黯淡了,但手没有松:“那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不气。”
    这个问题,安枝予答不出来?。
    但她?有一个问题,从昨天?就很想问他了。
    “你昨天?说,如果重来?,你会换一种方式站在我身边,是?什么?方式?”
    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他说一些软话,或许她?就会更心疼她?,说不定能把她?哄好。
    但是?他没有,他把他心里最真实的?答案摊在她?面前:“我会光明正大地和他抢。”
    因为发烧,他眼里有一层淡淡的?水汽在氤氲,但是?却丝毫不减黑色眼瞳里的?沉稳和强势。
    安枝予听得怔住:“你——”
    靳洲握紧她?想收回的?手:“枝予,我跟你说过,我没有那么?君子。”
    君子也会手握刀锋,只不过平时都被?他藏了起来?。
    安枝予被?他刚刚那句气得不轻:“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靳洲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替她?回答:“小三?。”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烧糊涂了,他突然觉得,为爱当三?也不是?不行,重点是?那个男人早晚会和她?分手,所以他觉得,他的?这种‘三?’和真正意义上?的?‘三?’不一样。
    安枝予一双眼瞪在他脸上?:“你道德感这么?低的?吗?”
    靳洲觉得她?有点误会他刚刚的?话。
    “我说的?抢,是?不再像以前一样躲在暗处,我会当着你的?面拆穿他们?,而不是?等着你自己?发现,又或者等着那个女人主?动找你。”
    反正什么?话都被?他说了。
    “体温计给我!”
    靳洲瞄了眼她?气呼呼的?表情,有点后悔,刚刚应该先把她?哄好的?。
    他把体温计拿出来?给她?。
    “还说低烧,这都三?十八度八了!”
    安枝予碰了碰杯壁,然后把退烧药撕开一粒给他:“吃完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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