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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呆地看着城门口三对肉搏的战团,张岚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不过眼前那个有些清瘦的修士所散发的灵力波动却令他有些疑惑。
    那种程度的灵力波动虽然比他强了许多,可还没有达到结丹期的程度,难道还有筑基期的修士能凭着肉身之力,就可抗衡被魔化的中阶妖兽?
    看着对面修士只凭着双手便能稳稳接下高阶魔物砸下的重拳,这位张岚都尉的大脑顿时开始混乱,不过有厉害的修士潜伏在集福镇,在这紧要关头出手相助,他可是求之不得。
    发愣了片刻,张岚一声大喝,带领着剩余的兵士开始全力攻击涌进城门的普通魔物,那些野兽一般的普通魔物可架不住他的高阶法器,不大会儿的功夫,魔物们便又被斩杀了数十只,守军们顿时士气大涨,没用多久便推至到城门之下,张岚命人拉起断裂的吊索,将城门缓缓关闭,而他却专注的对付着那只始终蹲在城门上的猴型魔物。
    城门处的吊索就是被这只猴型魔物咬断,而这只魔物虽然动作迅疾,其实力却大大不如那三只巨熊魔物,张岚一人已经将这魔物逼得节节后退,几乎贴到了城墙。
    嘭!嘭!
    又是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全神攻击着猴型魔物的张岚顿时一惊,待他扭头望去这才安下心来,接着却眼角一跳,心头一冷。
    在那对战巨熊魔物的修士身边,另外两只银色的傀儡相继出现,分别抓向巨熊魔物的肩膀,战团中总计六只身高体壮的金属傀儡,个个灵动无比,与三只高阶魔物缠斗得不分上下,而令张岚感到心冷的却是身后那清瘦修士的姿态。
    突然出现的两只傀儡已然闪电般探出双手,牢牢的抓住巨熊魔物的肩头,而栗天也同时散开催动法器的手决,徒手冲出,当扑到被制在原地无法躲闪的魔物近前时,突然脚步一顿,挥起单手,握指成拳。那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拳头,却如同法器一般,带着一股炸裂般的破空之声,轰然砸出。
    噗!
    嗷!
    单拳入肉,正中巨熊魔物的前胸,这只膀大腰圆,连高阶法器都几乎伤不到分毫的高阶魔物,顿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而后背处也骤然隆起一块肉包,浑身的骨骼几乎都被这一击震裂。
    单凭着肉身就能搏杀高阶妖兽的恐怖身体,终于在高大魔物的面前,展露出那狰狞的强悍。
    清瘦的身影如同一只暴虐的妖兽一般,在城头忽隐忽现的火光之下,双拳并起,在眼前魔物胸前留下一个个清晰而凹陷的拳印,将巨熊魔物连带着抓住它两侧身体的傀儡,一步步击飞,直至其贴到了殷红的城门之上。
    城门下的阴影里,栗天缓缓收回双臂,眼中一片阴冷,而嘴角却不自觉的拉出一丝狰狞而冰冷的笑意,自从在万妖之地历经无日无夜的漫长搏杀,每逢死斗,清瘦的修士都好像被恶魂附体一般,心中只剩下杀戮,无尽的杀戮!
    双眼中渐渐泛起一丝血色,跟着,一片汹涌的血海仿佛瞬间占据了那双有些清秀的眼眸!
    栗天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慢慢弯曲,骨节被巨力撑得惨白,如同一对狰狞的鬼爪般缓缓抬起,衬着那张有些狰狞而诡谲的脸庞,一股无边的煞气从他的体内轰然暴起,好像一只来自九幽的凶魂,将要撑破那清瘦的身躯,撕裂周围的一切,无论是魔物,还是人类……
    眼前无尽的血色中,一股仿佛能湮灭一切的狂暴之风骤然涌动,栗天的心神中,也随之翻起无际的血浪,冲天而起!
    就在这股狂暴将他的心神完全包裹之时,那无边的血色中,却渐渐映出一个小男孩儿倔强而决然的瘦小身影,是那种虽知必死,却毫无犹豫的守护姿态。
    微微颤抖的双手开始渐渐平复,眼中的血色也缓缓退去,一丝清明再次呈现在那双有些空洞的眼眸,栗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
    这种被狂暴占据神智的状态,在万妖之地与无数妖兽搏杀之时就偶有出现,每当杀戮到极致,这种状态就仿佛一场噩梦一般骤然浮现,而被杀意控制的妖躯,也成了万妖之地中那些妖兽们一道血色的梦魇。
    不分方向,不分强弱,完全无差别的屠戮,周围就算只剩下一群没有妖气的野兽,也终将被那道血色的身影屠杀一空,在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之后,栗天才会缓缓的恢复原态。
    妖性……
    只属于妖兽狂暴之后,完全沉迷于嗜杀的执念。
    这种妖性只存在于一些古老而残暴的妖兽体内,普通的妖兽却很少拥有,而且妖兽一旦狂暴,就算周围的是同类,也会被一概灭杀,附近的生机不断,这种恐怖的妖性就无法消退。
    若是任由这种妖性时而爆发,本就是一具妖身的栗天,恐怕会慢慢被泯灭人性,最后成为一只嗜杀成狂的真正妖兽,不过雪域小村中,小男孩小北那道执着而决然的守护身影,却能将陷入狂暴中的神智缓缓拉回。
    也许只有人世间的真情,才能护得住那丝人性的清明,就算化身为妖,也依旧能保存住最初的执念。
    低低的轻叹了一声,栗天反手取出聚魂瓶,开始收集眼前已死魔物的魔魂,虽然此时是人身,也不过是化形果的神奇功效,而体内流淌着的,却完完全全是一只妖兽的血液,也许只有将修为提高,才能渐渐压伏住那偶尔爆发的妖性。
    清秀的眼眸中再次被一种阴冷填满,栗天收集起魔魂之后,转身催动起傀儡,加入到绞杀另外两个巨熊魔物的战圈之中,这次他没有徒手冲杀,而是凭借六只傀儡与一件极品法器,不断的攻击着两只高阶魔物,不久,这两只魔物就被傀儡们直接砸成了残废,紫竹剑也一剑刺透了魔物的前心。
    待两只魔物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之后,栗天这才一步跃出,将两只魔魂收入到聚魂瓶中。
    张岚不断的催动法器攻击猴型魔物,也不时偷眼瞧看着栗天的打斗,这时见对方将三只高阶魔物全都斩杀一空,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集福镇,算是保住了。
    神色一凝,张都尉开始猛注灵力,将那把古朴的长剑催动到极致,几个闪动之间,不久前就被他斩断条手臂的猴型魔物一个闪躲不及,顿时被法器穿心而过,吭都没吭,直接栽倒在地。
    “这只魔魂,请前辈收取。”张岚收回法器,双拳一报,对着栗天恭敬的说道,没有人家出手,别说是守住城门,就是他的性命都得搭在这里,如今斩杀掉猴型魔物,张都尉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微微点了点头,栗天也没客气,走上前去将魔物的魔魂收起,然后对着张岚拱了拱了,转身离去。
    周府后宅,周家的老小经过这次魔物袭击,可都吓得不轻,周老爷子包扎过伤口之后,从家中调来了大批家丁,彻夜保护着后宅,而他也亲自坐镇前宅的大堂,调度着守军的军备物资。
    夜已深,小男孩儿志远与母亲已然睡下,而周怀远却独自坐在屋外的瓦檐之下,始终盯着站在院子里的高大傀儡。
    静夜里,一道清瘦的身影轻如狸猫一般越过层层把守的院落,轻轻的落到周怀远的眼前。
    “李老弟……多谢了。”周怀远好像一直在等着来人,这时缓缓站起身形,拱手说道,神色一片肃然。
    栗天有些错愕的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微微一笑,长袖一挥,直接将傀儡收起,道:“在下还有些琐事,恐怕无法带周兄去荆州淮安城了,这幅临摹的画卷就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赠于周兄,至于那副清秋美人图,现在就可借你一观。”
    栗天说着,手中已然多出了两幅画轴,轻轻递了过去。
    周怀远疑惑不解的接过画轴,打开一幅,是前些日子,路遇对方时见过的那副临摹的山水,而当他打开另一幅图之后,整个人却呆呆的定在了原地。
    “清秋美人图……”
    许久之后,周怀远看着那副牡丹丛中的月下素女,仿若梦呓一般的痴痴呢喃,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将图卷起,双手递回,之后长躬不起。
    清瘦的身影接过画轴,反手收入了储物袋中,接着转身跃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田……栗天……”
    安静的宅院中,周怀远有些释然的低语,隐隐回荡在漫天的月色之中。
    栗天离开周府,并未停留,直接来到一处城墙边,沿着阶梯缓步而上,之后在城头依旧奋力抵挡魔潮的兵士们诧异的目光中,飞身跃出了集福镇,隐没在城下黑漆漆的魔物之中。
    清晨,暖洋洋的曙光,缓缓的越过地平线,照在了搏杀整整一夜的兵士们身上,那一身身冰冷的铁甲,仿佛也跟着温热了起来。
    城下的魔潮已经退去,留下了城墙下一堆堆散裂的尘埃,那是魔物被击杀后的样子,如同一团黑灰,将被风一缕缕吹散,只有城墙上那一层殷红的血迹,随着岁月的流转,将越积越深。
    栗天在集福镇中已然收集了五只高阶魔魂,而出城之后,在这群魔潮之中却只找到了三只高阶魔物,将其斩杀后也不过才八只魔魂,距离百只可差了太多,看来这种周边的小城,如不是这次魔潮有些特殊,恐怕连一只高阶魔物都不会出现。
    站在集福镇外一处高坡之上,清瘦的修士望向西方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才祭出飞行法器,一步踏上,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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