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虽然看起来有些私心,可你,有担当,面对关张,在山林之中,凭你的身手,逃命绰绰有余,可你没有,怎么?想去下曲阳给皇甫嵩死拼?”
    “不仅仅是他,为了黄巾袍泽弟兄,陈削这条命,赌了,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
    这一刻,陈削的心境,终于变了,亲眼目睹了八万名黄巾儿郎悲壮赴死的壮烈一幕,陈削彻底变了。
    他想明白了,就算自己离开黄巾队伍,又能如何?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有今日没明日,不但毫无尊严,能活多久谁都不知道,倒不如真刀真枪拼上一回,至少,心里舒坦,要是贪生怕死的离开,恐怕自己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了。
    “算我一个!”高顺点了点头,出人意料的脱口道。
    “你?”陈削愣了,“不要说笑了,你跟我不是一路人。”
    “怎么?连你都有了跟朝廷官军誓死奋战的觉悟,就不许我跟着大闹一回。”
    高顺说着,陡然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枪,那森冷夺目的枪头,寒光闪烁,冷芒灼灼,高顺微微一笑,“之前高某错看了你们,朝廷无能,官吏昏厥,百姓被逼的没有活路才铤而走险,亏我还想投军报国闯一番作为,哎,天道不仁,连你这装死开溜的都有胆跟他们死战,高某岂能落你身后呢,何况,有我在,你的命才有保障。”
    “果真没有说笑?”
    “自然。”高顺用力的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回道。
    陈削大喜,忙伸出手来,高顺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也把手伸了出来。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彼此对望良久,陈削确信高顺没有说笑,禁不住哈哈大笑“好,就让我们轰轰烈烈的大闹一场吧。”
    “但有驱策,高顺义不容辞。”
    接下来,两人席地而坐,又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打算,高顺忍不住提醒道“对刘备三人,你打算如何应对?”
    “且不管刘备是真心归附,还是假意投诚,必须将他三人一并带到下曲阳,否则,凭我身边这几百新卒,确实奈何不了他三人。”
    “那关羽最近跟百姓们走的很近,怕是真有心归附我义军,如此一员悍将,得知必将如虎添翼,莫非,你要拱手让他在手边溜走。”高顺目光如炬,连日来对关羽的表现,看在眼里,也着实为之敬佩。
    陈削摇了摇头,无奈的轻叹一声“哈哈,关羽的确不错,可惜我没那福气,因为除了刘备,没人能收服的了他,刘备此人我甚是看不透,我也不想招惹,何况,现在的我,也招惹不起,还是到下曲阳再说吧,毕竟,地公将军麾下尚有十余万大军,有他们震慑刘关张,我就放心了。”
    对刘备,陈削现在,真惹不起,只能躲着。
    休整一夜,二日清晨,东边天际刚刚泛出亮光,陈削就果断的拔营起兵了,得知陈削决议去下曲阳跟张宝汇合,要跟汉军决一死战,武炎等人全都异口同声的点头应允,这些太平道的教众,一个个群情激愤,仇焰高涨,看的出来,张角张梁在他们心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路过广宗的时候,得知皇甫嵩已经连夜带人离开了,陈削还是忍不住带人去看了一下,城里城外,惨不忍睹,死尸堆积,腥气扑鼻,里里外外,死一般沉寂,仿佛一座死城,让人压抑的倍感窒息。
    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尸体全都变的生硬冰凉,一眼望去,让人不忍直视,寻到张角的坟墓前,碎裂的棺木散落一地,张角的尸体,人头怕是被官军带走了,尸体也早已血肉模糊,昔日张角振臂一呼,百万义军风起云涌,那是何等的魄力,八州并起,义军熊熊之火,瞬间烧遍大江南北,不知吓破了多少人的胆魄,可,张角的下场,却如此悲惨,死了都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尸体重新装殓起来,就地掩埋,让良师安心上路。”
    陈削一摆手,亲自动手重新掩埋,武炎等人也跟着含泪动手,不料,在棺木的底部夹层中,陈削却找到了一根非同一般的九节杖。
    见此神杖,武炎等人全都跪倒在地,再次齐声痛哭起来。
    在陈削愣神的功夫,高顺猛的冲到陈削身边,一把举起了陈削握杖的手臂,振臂高喊道“替良师报仇,替太平道报仇,苍天当死,黄天当立。”
    所有人全都跪地高呼,陈削却愣愣的接受了众人的跪拜大礼。
    “收起神杖,这东西,可不要轻易交给旁人,对你这是一桩天大的机缘。”高顺附身在陈削的耳边低低的叮嘱道。
    就连刘备,目光落在陈削手中的神杖上,也忍不住轻轻跳动了两下,眼中悄然划过一丝羡慕的光彩。
    陈削替张角收敛尸体,巧得九节杖,高顺看出了此中的玄妙,当机立断让陈削接受了众人的跪拜。
    高顺虽不是太平道的教众,可也明白,张角就算死了,在这些教众心里,依然别人无法取代。
    这九节杖,绝对不简单,当然,高顺也知道,凭现在陈削的威望,他还驾驭不了这东西。
    但是,留着日后必有大用。
    重新将张角掩埋好,众人继续上路,官军走大路,陈削却只能走山间小路,而且,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必须尽快赶到下曲阳,否则一旦被皇甫嵩盯上,自己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老丈,我来背你。”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劳乏过度,实在熬不过如此行军,昏倒在路边,关羽忙快步上前,将老汉背在了身上。
    “兄长,你看…二哥现在都变了。”
    “休要啰嗦,这样很好。”刘备不理会张飞的抱怨,倒是点头赞了一声。
    陈削在涿郡,借用刘备之名,杀官夺城,造反闹事,起初刘备心里还很愤恨,可是,转念一想,刘备却心中一阵透亮,一条路被堵死,另外一条却向自己敞开,何况,这世间,压根就没有永远闭塞不通的道路。
    事在人为,刘备并没有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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