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没事。我就是在想事情,一会?儿吃完饭,我和你们一起上山,不用休息。”苏燕婉把切成长条的面条扯长,一条条扔到滚开的水里,又?往里面下了?点?早晨刚从自?留地摘的青菜。
    正和柏秀兰说着话,就看到靳泽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他穿着黑色长袖和长裤,裤腿的位置有一块颜色特别?深。
    柏秀兰眼神不好,加上厨房光线昏暗,没注意到异常。
    倒是苏燕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怕柏秀兰担心,苏燕婉和她说去找找靳泽有点?事,就跟了?过去。
    西厢房的门紧闭着,苏燕婉走过去敲了?敲门,“是我。”
    靳泽放下裤腿,走过去开门。
    苏燕婉手里拎着挎包,里面是为了?以防万一买的一些急救伤药,“我帮你上药。”
    “嗯。”靳泽关好门,走到凳子上坐下,撩起裤腿。
    他小腿的位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鲜血淋漓,有的地方肉都翻出来了?,看着有点?恐怖。
    伤口的位置有黑乎乎的药草,应该是山上采的止血草。要是没有止血草,估计血流的更多。
    苏燕婉拧着眉,拿了?消毒水,“你忍着点?,肯定会?有点?疼,我会?轻点?。”
    靳泽宽慰她:“没事,这点?伤而已,比这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不算什么。我不疼,你不用担心,尽管上。”
    苏燕婉看着那伤都吓人,自?然不会?相信靳泽说的什么不疼。
    不管什么男人,果?然都喜欢逞强。
    消毒水一到上去,靳泽额头的汗就出来了?,怕苏燕婉担心,他一直忍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若不是冷汗不能隐藏,苏燕婉还?真以为他没事。
    上好药,靳泽全程都没哼一声,不是不疼,应该是忍习惯了?。
    苏燕婉帮他缠上绷带,“好了?。”
    “谢谢。”
    “不用谢。你们能早一天抓到赵茂文,我也能早一天安心。”苏燕婉把伤药装进包里,回头对靳泽道:“一会?儿早餐你不要出去了?,我和外婆说你扭到脚了?,给?你端进来。”
    靳泽起身,“不用这么麻烦,只是小伤,已经不流血了?。一会?儿我换个衣服就出去吃。”
    他坚持,苏燕婉也没多说,把伤药放在包里背上,就出去了?。
    只是刚要关门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靳泽:“这次是小伤,那上次呢?”
    “什么上次?”
    苏燕婉幽幽道:“上次在客厅,我帮你上药,为什么?”
    这次比上次的擦伤严重多了?,刚才?上药那么久,她这个上药的看着都疼,他全程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么能忍,上次为什么不忍?
    靳泽漆黑的眸子看向她。
    她发?现了?。
    正想说些什么,苏燕婉目光平静,看着他,声音清冷,“靳泽,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在车上你问过我的话?”
    靳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乌黑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显然想到了?她要说什么,眼神晦暗。
    苏燕婉继续道:“你问我是不是和孟良烨去约会?了?,我当时说短时间内都不会?考虑个人问题。这句话到现在依然有效。”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是看着靳泽的眼睛说的。
    之前她只以为靳泽对她的关心,只是朋友对朋友的关心,加上同情心作祟,所以她并没有拒绝。
    作为朋友,靳泽最近的关心有点?越界了?,已经超过了?假对象的范围。
    之前她还?可以用只是错觉,或者用任务作借口,现在她必须承认。
    靳泽对她确实有超出朋友的感情。
    她这个人,拧巴又?有点?矫情。以色侍人的事情干了?太久,她更相信自?己,对于话本?里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早就没有期待。
    男女感情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毕竟这世界上连亲生父母、性命相交的姐妹都可能背叛,夫妻这种?半路结合的关系又?怎么可能长久。
    她看过太多群芳阁的姐妹为了?这东西遍体鳞殇,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既然注定没有结果?,不如在一开始就保持距离。
    靳泽现在对她只是略有好感,及时抽身,两人还?能做朋友。
    房间里一阵寂静,寂静地苏燕婉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漫长的沉默蔓延开。
    靳泽看着她,不说话,良久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不会?了?,苏同志。”
    他的声音压抑喑哑,说出口的“苏同志”三个字带着疏离。
    苏燕婉嘴唇翕动,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离开了?。
    靳泽望着她的背影,上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直到苏燕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关上门。
    苏燕婉站在拐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挤出一个笑容,走进厨房,“外婆,面条好了?吗?我都要饿死了?。”
    “已经好了?,快去调味道。”柏秀兰正把面条往山泉水里捞,见?靳泽没跟出来,“怀安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哦,他啊,换个衣服就出来。”苏燕婉端了?一个斗碗,笑着对云菱外婆道:“外婆,云菱你们想吃什么味的?”
    云菱走过来:“二二二二姐,要要要肉。”
    “外婆呢?”
    柏秀兰笑着道:“我就不要肉了?,我不喜欢吃肉,给?我放点?辣椒和青菜就行。”
    柏秀兰哪里是不想吃肉,她们这一辈的老人家都是苦过来的,舍不得吃好的,都留给?小辈吃。
    苏燕婉给?她放了?辣椒和青菜,又?加了?一勺猪油和五花肉,不吃肉的话被她当成了?耳旁风。
    不仅如此,她今天还?给?每个人都煎了?一个荷包蛋。天天吃肉也许经济还?差点?,但每天吃个蛋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给?外婆调好味道,又?给?云菱也调了?味道。
    她的手艺好,同样的调料,她调出来的味道就是比别?人好吃。这大?概是一种?天赋。
    靳泽出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帮忙摆好了?桌椅,去到灶台边,看着按照他的喜好调好的味道,什么也没说,捞了?面坐到椅子上吃。
    家里吃饭的桌子是长方桌,苏燕婉和靳泽两人坐在最远的两端,埋头吃面,谁也不看谁。
    柏秀兰看看自?家外孙女,又?看了?看靳泽。等吃完饭,靳泽出去打水,问苏燕婉,“你和怀安是不是吵架了??”
    苏燕婉默默洗碗:“没有。”
    “外婆是老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
    柏秀兰又?看了?一眼外面认真干活打扫卫生的靳泽,语重心长地道:“你和怀安都是好孩子,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上牙和下牙都有打架的时候,过日子肯定会?有磕磕绊绊的。有问题不怕,及时沟通,两人商量着来,别?动不动就不说话,这不是好的处理方法?。”
    苏燕婉知道她担心,有些事又?不能和老人说,但外婆有一点?说的对,这么不说话也不行,为了?任务的完成也不能这样。
    她想了?想,“外婆你放心,一会?儿洗完碗,我就去找怀安说说。”
    柏秀兰把她赶走,“还?等什么洗完碗,现在就去,碗我来洗。你和怀安好好谈谈。”
    “那行吧。”
    苏燕婉把围裙给?柏秀兰,洗干净手去了?院子,云菱在院子里踢靳泽给?她编的竹球。
    她走到靳泽旁边,见?他像没看见?一般,忍不住咳嗽一声,“那个,靳怀安,我们谈谈。”
    第36章
    后院地方不大,立了一个石桌几个石凳,开了自留地后就没多少空间,只种了一棵荔枝树,如今正是硕果累累的时候。
    “你还没尝过后院的荔枝吧,今天?早晨我看过,有几串熟了。”苏燕婉走过去摘荔枝,有一串红得喜人的荔枝,她踮起脚伸长了手也只能摸到最下面一棵。
    正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从?旁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帮忙摘下?了荔枝递给她。
    “谢谢。”苏燕婉拿着荔枝放到桌上,笑着道:“尝尝,很甜,你一定会喜欢。”
    靳泽看了她一眼,拿起一颗尝了尝,嗯了一声。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都没说话。
    苏燕婉看看靳泽,脑海里思考该怎么和靳泽说。
    当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发现靳泽对?她有好感,下?意识就慌了,过去那些巧言善辩的哄人技巧都忘到脑后。
    只想立刻打断这种异常,让一切回?过到朋友的范畴。
    之前和靳泽说的话,也是她的真心话。只是没想到靳泽会这么在意,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不管是用哄的,还是骗的,先把关系缓和了再说。
    苏燕婉没看他,坐在石凳上,打量着屋子,“这院子还是我外公结婚时修的,几十年了,一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那个时候我特别讨厌下?雨天?,因为一旦下?雨,家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泥水,床和被子也会被打湿,只能缩在角落蹲着睡到天?亮。”
    这些都是原身记忆中的事,苏燕婉只需要稍作整理?,再娓娓道来便可。
    说到这里,她拿了一颗荔枝剥开,塞进嘴里,“这颗荔枝树是老荔枝树,味道比一般的荔枝树都要好吃。这颗红中带一点青,绝对?好吃,你试试。”
    靳泽品尝着荔枝,这荔枝确实比刚才吃过的更甜更多?汁水。
    “我的判断肯定不会错,”苏燕婉看着他,笑了笑,突然问靳泽,“你吃过没成熟的荔枝吗?”
    靳泽眉头微蹙。
    “我就知道你没吃过,可是我吃过,还吃过很多?,没成熟的荔枝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有一次吃太多?了,我还中毒了,把外婆吓到了。”苏燕婉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眼角还有泪,恰到好处地沾湿睫毛,“那时我太饿了,我小时候每天?要干很多?活,经?常吃不饱饭,饿了就喝水,水喝了不管用就吃荔枝。”
    调查报告只有她大概的经?历,没有过多?的细节。他知道她小时候过得不好,可亲耳听到她说,还是不一样。
    靳泽放下?手上的荔枝,突然没了胃口,嘴里的甘甜也化作了苦涩,像是透过苏燕婉的描述,看到了那个躲在荔枝树下?偷吃的身影。
    苏燕婉百无聊赖地把玩荔枝,红色的荔枝在纤细的手指尖穿梭,“我吃过好多?种荔枝,没成熟的,青的,半青半红的,红的……导致我现在看到荔枝就讨厌,尤其讨厌吃这棵树的荔枝。”
    这些都是原身的经?历,她只是用坚强的方式笑着讲出来,她知道这样反而会更惹人怜惜。
    适当的示弱和袒露伤口,对?方就容易心软。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能继续留在靳家做保姆,她都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靳泽知道她后面还有话,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听着。
    “靳泽,我们不一样。”苏燕婉顿了一顿,看向靳泽:“你出生?大院,住的是干部小楼,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做饭有保姆,出入有小汽车,每天?只需要操心学习功课。这样的生?活我想都不敢想的。”
    靳泽抬眸看着她,乌黑幽深地眼眸里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出生?家世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也没法割舍掉过去,重要的是未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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