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拧眉:“爱爱……”
    江柍笃定说道:“为给我过生辰,星垂她们早已把这一片荷塘包了下来,我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何况我是他的妻子,总是有办法对付他的。”
    “……”宋琅凝视着江柍,嘴角绷紧了。
    纪敏骞知道,“我是他的妻子”这句话刺痛了他。
    但是事态关键,宋琅没有犹豫太久,便和纪敏骞躲上了楼。
    江柍又忙对堂倌说道:“快让人把陛下和纪大人的碗碟撤去。”
    待碗碟被撤下之后,江柍才想起问:“我的侍从都在何处?”
    堂倌刚想说什么,掌柜的进来了,说道:“太子已至一射之地。”
    江柍便说:“你们去把我的侍从寻来,记住,让他们多采些荷花过来,装出今日只是来散心的样子。”
    话落,已有人进门。
    堂倌下去了,江柍佯装随意转头,便见叶思渊率先跑进屋里来。
    他身后依次又进来谢绪风和沈子枭。
    江柍把视线落于沈子枭身上,他穿一袭红衣,像个新郎官似的,少有这么鲜艳的时候。
    她在心里暗骂这人骚包,很快就收回视线。
    沈子枭自然也是一进门便看到了她。
    他目光微沉,是来不及准备便直抵心房的惊艳。
    却也很快把这心头微漾压了下去,就像蜻蜓点水,转瞬便没了涟漪。
    “原来他们说的贵人是你啊。”果然,叶思渊是第一个对江柍说话的。
    江柍冲他一笑,问道:“什么贵人?”
    “我们来时有人阻拦,说是这一片都被贵人包了,我不信邪,好山好水若只许一人独赏岂不可惜?”叶思渊这样说。
    江柍:“……”
    她差点没气得翻白眼。
    好哇,我就说那沈子枭再不济也不是个滥用权力的人,总不至于非要闯进人家包下来的地方游玩吧?
    可这事到叶思渊身上就说得通了。
    原来是你小子坏了我与故人相聚啊!
    “你一个人吃这么一桌子菜岂不浪费,不如我们与你一起吧。”叶思渊这人还真是一点眼色也没有,说着话已到江柍面前坐下,“诶,你这菜式看着倒不像晏国的。”
    江柍倏地心跳加快。
    她倒是忘记这一层了,只能随机应变,解释道:“我想家了,便让高树去打听哪里可以吃到昭国菜,听说这里新来的厨子是昭国人,特来尝一尝。”
    她面不改色,心却跳得厉害,因害怕被戳穿,很快又扯开话题,说道:“我想自己清净才叫人包了这里,你不要来叨扰我,另去别的地方吃不好吗。”
    叶思渊闻言便看了看在那边沉默了半天的沈子枭和谢绪风。
    谢绪风轻扇明河共影扇,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沈子枭则转身上楼,说道:“我们去楼上。”
    这话一出,掌柜和堂倌的脸色都是一变。
    江柍更是心悸不已,只好出声制止,说道:“不行。”
    沈子枭刚上一级台阶,谢绪风刚转过身,叶思渊刚从板凳上站起来。
    而江柍的话像法术似的,把他们三人都定住了。
    江柍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叶思渊眉毛一拧,问道:“什么意思嘛,你怕叨扰,我们去楼上吃还不行啊?”
    江柍掐了掐掌心,语气淡淡道:“这里已经被我包了,饶是陛下来了,也是没饭吃。”
    沈子枭转过脸来,冷淡的眸光之下,暗含如涌流般的愠怒。
    江柍赌气般不看他,只指着门,说道:“掌柜的,送客。”
    谢绪风见状,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气定神闲地摇起扇子。
    自从上次与她不欢而散之后,他已是不愿再淌这二人的浑水了。
    叶思渊干巴巴一笑:“那个,你不要这么……”
    话说到一半,只见沈子枭收回了上楼梯的那只脚,转身走到江柍身边。
    江柍这才肯看他一下,只见他冷冷淡淡扫她一眼,而后坐在了她对面,说道:“掌柜的,再拿三副碗筷。”
    掌柜的犹自踌躇,不知该不该照吩咐行事。
    江柍却已经炸了毛,忍不住对沈子枭吹胡子瞪眼道:“喂,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都说了,此处我已经包了!”
    最后几个字,江柍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特意加了重音强调给他听的。
    可沈子枭竟是瞧都不瞧她一眼,只对掌柜的说:“你的耳朵如若是摆设的话,我便让人削了去。”
    闻言掌柜腿一软便跪在地上:“贵客饶命,贵客饶命,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说完便屁滚尿流地去了后厨。
    江柍见状,已知事情无法挽回,只气得自己脸红脖子粗。
    想了想,干脆使出必杀技。
    她往自己腿上一掐,钻心的疼痛立刻逼红了眼眶,她努力不眨眼,让眼睛因干燥而流出泪来。
    叶思渊随着沈子枭的步伐走过来,刚想搬开长凳坐下,无意间瞥见江柍的脸色,一怔:“嗯???”
    闻声,谢绪风和沈子枭都抬头看过去,而后都是:“……”
    江柍哭的是我见犹怜。
    鼻头红红的,眼眶红红的,泪珠如荷叶上的露珠似的,又大又莹亮,滚下来,成了勾人心的水线。
    谢绪风先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沈子枭的手慢慢攥紧了,面上仍是没有表情,只道:“碍眼。”
    江柍一怔,差点没忍住上去掐断他的脖子。
    少间,掌柜的亲自拿来碗筷。
    谢绪风见状,便也走过来坐。
    江柍一下子面对三个男人,只觉又气又恼又担忧。
    她胡乱擦了把泪,抬眸瞪沈子枭。
    可他竟连余光都不扫她,就这么端坐着,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神仙石像。
    不一会儿“神像”动了,拿起竹箸夹了口菜,又说:“上一壶酒来。”
    江柍见他吃,只觉自己若被他气得吃不下饭,反倒是亏了,便把竹箸往桌上狠狠一磕对齐,而后也夹起菜来。
    谁知好巧不巧,她的竹箸刚伸过去,竟和他的竹箸夹到一处去了。
    江柍与沈子枭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谢绪风都看在眼里,却纹丝不动。
    “我先夹到的。”江柍见他不放手,便开口说道。
    他这个总不至于再和她争了吧。
    沈子枭什么也没说,只眯了眯眼,微微一用力,便把那块水晶糕抢了过来,一口咬掉一半。
    江柍眨眨眼,简直难以置信。
    偏他故意把剩下那半块水晶糕拿给叶思渊瞧,说:“你瞧里头的流心馅儿,竟是粉色的。”
    啊!!!!!
    江柍气得要冒烟了。
    恰好掌柜的端酒过来,吃的东西已经亏了,喝的东西绝不能再让他贪了便宜!
    她颇有斗志地起身去夺小酒壶,他哪里会让她得逞,也伸手去拿。
    不料酒壶倒了,登时泼了他一身都是。
    刹那间天地失声,众人都愣住了。
    而后掌柜的扑通一声跪下,忙说:“贵客饶命,贵客饶命。”
    沈子枭脸色铁青,倏地站了起来。
    江柍以为他要走了,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默念“快走快走”。
    谁知他竟铁了心要把这顿饭吃完,便说:“马车里有干净衣裳,思渊你去拿来。”
    他转身要上楼,俨然想在楼上把衣服换下来的样子。
    掌柜地看了江柍一眼。
    江柍亦揪心起来。
    眼看沈子枭已走上楼梯,江柍也站了起来,对谢绪风说道:“我去看看。”
    谢绪风朝她颔了颔首,而后目送她上了楼。
    直到她的裙角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转过头,端起剩下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听见脚步声,沈子枭扭头看了一眼。
    见是江柍,他脸色沉了沉,又转过头,自顾自解衣裳。
    江柍朝楼上看了看,稳了稳心神,便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
    沈子枭衣服都快脱光了,却只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拧眉:“下去。”
    江柍佯装无意瞥了眼三楼,说道:“你的衣服是我弄湿的,我要负责。”
    沈子枭正把衣服搭在桌子上,闻言顿了一下,说道:“不需要,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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