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就是蛇桩。”影七眼含希冀地看向林青青,“闯过蛇桩,主上便可以出去了。”
    林青青:“你去坐左边的蛟头。”
    说着,她扶着方子衿走向右边,让他坐上蛟头位,自己则走向紧挨着的位子。
    影七在蛟头座位上坐了一会,机关并没有动静,用眼神询问林青青:然后呢?
    林青青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精神不济地开口道:“等。”
    不到半柱香,殷昊出现在蛇桩阵中,他看了眼林青青和影七,又看向似乎奄奄一息不省人事的方子衿,见还有一个蛟头座位,眉梢微动:“这个位置是留给本王的?”
    林青青抬眼看他,“坐。”
    殷昊看得出林青青耐心耗尽,索性不再废话,坐在东北角的蛟头上,视线下垂,一条阴森的毒蛟张着獠牙,正对着他。
    殷昊坐下不过须臾,蛟头位置反转,在身后的墙壁上圆周旋转,从底部倒置变成头顶正位。
    密室中心位置的地板向四周打开,露出一个棺材大小的空置区域,长方形的盒子从黝黑的地缝缓慢上升,直至停住不动。
    殷昊抢先走上前,用内力推开盒子顶盖,见盒子里是一柄三尺青锋,眉头皱得死紧。
    哪怕里面是一张地图,也不会让他这般失望。
    这就是他耗尽心血,损失众多精锐求来的太.祖遗物?一柄太.祖征伐时期所用的佩剑?
    林青青背上陷入昏迷的方子衿,将剑匣推给影七,当机立断跳入棺材大小的裂缝里。
    下面是一口棺材,她合上棺材盖,照着牧涯习惯放置的机关位拍下,棺材哐当一声锁上。
    棺材机关被触动的下一刻,水流冲开石壁,急涌进来。
    影七看着勉强能塞下他的剑匣,突然明白林青青的意思,抱着剑匣跳入地缝。
    殷昊研究长剑没有研究出所以然,上面除了刻有的几道秘文,不见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难道他想错了?太.祖遗物当真只是太.祖遗留下的一件最为珍爱的兵器?
    见林青青和影七相继跳入地缝,殷昊抬脚便要跟上去,却听徐修容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王爷,不能跳。”
    水位很快蔓延到殷昊的腰腹,他走过去扶住东摇西晃脸色苍白的徐修容:“为何?”
    徐修容从包袱里取出携带来的牛皮袋,交给殷昊:“王爷,水深难测,您用这个换气,或许能游上去。”
    见他只拿出一个牛皮袋,殷昊沉声问:“你呢?”
    徐修容笑了笑:“王爷需要我时,我是王爷的智囊,王爷不需要我时,我亦可以成为王爷的踏脚石。王爷不必在意我的安危,就像在刀桩阵一般,舍弃我,能得到更好的结果,也是一种幸事。”
    殷昊面色沉凝,手中的长箫交到他手上:“本王相信你命不该绝,无论如何你要活着回来,将本王的玉箫一并带回。”
    “王爷……”徐修容叹道,“何必如此呢?”
    他不可能活下来,他们心知肚明。
    殷昊转身走向地缝,许诺道:“只要你肯带着长箫来找本王,本王许你荣华富贵,许你权势滔天。”
    殷昊跳入地缝。
    徐修容抬起头,任由水花拍打在脸上,笑出了声:“这局,我输了。”
    林叔,你选的路走不通,我得走另一条路了。
    徐修容的身影被大水掩埋,消失在深渊里。
    许久过后,一支长箫漂浮而起,沿着水流向下奔行,冲进一座破败的村庄。
    ……
    林青青和方子衿的棺材被人从外面打开,一直等候在铜雀台的唐尧,红着虎眸扶林青青出来。
    “陛下,您快把臣吓死了。父亲得知您混进了队伍里,扬言要扒了我的皮,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您若出事,只怕我们要不死不休。”
    “方子衿受了重伤,你去找陈霖过来。”林青青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没在铜雀台受伤,却心身俱疲,神经紧绷了两日,只觉得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挣扎了好几个月。
    唐尧起身去找陈霖。
    陈霖快马加鞭赶到左相府,看到半死不活的方子衿,迅速取出药箱,叫人弄来热水和干净的布条。
    方子衿的身体素质摆在那里,陈霖刚处理完他的伤口,他便醒了过来,睁着血红的眼睛,目光搜寻着什么。
    直到林青青换了身衣物走进来,少年才闭上眼,俄顷又撑开眼皮。
    林青青在他身边坐下,手掌轻覆他的额头。
    方子衿额头滚烫,林青青收回手,没走几步就被从身后抱住。
    方子衿想要抱紧却不敢使力。
    在铜雀台知道自己将要被抛弃,最后关头使出浑身解数求林青青不要放开长鞭的时候,他真的好想这样做,紧紧抱住这个人,想要活下来。
    但是他做不到,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的心一点点冷却,然后彻底粉碎。
    “我们活着出来了吗?”
    “嗯。”
    “哥哥?”
    少年烧糊涂了,自顾自地应道:“我在。”
    第11章
    林青青探向方子衿的脉搏,转过身捏起他的下颚,少年的脸软软地贴在林青青的手指上,由着她查看舌苔。
    方子衿双手冰凉,舌苔泛白,脉相平稳,可以排除是外伤感染引起的发热。林青青提着的心放下。
    外伤感染必须使用抗生素治疗,这里没有抗生素,也缺乏无菌技术,像方子衿这样的伤口一旦感染,产生大面积的溃烂,引发败血症,必死无疑。
    想起抗生素,林青青起了一个心思,但很快压了回去。
    且不说这里的提取工艺,光是青霉素提纯就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弄不好反而害死人。即使能用小白鼠做实验,慢慢求证,也难以从霉菌中提取出一个人的用量。
    陈霖煎好药回来,看见方子衿侧躺在床头装睡,苍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林青青的食指,被他‘牵制’的少年天子半阖眼帘,双眸因沉思而显露出幽暗的墨黑之色,眼底神思难辨。
    方子衿将将养了两日的伤,如同别人躺了三个月般生龙活虎。他对疼痛有错误感知,伤口裂开渗出血也不曾察觉。
    陈霖第二次给他换药,发现了异常,问他哪里疼,少年就用一双诡异的血眸盯着他。
    眼白充血,会因别人靠近而感到痛苦,种种迹象表明方子衿患有严重的癔症。
    癔症患者存在不同程度的危险性,有可能危及身边的人,陈霖无法帮方子衿隐瞒此事,旁敲侧击地告知林青青诊断结果。
    “能治吗?”林青青问。
    陈霖见林青青淡定自若,惊讶于她心中有数却还将方子衿带在身边。
    面对不怒而威的少年天子,他收敛错愕的表情,回道:“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
    林青青放下正在看的古卷,抬目看向陈霖:“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必须并针,止五六穴即可知矣1。”
    “鬼门十三针?”林青青语气反问,嗓音却冷如冬水,“陈霖,你胆子比朕预想的要大。”
    陈霖慌忙跪下:“陛下恕罪!”
    林青青腿上的古卷丢向陈霖,扉页上恰好是鬼门十三针的描述,页根夹着一张用作书签的纸片。
    “鬼门十三针在民间被视作禁针,专用于惩治邪病,多针对诈尸者、死而复生者。此法乃医玄世家不传之秘,比起甚少有人会用,极少有人敢用。”
    陈霖瞄了一眼,哆嗦着说道:“扁鹊所创鬼门十三针只是普通的针灸疗法,专治百邪癫狂而已。”
    林青青又问:“方子衿的病若是癔症,此法或可一试,若他并非癔症呢?”
    陈霖冷汗直冒,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武断:“陛下所言极是,殿下言行举止并无异样,不似寻常癔症,许是在郇州受了刺激,助其解开心结,辅以药膳调理身体,或可痊愈。”
    林青青挥手让他退下。
    告退后,陈霖整个人虚脱倒下,路过的小厮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好心地伸手扶起他。
    陈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向小厮道谢,小厮张嘴说了两句话他都没听清,耳朵里嗡嗡作响。
    今日这事让他确信陛下于医道颇有涉猎,不是寻常贵人间的一知半解。
    陈霖一方面感叹自己倒霉,正碰上陛下研读医书,一方面又庆幸,若是陛下依他所言,日后出事怪罪下来,他难保项上人头。
    “万幸啊……”
    *
    近日,坊间出现一个关于镇国府的流言。
    三年前镇国大将军兵败郇州,城池沦陷,二十万兵马几至全军覆没。
    传闻镇国府与东胡勾结,收取东胡大量珍宝,卖国求荣。东胡攻打郇州当日,郇州城门大开,东胡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镇国将军夫妇贪心不足,妄图以蛇吞象,最终死于野蛮人的乱刀下。
    民间人心浮动,对镇国府不利的传言甚嚣尘上。
    林青青和唐未寒就镇国府流言一事探讨了近两个时辰。
    流言的起因是镇国府二夫人口无遮拦,与友人闲聊时称:镇国大将军与镇国将军夫人藏了一笔不菲的财富,俩人到死都没想过接济他们二房,如今方子衿成为皇后,也不多向陛下美言几句,为他们谋个一官半职,光耀镇国府门楣。
    二夫人抱怨的话被有心人听去,添油加醋后便成了——镇国府勾结东胡,郇州之战另有隐情。
    林青青心中警戒。
    流言的出现是镇国府叛国案的起点。
    原著,殷昊得知方子衿手里有一件靖宣帝临终赐下的事关国运的宝物,借着流言的东风,伪造镇国府叛国的罪证,设计方子衿,企图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方子衿黑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如此,镇国府的事林青青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派影二潜入镇国府,密切关注镇国府里的动向。
    午饭后,唐尧避开唐未寒面见林青青。
    林青青命唐尧调查于严秉的事情尚无进展,仍在秘密调查中。
    接着唐尧汇报了一件奇怪的事,于严秉不日前一掷千金,为男风倌的头牌赎身,此事甚是蹊跷。
    林青青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僵,不怪她多想,于严秉不好男风,这花魁多半是为她预备的。
    就在林青青准备回宫当天,她收到殷昊活着回到睿亲王府的消息。
    方子衿的伤还未痊愈,跟着唐未寒跑去府上的兵器库大开眼界。林青青寻到人时,方子衿正伫立在银枪边上,聚精会神地注视枪上的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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