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她不是会认命的人,去大理国必不是去受罪的……”
    “你总想看她受罪受惩罚,是因为觉得你如今所受一切委屈都是因她而起的吗?”柳元魁突然问。
    柳纤听到动静,恰从屋后走出来,撞见的便是李相思还有些发怔,柳元魁却斩钉截铁地承诺:
    “你若实在觉得委屈憋愤,实在同我过不到一块儿去,我愿去殿前请求圣人允旨和离,放你自由,而不是把自己逼成一个越来越偏执的疯子。”
    柳纤瞧见,几乎是瞬间,李相思的脸色白得吓人!
    “阿兄,你在说什么啊!”柳纤匆忙跑过来将两人拉开一截儿。
    柳元魁亦有几分恼火:“不关你的事,回你屋去!”
    柳纤蓦然火了,她急忙看了眼李相思,想着这位骄矜的小公主虽然如今没落了,但到底也是金枝玉叶养出来的,来到他们家,便就是她的嫂嫂,再不喜,也是一家人,于是当场便为李相思骂起了柳元魁。
    然而李相思却并未觉得这是维护,耳畔争吵声像雷声轰隆,像春狩那夜之后闯入公主府中的官兵嘈杂,像这些日子以来所有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的嗡嗡虫鸣!
    她转身便走,眼中泪水哗然涌落!
    没有人会维护她,没有……
    郑二不够坚定,从头到尾都在给她一场空梦,柳元魁更是为了奚落讽刺她才会接旨迎娶,而如今她沦为后宅人妇,日日面对的只有柳元魁不冷不热的脸面,甚至今日他连和离都能提出……
    柳纤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她怎可能真的为了自己这个外人而与她的兄长作对?
    后院下人们避让不及,惶然的李相思在屋檐下一脚滑倒,眼泪亦融进冰冷的雪地,冻得她彻骨发寒。
    都是骗她的……都是骗子……
    除了母亲,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在维护她,她本以为洛嘉会同她一样在这样的炼狱中苦苦逃脱不得,这是唯一可以撑着她的好戏了!
    可眼看洛嘉明明就是给自己找出了一条生路,叫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释然!?
    下人们赶忙过来要将她扶起,却被李相思一把挥开。
    她慢吞吞从雪地上爬起来,不顾面颊被雪挫伤发红,不顾衣角沾湿,瞪着通红的眼紧抿住嘴唇。
    她不会让洛嘉如愿!
    刚从宫中告别出来的洛嘉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守在外头的虞焕之赶忙上前递了件披风。
    她看了眼,却摆摆手,垂着眼眸径直上了车。
    虞焕之急急忙忙追问:“郡主别冻着了,刘管事特意交代了……”
    “不作这些折腾了,即刻回府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便出京。”洛嘉放下车帘,语气中略显几分疲倦。
    虞焕之一怔,这么快?而且就,就这么随意吗,郡主和亲,宫里都没什么表示的?
    但他没有追问,因为很显然洛嘉并不想与他多谈。
    马车启动,洛嘉坐在柔软却略显凉意的软垫上,思绪还停留在宫中。
    建隆帝喜得龙子,今日的心情当真很好,好到……明明一语道破了她与段珏的谋划,却一点儿没生气,只笑吟吟地负手问她:
    “想好了?”
    洛嘉早早知道,自己的一切挣扎,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小小变动,而自己这步棋,离开京城,离开大邺,离开贺云铮,是有利于建隆帝的。
    她便只有驯服地跪地叩首:“永嘉愿为大邺与大理国交好献一份力。”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她所有的靠山都离她而去,在建隆帝本对她虎视眈眈的情况□□面地收场,甚至还能以此博得建隆帝最后的照拂。
    此番,洛嘉再将她自己所查到的,关于老晋王十五年前坑害前太子的相关线索一并呈上。
    这是她的投诚,她的认输,对秦恒釜底抽薪,让王师剿灭对方更名正言顺。
    建隆帝怔然许久,眼中含泪,长吁一声好,好,好。
    她与秦恒彻底决裂,走个干净,京中从此再无洛嘉,自是好的。
    “那就快些走吧,早些离开京城,过了今夜,明日是新一年,趁着大邺最兵荒马乱的时候去到大理国。虽然大理国如今也不安定,但你既去了,叛军自然也得顾忌着大邺,要谨慎些行动。”
    “届时,你与段珏好好的,趁早要上孩子,记得带回大邺叫朕看看,若能结下亲缘亦是再好不过,再好不过。”
    一拍两好。
    届时是能回大邺,可当年的那个永嘉郡主,确是再也回不来了。
    洛嘉温顺眉眼中尽是讥讽,却仍旧温顺地伏地一叩,道一声谢主隆恩。
    *
    夜色正浓,远行一整日的王师刚进到驿站,打算修整。
    驿丞绷紧了神经,值这除夕夜,却得全心全意招待这些杀气凛凛的贵客。
    然而一个不察,小差役搬运行李的时候掉落了一柄长木盒,搭扣被砸开,一柄看着便珍贵的长刀从里头滚落出来,砸在地上发出声冰冷铿锵的鸣音。
    大堂热热哄哄,注意到这把刀的人都难得来了兴致:
    “嚯,这谁的行李?好刀啊!”
    “我瞅瞅!哟,这不是一年多前,李副将低人一筹,没买到的那把宝刀么?被谁抢去了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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