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写论文么?”虞渔又问。
    “不是。”
    虞渔发出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和她此刻看起来温柔清秀的打扮完全不搭调,带着点玩味和娇矜。
    火星迸裂的感觉又再次出现。
    周怜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微微发烫,他手指动了动,想要去碰一下感知耳朵的温度,但看虞渔朝他走近了一步。两人之间距离稍微拉近,她的眼睛也再次睁开了些,懒懒地朝上看他。
    “想和我谈?”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为什么?”
    她看他还是那样看着她,那苍白的脸上仍旧蒙着亘古不化的冰雪似的,他安静地等着她把话。
    “你的心跳有在加快么?”
    周怜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他嘴唇动了动,想说有。
    可下一秒,虞渔就垂下眸子,伸出了一只手,用食指指腹按在了他的左心口。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衣不厚,因为是夏天。
    虞渔按在他的左心口的那一瞬,周怜的话静止在了唇边。
    不知道为什么夏天晚上的风也这么大,把虞渔的裙摆吹到了他的裤腿上,又将她的发丝吹得和他融为一体。当她身上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尖,两人仿佛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纠缠。
    这一瞬间,周怜感觉体表有某一部分似乎在出现类似融化的现象。
    “的确很快。”
    她的指尖大约停留在她的胸口一分钟,收回指尖的时候,表情略有些惊讶。
    抬眸的时候,她看到周怜被墨色的长发包裹的脸的看不清表情的脸。等发丝散开,虞渔看到周怜淡如墨痕的眼睛居然染上了某种隐忍的微红。
    并不是皮肉发红,而是接近眼眶的那眼白的部分,似乎晕着淡淡的光泽,像是有点湿润,且飘着淡淡的、近乎蛊惑的红。
    风渐渐听了,他的头发垂在两侧。如果古人的如松如柏,如玉树兰芝的美男子有原型,应该就是像周怜这样的人。
    不过比起什么松柏或者玉树,他应该更像是竹子。
    淡而空。竹子不正好是空心的么?
    “嗯。”
    “我数了。”
    “心率高于正常值很多。”
    周怜垂着眸子,声音比起刚才,似乎带上了几分沙意。
    “不是在做实验。”
    他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虞渔“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眼睛却始终盯着他那泛着浅红和湿润的眼睛。
    那双眼,让虞渔这种见过各类男色的人,也略微有点失神。
    就好像是亲眼看到眼中空无一物的神明忽然有了欲望似的。
    那种感觉……
    虞渔轻轻呼了口气。
    “你知道我现在是陈雍年的女友么?”
    尽管虞渔现在对陈雍年毫无兴趣可言,陈雍年变得很没有意思,偶尔的演戏也令她感到厌倦,可现在的确她还没有单方面结束协定,所以她问了这个问题。
    周怜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听到陈雍年三个字的时候,他连皱眉也没有。
    “我知道。”
    “但我不在乎。”
    周怜用那双称得上轶丽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虞渔。
    不是“我知道,我会解决”,而是“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
    “为什么?”
    “你不嫉妒么?”
    虞渔声音轻浅而泛着懒调。
    “嫉妒?”
    周怜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没有。”
    “我现在属于陈雍年,你不嫉妒么?那你为什么想和我谈,你想让我交两个男朋友么?”
    虞渔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下一秒,她听见周怜用那种淡漠的声音讲:
    “你没有属于过他。”
    “他也没有拥有过你。”
    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没有嫉妒。”
    “是么?”
    “为什么会这么说?”
    虞渔饶有兴致地问。
    “直觉和观察。”
    对此,他没有多说,但他补充了一句话:“你不属于任何人。”
    “不止陈雍年,其他的男人,也未曾拥有过你。”
    这句话让虞渔感到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心头升起。
    她望着面前淡淡地说着着一切的男人,他那无机质的眼神,仿佛洞穿了一切,然后悲悯而仁慈地说出这番话,尽管他的语调空冷得要命。
    “你的意思是,你会拥有我是么?拥有两个星期me。”
    周怜摇头:“我也不会拥有你。”
    “在这个世界上,你独立于任何人而存在。”
    “离开谁,选择谁,只是需要你做出一个选择而已。”
    “你离开陈雍年,和陈雍年没有关系,只是你的事。”
    周怜今天的话实在是密了很多。
    可虞渔却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了周怜似的。
    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不远处一辆车缓缓降下了车窗。
    长相俊美的男人,冷着一双眼睛,朝着虞渔和周怜所在的地方看来。
    随即,两人的对话便被打断了。
    “虞渔,周怜,你们在干什么?”
    陈雍年大步流星地朝着虞渔的方向走来,然后拉住虞渔的手往自己的身后带。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周怜:“周怜,你有什么事情找虞渔,需要私下里见面,还要站得这么近。”
    周怜的眼神盯在陈雍年握着虞渔的那只手上,他的表情带上了细微的不悦。他说自己不会嫉妒,但是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弄痛她了。”
    听到这话,陈雍年果然松开了手。
    如周怜所言,虞渔抬起手来的时候,手腕处留下了一圈淡红的印子。
    虞渔面无表情地看向陈雍年。
    而周怜也是面无表情。
    在两人之间,一瞬间陈雍年感觉到自己是个外人。
    “我让周怜把之前瞿临送给他的那只古董包给我,当作是电影礼物的回礼。”
    “今天约好时间交付,顺便买了两本书,聊了一会儿。”
    虞渔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只是没有说和周怜对话的内容。
    “我的车停在那边很久。”
    “我等你们聊了半个小时。”
    陈雍年似笑非笑地说。他年只觉得心中冒着一团名为愤怒的火。
    他的从小长大的“竹马”和他的“女友”在路灯下姿态亲密地聊天……他本就对周怜情感复杂,现在周怜又和虞渔不清不楚。
    见陈雍年一副上纲上线的样子,虞渔觉得很没劲。演戏而已,他未免真情实感。
    她不悦,于是将口罩摘了下来。
    黑框眼镜使得她看起来年纪更小,像个漂亮而斯文的书呆子。
    然而她仰起这张漂亮的脸看向陈雍年时,眼里却不带太多的柔情。
    “陈先生。”
    虞渔念出这三个字,声音带着几分冷淡。
    仿佛在提醒陈雍年:陈先生,我们只是合约关系而已,你未免太真情实感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陈雍年感觉自己心中的愤怒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熄了,随之而来的浓烟让他心胸异常窒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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