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奴婢只是有些站得久了,”善水垂下眼羞涩道,“倒是叫诸位大人瞧了笑话。”
    这般楚楚可怜,就连见惯美人的狐帝未免也产生怜惜,脸上露出关切的意思……唯独玄极脸上表情不变,只是看着善水,心想的是:没事了你还不站稳,抱着我作甚?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把想说的话说出口,那边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熟悉香味,放在善水腰间的手指尖一紧,抬起头的下一秒便对视上一双沉静如水的黑眸——
    “做什么呢,光天化日,太阳还未落山,便抱得这般亲密。”
    凉飕飕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丝丝气喘……来人还拎着裙摆,一头长卷发因为跑动稍有凌乱,脑后的简单发簪也有些跑歪了,那张向来软绵绵笑着的白皙脸蛋上如今浮着一丝丝恼怒的红晕,很是好看。
    然而来人自然不知这些,此时处于盛怒之中,她放下裙摆,扬了扬下巴,毫无畏惧地对视上玄极。
    玄极:“……”
    玄极微微一愣,记忆中眼前的人总是笑吟吟的,一双眼瞧着自己闪闪发亮的模样,仿佛永远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般兴高采烈……他,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花眠的怒火直冲着自己来的模样。
    伸手不着痕迹将善水推开,下意识地问站在自己面前兴师问罪的小姑娘:“你怎么来了?”
    其实是想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不能来?”花眠误会了玄极的意思,摇了摇后槽牙,气得几乎绝倒,“耽误你好事了?”
    玄极:“……”
    这下玄极确定了。
    眼前的人,一口一个“你”啊“我”的,看来这是真生气了。
    怎么就如此生气,难道是醋了?
    听青玄讲,小姑娘倒是都爱吃醋的。
    玄极一时无语,见她气得浑身哆嗦,也颇有些不解,总觉得哪怕是与别的女子接触了下,花眠就是醋了,也不至于气成这个模样……当下心中有些拿不准来,于是伸手便想要去将她额前一缕发拨开,然而还未等到触碰到她,手便被“啪”地一下拍开,只见花眠缩着肩膀,猛地往后躲了躲,眼眸微微瞪圆,似十分恐惧他。
    玄极愣住,伸出的手堪堪悬在半空,好不尴尬。
    然而玄极却并非觉得这有何不妥,只是眼下花眠这般闪烁看着他的模样,目光仿佛在看什么陌生人,隐约含着提防,着实让人心中不快。
    玄极微微抿唇,看着她沉默不语。
    此番模样落他人眼中,自然是觉得玄极认为眼前这小姑娘不识抬举,狐帝开口,正想训斥几句再叫侍卫把人压下去,别冲撞了贵客,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传来一身娇笑——
    “这是哪来的小姑娘,倒是在船上时候见过一下,是易公子的婢女?”善水笑道,“人倒是活泼,可是见我与你家公子亲密吃味了?方才只是姐姐脚下崴了,劳驾你家公子帮趁着扶一把……”
    “你喊谁小姑娘,老娘今年四——”
    花眠急急打断她,又猛地闭上嘴,狠狠地瞪了一眼善水,又瞪了眼玄极,见他沉默不语看着自己一副生气且不准备帮自己的模样,瞬间捉紧了裙角——
    主人生气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这般孟浪没礼貌?
    他是不是生气我没规矩?
    他是不是心疼善水……
    最后那蹦进脑子里的猜想瞬间叫花眠咬紧了后槽牙,她听见自己咬着牙发出“咯咯”的声音,当下便红了眼,狠狠剁了下脚,伤心万分地转身跑开。
    留下站在台阶上三人。
    狐帝无语凝噎看了半天大戏,傻子也知道好像是两个小美女抢一个公子哥儿的戏,心中感慨万分相当羡慕,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下站在自己旁边的棺材脸,一边琢磨“难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一边干笑了一声:“贤侄莫气,也怪朕管教无方,那些侍卫都像死了一般,容忍方才那言行娇纵的小姑娘这般落下你面子……”
    “无碍,”玄极收回看着花眠背影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如何娇纵,也是易某惯的。”
    狐帝一愣,脸上笑容差点没挂住:“那她是——”
    只见汉白玉石阶上,稳稳站立的英俊公子面不改色,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顶着张从方才开始甚无表情的脸,薄唇一抿,居然露出一丝无奈表情……
    遂言简意赅道:“贱内。”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来啦
    第77章 【诸夏】
    其实花眠跑开之后便觉得有些后悔, 如果放在一天之前, 遇见这种情况她就战斗到底了——说不定会推开善水自己钻到玄极的怀里去——反正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干过……
    只是今天之后,片刻之前, 她明明只是一两个时辰没有待在玄极身边, 再见到他时, 却忽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就像是脚下原本辛苦积累的基石垫脚一下子被人挖空了,心里没底得很。
    混在人群里出了皇宫祭坛大门,上官濯月拢着袖子站在门前等着,谁也不知道他在等谁, 却偏偏在见他在看见某只无头苍蝇似的冲出来的小姑娘时,露出个笑容,在她低头要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 一把捉住了她的头发。
    花眠:“……”
    花眠被拽得头皮疼, 一转头瞪向作恶之人, 却对视上一双笑眯眯的眼……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做什么?”
    “看你方才急的, 失了方寸,活生生在那汐族女祭面前落下成,这样不好。”上官濯月道,“你还是涉世未深。”
    花眠一咬下唇:“我今年四千八百多岁……”
    上官濯月捻起她的一缕发, 看着她未施粉黛的面颊,笑着打断:“却还是如同二八少女。你这样,哪怕一开始觉得新鲜, 日积月累哪个男人都会被善水勾了魂去的,粗茶淡饭可猎奇,唯山珍海味可长久……”
    花眠听着他的话,几乎七窍生烟——说谁粗茶淡饭?那善水除了勉强算得上“海味”又“山珍”在哪儿了?
    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抢了回来,花眠转身要走:“你要是来气我的,现在就走。”
    今天的她气势很足。
    与那日躲在他的衣袖下偷梅子酒喝、说话还要结巴的小可爱判若两人,大约是气狠了的缘故,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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