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须臾间便怔在了原地。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回神颇有不可思议着看着眼前的人“江少爷真的是你你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们只在江潇宁十四那年见过一面。江潇宁也没想到事到如今林叔都还记得自己正要应声对方便已经打开院门将他迎了进去。
    “快进来江少爷你怎么没和少爷说少爷一直念着你呢。”
    江潇宁顿了下。
    他的确没有和段明砚说自己提前了一天到来便在林叔问时转移了话题“林叔段……明砚他在哪儿?”
    “在后院我这就去把他喊来。”
    林叔说着将江潇宁带入客厅后便急匆匆离去很快不见了身影。
    客厅宽敞明净桌椅是纹理清晰的红木而制墙壁上挂有栩栩如生的古画天花板悬着水晶吊灯整个客厅的布置简约却不失文雅精巧江潇宁一个人被留在了客厅里却没有在沙发上静坐等待而是起身来到旋转楼梯下的一间客房打开了门。
    “哗——”
    一道轻响后房门被打开灰白色调为主的客房里一只绑着领结的小熊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床头上如同被精心摆放过一样。
    整张床的被套与枕头也好似每日都有人精心打扫和整理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像极了这间房的主人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一样。
    可江潇宁知道房间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很久如今房内看不出房主已经离去的痕迹都是有人在刻意维持着原样。
    他往前踏了一步想要进入房间一道声音在此刻自身后传了过来。
    “潇潇。”!
    第121章 现实世界(3)
    段明砚。
    他转过身,想要问起房内小熊的事,高挑的身影已经落至了他的跟前,同一时刻,低沉柔和的嗓音传入耳畔。
    “怎么提前来不和我说一声。”
    “路上忘了。”江潇宁道。
    他的确因为在路上思虑起了过往的事而忘了自己要告知段明砚提前到来一事,回过神时人已经来到了段家的院门前。
    因为已经到了门口,江潇宁便没有联系段明砚,而是直接敲了门,让林叔带自己进了段家。
    现在段明砚问起,他当然照答。只是答后的注意力又重回了屋内的小熊上,“段明砚,那只小熊……”
    段明砚循声望去。
    不仅是他,林叔也看了过去,见到自己时不时便叮嘱人着重整理的房间,不由弯了唇,先段明砚一步回答,“江少爷,这只小熊还是当初的那只,你走后,少爷可是每天都安排人打扫你的房间,小熊也是特意交代的。”
    他话里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少爷说,要好好照顾小熊,不然江少爷认床,回来这里的话,晚上没有小熊睡不着……”
    江潇宁起初听得认真,“认床”和“抱着小熊”的字眼出现时,他微红了脸颊,极力争辩,“我现在不认床了了。”
    “现在不认床啦?”
    段明砚眉梢微扬,很快把脸凑了过去,“真的?”
    江潇宁的脸还是红的,但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真的。”
    段明砚长长“噢”了一声。
    当天夜里,江潇宁便住在了放着小熊的房间里。
    一向早睡早醒的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入睡,而是眨了眨眼,看着自己床头的小熊。
    这个小熊是他高二那年来段家看段明砚时,段明砚怕他睡不着给他买的,但从大学以后,他就改了认床的毛病,所以现在并不认床,睡觉也不需要小熊,但是…………
    江潇宁想了片刻,还是伸手拿了小熊,把它放在怀中,这才安稳的睡了起来。
    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他便从房内起来,一番洗漱后来到了客厅,看见了正在餐桌上筹备早点的林叔。
    “林叔。”
    江潇宁正要上前,身穿休闲服的段明砚便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他的跟前,“潇潇。”
    他们开始约的时间是明日,因为江潇宁提前一天到来,用过早饭后,段明砚便带着他在段家里闲逛,两人在室内打起了桌球,和当初打雪仗一样,江潇宁执意不要段明砚让他,结果也不出所料的输了个彻底。
    “潇潇,潇潇?”
    输了比赛的少年果不其然的在两人结束比试之际还固执的站在球桌前,拉都不肯走,段明砚试着喊了两声,见江潇宁不给回应,再度凑了上前,“又生气啦?”
    江潇宁还是没理他。
    “好吧,潇潇。”
    段明砚遗憾叹了口气,“本来想教你一点台球的技巧的。”
    “不过潇潇生气了。”他说着,继续遗憾的放了球杆,要往外走,,“只能以后再说了。
    “段明砚。”
    江潇宁果然在他离开时着急了起来,喊住了对方。
    “怎么啦潇潇?”段明砚明知故问。
    少年半天没说话,一会儿后,低下了头,小声道,“我要学。”
    当天上午,段明砚都在手把手教着江潇宁如何发力将台球打入洞内,只是二人才在台球室内练习没多久,管家的叩门声便从室外传了过来,“少爷,段先生……回来了。”
    段先生。
    这三字传入江潇宁与段明砚的耳畔时,室内的氛围有了片刻的凝固。
    “段明砚。”
    管家在告知两人段景回来的消息后便离开了门外,江潇宁敏锐察觉了身后人情绪的变化,放下球杆想要握住段明砚的手,但对方先一步牵起了他的手,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我没事,潇潇。”
    “本来也是想带你见他的。”段明砚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他现在回来了,也正好,省得我再带你找他,现在不想被他毁坏心情,我们过会儿再去找他。”
    江潇宁说了声“好。”
    只是虽说是过会儿,但段景突然的回来,注定了二人不会再有接着打台球的心思。他们很快出了台球室,去往正门客厅的路上,看见了前院停着的一辆黑色加长林肯。
    段景的车。
    段明砚看在眼中,意外的没有表示,也没有动怒,只是握着江潇宁的手紧了紧,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客厅,踏入正门的一瞬,茶桌上的男人便映入了二人眼帘。
    男人四五十岁的模样,面容和段明砚有五分相似,一双风目不怒生威,他正坐在缅甸花梨木制成的椅子上,有条不紊桌上端起管家沏好的茶,见段明砚和江潇宁到来眼也不抬,“和林家婚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话无疑是对着段明砚说的,江潇宁分明就在他的眼前,男人却视若无睹,段明砚冷笑了一声。
    “果然人该死了眼睛就用不上了。”
    段景手中的动作一顿。
    林叔:“……”
    江潇宁:“……”
    虽然知道段明砚的说话方式一向直白又不留情面,但停到这么直接的话时,他还是微愣了一下,免不了忧心身侧人的情绪,正要捏他的手时,段景已然放下了手中茶杯,抬起了眼,向着段明砚望来,“你就是这么和你爸说话的?”
    段景不是别人,正是段明砚的父亲。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神色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望来的视线却能给人无形的威压。
    只是他眸色沉沉,段明砚却宛如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来,“你配吗?”
    “婚后出轨,找小三,让我妈在生我后的不久就带着我一个人离开段家生活,期间没有任何悔意,还给我造了一个生物学上的弟,我那生物学上的弟就比我小一岁,明天我妈忌日,你哪里来的回来祭拜的?我那个弟给你的脸吗?段景,你真敢说你是我爸啊!”
    话到最后,他几乎是把字从牙缝里挤出。
    段景浓眉皱起,想说什么,但段明砚已经带着江潇宁离开,临走前,他不忘在门前停下,回头嘲讽,“长了眼的话,就看看我身边的人站的是谁,还有,你那么喜欢林家女儿的话,你去联姻好了,只要她看得上你这老不死。”
    话落,不等段景回话,段明砚便转身离去,留下客厅里段景和管家两人,管家动了动唇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先生,少爷他……”
    “我知道。”段景声音略沉,“不用说了。”
    这里的客厅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茶具轻微碰撞的响声,另一侧,段明砚的情绪同样平复不下来,江潇宁知道他是因为乔阿姨的事怒火中烧,没有说话,静坐在了对方的身侧。
    他是在高二下学期得知段明砚家里的事的。
    那是乔阿姨出了车祸的噩耗传来,在封闭学校整日埋头学习的江潇宁对此并不知情,直接节日回家,看见了哭泣的许婉婷,他愣在原地,看向江文,“爸,妈她……”
    江文正低声安慰着许婉婷,他眼眶同样微红,勉强笑着说了声“潇潇,欢迎回来”后,又垂下了眼,许久才道,“你乔阿姨她……”
    “她出车祸,已经不在了。”
    乔阿姨……去世了?
    听见消息的一霎,江潇宁只觉得入坠冰窟,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要怎么询问这突发的意外之外,只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许婉婷抽泣的声音传来,“晚意她……她后天就要下葬,但是我和你爸……”
    无法去参加葬礼。
    江潇宁听着许婉婷断断续续的话,大脑始终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他想。
    怎么会这样。
    总是热衷给他买玩具,买裙子,又一直带着他和段明砚出门玩耍,笑意盈盈,从不生气的乔阿姨,怎么会……
    会突然出了车祸?
    “段景那个人渣!”
    许婉婷突然怒骂起来,“要不是他做了这么多恶心人的事,晚意怎么会被气出病来,怎么会带着明砚来到我们这里,又怎么会在回段家后待不下去,才遇上了车祸,都是段景那个贱男人害的!”
    她怒声后又忍不住哭泣,江潇宁听她的痛斥,突然明白了段明砚家中的情况。
    原来乔阿姨会在他四岁时忽然带着段明砚出现在他的家门对面,是因为她无法忍受家中段景的出轨,故而带着幼小的孩子决然离去。
    联姻的婚姻或许注定只是一场利益上的交易,可也有不愿在利益里沉浮的人做出自己的反抗,远离那毫无人性的家族,努力为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完美的童年。
    五岁的江潇宁曾在好奇自己以前没有见到段明砚,问他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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