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竞速vincent倒是很擅长,小温和lion可以多向他请教呗。”阿言将话题抛给闻堰寒,想着这是个绝佳的借口,帮他俩制造相处的机会。
    温几栩嗓子有些发干,大脑像是自动分成了感性的部分和理性的部分,理性告诉她,像闻堰寒这么好的资源就应该多利用,除了曾经的恋人这个身份,他还是赛车圈优秀的前辈,她需要他的指点和帮助。
    感性的部分告诉她,既然两个人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就应该保持距离,不要给彼此留幻想的空间。
    更何况……萦绕在他们之间的吸引力法则似乎格外强烈。
    “纸上谈兵再多,都不如实战。”闻堰寒说。
    在一众身着蓝白赛车服的人中,独他穿着正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矜贵。
    温几栩忍不住朝他分来一分注视,昨晚蛊惑着她同他缠绵热吻的人,分明是清醒的,却纵容她胡闹,以他那么强的占有欲和醋劲,今天却平静地好似置身之外。
    他好像变了很多。
    察觉到温几栩的目光,闻堰寒掀眸看向她,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她像是被他攫取了氧气,呼吸有瞬时的凝窒。
    闻堰寒:“后期我会安排人工降雨,这些东西无需你们考虑,专心训练就行。”
    “又开始壕无人性了是吧?”阿言笑,“也就只有小温在的时候,你才会这么上心。”
    若是平时还好,温几栩尚且可以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可闻堰寒脖间的吻痕实在是太招摇了,她听得有些耳热,低垂着眸子看向脚尖,在想什么时候结束对话。
    闻堰寒的眉梢小幅度地一挑,轻讽:“要不要先把你的发动机卸下来,再说这句话?”
    “别啊。”阿言说,“我就开句玩笑。”
    商讨确定完模拟极端天气的时段和降雨量大小后,天色也暗了下来,众人各自回去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温几栩也找了个说要回去洗头的借口开溜,被闻堰寒蓦然唤住。
    “你打算把我丢在这儿?”
    他单手抵在车头前方,冰凛的黑眸里映着车身亮眼的红,园区内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镀了层金光,唇线向下压了些许,语气同昨晚有些相似,显出几分清冷散漫。
    哪有人挡在别人车前的,这要她怎么开车。
    想到她的恶劣行径,温几栩没了什么同他周旋的心思,声音提高了几分贝,“你让郑叔来接你。”
    “郑叔提前回去陪女儿过生日了,这个节点大概正在吹蛋糕上的蜡烛。”
    郑叔的女儿在国外读硕士,一家人相聚的时间本来就少,温几栩自然明白过来他的言下之意。就算是心再冷的资本家,也做不出在特殊日子叨扰别人的行径。
    温几栩:“徐特助呢?”
    “他在京市处理公务。”
    “……”
    摆明了是故意的,就想让她送他回去,温几栩忍不住道:“你这么大一个集团总裁,就没有其他能用的人?”
    “没有。”
    温几栩:“你这话拿来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闻堰寒凝眸望着她,“我脾性古怪,又有洁癖,见不得不熟悉的人更靠近,更无法容忍——”
    “别人碰我的车。”
    温几栩抿了抿唇,这下是真没话可以反驳了。毕竟视车如命这点,是所有人都知晓的共识,当初温几栩第一次来青野的时候,得到他的准允,开着他的保时捷驶入训练赛道时,几乎人人都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如今物是人非,两人之间的地位颠倒。
    原先冷淡又清傲的人竟做着和温几栩类似的事。
    温几栩的心底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微妙感受。
    他如今不能开车,整个人身上的那些臭太子毛病又一时改不掉,也不像从前那样强势,拉低的眸光含着几分示弱的意味,温几栩退而求其次道:“上车。”
    闻堰寒收住长腿,扣上安全带,一路上,两人再没说一句话。
    到了他在海市的别墅,温几栩将车停在大门前,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温几栩看着他下了车,忽然说:“昨晚的事很抱歉,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先前的约定还作数。”
    男人身形微窒,缓缓转身看向她,夜幕降临后,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只能辨别出唇线冰冷的弧度。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几个词一字一顿地从唇边溢出,温几栩却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
    闻堰寒朝她靠近一步,她则后退半寸,直到脊背贴至车身,退无可退,彼此不过咫尺之距,温几栩才看清那双素来淡漠的眸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偏执的猩红。
    他将她抵在车前,留了半拳的距离,才让两个人的身体不至于相贴,但周身萦绕着的压迫力,却让温几栩的身体苏醒了有关他的记忆。
    这句话对他的刺激太大,他牵着她的指尖往自己的喉骨探,长指引着她抚过昨夜她留下的道道吻痕,掌心止不住地发颤,温几栩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桎梏的力道,在冬季赛为了救她留下的伤,原来如此触目惊心。
    原来平日里的风平浪静,只不过是自尊心作祟下的伪装。
    温几栩的心脏像是被潮水漫过,眼眶弥漫出一抹湿意。
    “栩栩,这些吻痕就是你还爱我的证据。”
    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仿佛要从她逃避的眼神中,洞察她藏在底下的那颗真心。
    “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像你一样自欺欺人?”闻堰寒的喉间漫出腥涩,声线薄哑:“栩栩,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不爱你,我宁愿被你折磨疯。”
    “闻堰寒,你别说了……你冷静点。”
    他的手颤抖地更厉害了,连她的指尖都再握不住。
    没了那悬丝般的牵引力,温几栩的指尖垂落,她看到那双深眸中闪过一抹痛意,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反握住他发颤的左手,小心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腕骨处,衬衣袖口下硌凸的珠串让温几栩有些愕然。
    脑中倏然闪过一片白光,像是要印证什么般,温几栩解开了他袖扣的纽扣,那串沾着血渍的沉香木珠串在深藏半年后,终于得以重见天际。
    “你不是扔了吗……”温几栩几乎快要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闻堰寒轻挣脱她的手,喉咙蓦地发紧,侧过身子不再看向她,紧凝的眉稍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薄哑的嗓音沉得像是坠入了深渊:“这是你送我唯一的礼物,我怎么舍得扔。”
    “栩栩,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同情。”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知道他有他的骄傲,不忍再在他的伤口撒盐。
    她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纵容的,习惯以后,将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对待感情时,也从未付出过真心。
    因为在圈子里,见惯了太多相互利用的尔虞我诈和商业联姻。
    真心,是最容易被辜负的。
    闻堰寒背对她,高大的身形显得有些落寞,侧颜锋利如刀鞘,“我会查清楚你非同我断掉不可的原因,栩栩,既然你也爱着我,我不会再轻易放你走。”
    第59章 月光
    ◎你会和他复合吗?◎
    闻氏集团写字楼顶层。
    宽敞明亮的总裁办内, 男人长腿交叠而坐,玉笛般的指腹捏着一根细烟,烟雾缭绕在周身,使得那抹沉郁的气质愈发隽冷。
    眉心蹙拧着, 视线落在加密送来的调查资料上, 像是笼了一层寒霜。
    徐特助带着岑然乘坐专用电梯上了楼, 之前做背调时,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然而在亲眼见到这双同闻堰寒有着七分相似的眸子时,仍不免微愣片刻。
    “闻总,岑小姐到了。”
    时隔十年未见, 两人视线交汇的那刻, 便是一场锐利的交锋。
    闻堰寒身上是历经多年沉淀熏陶出的是来自上位者的森冷凝视, 而岑然则是在坎坷崎岖的社会中打磨出的不惧强权的勇气。
    岑然扫视着他脖颈上的吻痕, 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开门见山地讥讽:“你恨了亲生母亲这么多年, 到如今才发现,不过是罪魁祸首闻仲衍瞒下了真相,闻堰寒,你会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闻堰寒脚尖点地, 转椅滑动,指尖夹着的烟用力地杵灭在白砂石上, 丝缕烟气萦浮在眉梢, 他撑着桌面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将岑然笼罩在阴影里, 并未在意她的讽刺, 沉声道:“我父亲欠你一个道歉, 我可以替他赎罪。”
    岑然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心底闪过一丝诧异的警惕,秀眉压下:“你什么意思?”
    闻堰寒:“你要怎么报复我,金钱、权势、地位,亦或者身体上的伤害,都可以,我全盘接受。”
    掐灭的烟头安然躺在精巧透明的特质灰缸里,男人冷峻的神情里是一再降低的妥协,“但请你不要利用温几栩来折磨我。”
    大概是今日的烟草质量良莠不齐,闻堰寒有些苦涩地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尝到喉间那丝发苦的酸意,“你对于她而言,是家人,是宁愿割舍我,也要保护的存在。她真的很在乎你,我不想让她难过。”
    哪怕明知他是被她抛弃的。
    不重要的人。
    饶是岑然来之前,就做好了不顾一切同闻堰寒对抗的准备,意图将他这十年来的恨意揽下。
    岑然看向眼前的人,嘴角浮出一点微妙的笑意。
    不愧是流着相似血脉的人。
    当初母亲费了多少劲,各种办法都尝试了,也没能让他们俩放下芥蒂,兄妹俩从此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谁又想到,割据十年都没能结束的战争,重逢之际,竟是为了保护同一个人而主动缴械投降。
    闻堰寒英挺的眉峰压下来,冷声:“岑然,我是在和你谈判。”
    “不需要谈判。”岑然说,“我想我们都误会了彼此的意图。”
    “栩栩对我而言,也同样重要。”岑然在他对侧坐下,掀眸看向他:“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为了栩栩,我可以做出你想要的让步。”
    ……
    一场本该剑拔弩张的对峙,最后变成了交换细节。
    气氛凝滞了许久。
    闻堰寒眼瞳微缩,对于呼之欲出的猜测却迟迟不敢肯定。
    岑然颜色浅淡的唇线扯了扯,得知他这双手是为了救温几栩而伤后,心里百味杂陈,令人讶异的是,积怨在心中长达十年的恨意,在真正露出水面的那一刻,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铭心刻骨。
    反倒让她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岑然忍不住点醒:“栩栩并不是真的放弃了你,她是个善良又天真的孩子,或许是觉得揭开当年的伤疤对你而言是一种残忍。”
    言尽于此,岑然也不想说太多。
    ……
    透亮的办公室陷入了沉寂,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如一尊雕像般伫立许久,摩挲着左手腕骨间的沉香珠串,被体温烘地发烫、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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