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崔舒若身边的赵平娘也?是,惊叹道?:“好臂力!”
    接下?来的魏成淮,宛若突然?认真起来,一反先前的随意,马继续在□□狂奔,其他人?纵然?再努力追赶,也?仍旧被越甩越远。
    只见魏成淮连取出三支箭,陡然?射出,竟刚好正中三个靶子的靶心正中。
    这下?可不?只是有臂力能做到的了,还得有足够的准头,精湛的骑术,否则骏马奔驰,普通人?连稳都稳不?住,遑论是做到连中。
    赵平娘是绝不?会虚与委蛇的人?,她中肯的赞扬,“这位定北王世子,果然?名不?虚传!”
    崔舒若颔首点头,目光追随,“嗯。”
    一场比试下?来,魏成淮毫无疑问拔得头筹,甚至第?二名同他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因为前头魏成淮本不?想这么?出风头,所以给旁人?机会,只是堪堪输他少许,可却?像是能追上,有期盼。偏偏不?知道?后半场他发了什么?疯,竟一反常态,出尽风头。
    齐王亲自?将彩头赠予魏成淮,高兴得合不?拢嘴,甚至站在魏成淮身边,当众道?:“能得成淮,吾之幸也?!”
    能被他如此?夸赞的,迄今不?过三人?,冯许、崔舒若、赵巍衡。
    而今魏成淮是第?四?人?,并且寸功未建。
    要知道?冯许当初可是冒着被世家围杀的危险,跑去挑拨离间,让收拢流民的政令得以实现,这才有了齐王的如此?夸赞。直到今日,冯许出门?都得小心,说不?准何?时就莫名奇妙被套了麻袋,亦或是泼天一桶冰水。
    今日的彩头是一块令牌,意味着两千骁骑营将士的归属。这可是份好差事,这才叫不?少人?都为之争夺。但若是聪明?,就该清楚那?是齐王特意为魏成淮备下?的厚礼,否则怎么?不?见赵巍衡与齐平永这些?人?下?场一起比试?
    齐王就是要笼络魏成淮,尽管你是幽州的世子,可我齐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照样把骁骑营划出来给你管,叫你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将军。
    魏成淮自?然?也?清楚,他抱拳接过令牌,齐王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骁骑营可就归你管了,莫要辜负我的厚望啊?”
    魏成淮眉宇坚毅,过于俊美的面?容上瞧不?出半分弱气,反而有着将军的英武神气。他重重抱拳,“请齐王放心!”
    而后他转过身,举起令牌,扫视台下?之人?,纵使还未开口,天然?流露出睥睨的傲气。这不?仅源于他的身份,更是来自?于他一身的本领,那?才是在乱世安身立命,所到之处武将敬佩的本钱。
    “我魏成淮今日领下?骁骑营的差事,若有人?不?服,尽可来战!”他淡声道?。
    在军营里,最快让人?信服的法?子,不?是文官的迂回心计,而是直白的武艺与本领,打上一场,输了就乖乖听话。倒不?是魏成淮多么?狂妄自?大,而是今日时机正好,立下?威信,才能在并州的地界上站稳脚跟。
    他是带着幽州投靠了齐王没错,但不?意味着在并州得夹着尾巴做人?。
    魏成淮走到哪里,都是那?个骄傲且举世无双的定北王世子,少年成名的常胜将军。即便是低了头,那?也?只能是对齐王低头,其他人?便是痴心妄想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有些?人?还是察觉不?出齐王的心意,总觉得魏成淮能拿下?两千骁骑营的将士是因为他赢了骑射,便以为自?己只要能在武艺上胜过对方,说不?定也?有机会。还有些?人?,心里大抵是猜到自?己打不?过魏成淮的,但还想要一试,也?许能趁着这个机会在齐王面?前露脸。
    不?少将领都跃跃欲试,尤其是中低阶的武将。
    但任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赵知光。
    方才那?个骑射第?二名,脸面?无光的倒霉蛋就是赵知光,甚至先一步射中靶心,结果被魏成淮直接一箭连靶子带箭射成两半的那?支箭的主人?也?是他。
    原本赵知光就不?忿于齐王接连几日对魏成淮的交口称赞,结果还被狠狠打脸,心中愤懑之情早已遮掩不?住。
    偏偏还叫他注意到了不?寻常的一幕。
    魏成淮不?管是先前射箭时也?好,还是方才举起令牌狂妄挑衅也?罢,竟都曾将目光落在崔舒若的身上,崔舒若甚至和颜悦色的回望。
    赵知光时刻关注崔舒若,更加清楚她之前去幽州的事,莫非二人?是在那?时候有了交集的?
    嫉恨与妒火在赵知光的心间回荡,看向魏成淮简直无比碍眼。
    这才头一个站了出来。
    齐王也?颇觉得诧异,但赵知光嘛,比试一二也?好,免得叫他日日不?知天高地厚,好好瞧瞧什么?才叫真本事。
    齐王即便是对赵知光关怀不?及其他几个儿子,可对他们几个是什么?成色都心中有数。赵知光的武艺可以,毕竟是他亲自?延请的师父,一招一式熬出来的筋骨,但硬要和真正的天纵奇才相比较,那?就是痴人?说梦话了。
    他能看出来,满并州的将军拎出来,能和魏成淮旗鼓相当的,怕是都没两三个。
    赵知光用的是刀,魏成淮擅长使的是长枪,但一寸长一寸强,他见赵知光的兵器是刀,干脆自?己随手从兵器架上拿了把刀,并不?欺负人?。
    但对于赵知光而言,怕便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赵知光还特意朝崔舒若的方向望了一眼,却?见她全神贯注的看着魏成淮,心中郁气更是不?平。
    等到比试起,赵知光手一用力,毫不?犹豫的占据先机,刀刃锋芒毕露堪堪要砍到魏成淮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魏成淮才堪堪动手一挡,叫赵知光怎么?也?砍不?下?去,咬牙到青筋浮起。
    魏成淮并不?以刀法?扬名,但用起来驾轻就熟,大开大合之间,有赵知光没有的霸道?凌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崔舒若只能看出魏成淮是占据上风的,但却?说不?出个一二三,赵平娘看得激动,却?也?不?忘崔舒若,于是开口解惑。
    “四?弟刀法?精湛,可用刀讲究的就是霸道?,光拘泥于招式就先输了半分。反倒是那?位魏世子,看似简单,其实每一招都正中要害,知光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往,全是因为他有心留些?颜面?给知光。”
    果不?其然?,赵平娘话音刚落,赵知光就被打下?,半跪在地,而魏成淮的刀正好停留在他的脖子三寸外。
    “我输了。”赵知光颓然?道?。
    旁人?都以为他是棋差一着,没能及时举刀反击,可只有赵知光自?己,还有他那?发麻到险险握不?住刀的手清楚,自?己绝无余力。
    魏成淮这厮,确实厉害。
    魏成淮没有胜者的目下?无尘,他挪开刀,伸手把赵知光浮起,甚至提醒道?:“你一开始就紊乱气机,用起刀毫无章法?,自?是不?易胜。”
    他已经说的十分委婉,什么?叫不?易胜,分明?是不?堪一击。
    赵知光自?己也?心知肚明?,也?叫许多动心思的武将退却?,敢上来的全是军中有名的武艺高强的几人?。
    然?而,接下?来魏成淮连挑战十七人?,无一败绩。
    大家已经从一开始他放言的不?服,到惊叹,再到心无波澜了。
    先前输的人?也?不?必觉得丢人?了,人?家魏世子名副其实,是真的有本领。经此?一战,他在并州的军中彻底站住脚,不?论是哪里,都一样慕强。
    齐平永看着自?己的表弟大放光彩也?十分高兴,赵巍衡搭住他的肩,“我说什么?,叫你不?必担忧吧,凭成淮贤弟的本事,那?些?人?聚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想叫他输,怎么?也?得是万箭齐发。”
    齐平永自?然?清楚表弟的勇武,他自?己武艺高强,可比起魏成淮还是稍逊一筹,但那?么?多人?轮番打下?来,还是叫他忍不?住忧虑。
    好在熬过了这一关,往后并州上下?都不?敢有微词。
    齐王也?显得很高兴,他大手一挥,就决定晚间除了宴请魏成淮,还要在军营中流水席,各个都大口吃肉!
    他一决定,在场的将士都举起兵器,大声叫好,热闹沸腾。
    这一场宴席女眷都没有去,毕竟宴请的全是将领,那?可是大老粗,酒喝多了什么?荤话都敢说,万一冲撞了就不?大好看了。
    宴席之后,人?人?都清楚齐王有多看重魏成淮。他还经常把魏成淮带在身边以示宠幸,厚赏不?断。齐王仁德,厚待魏成淮的消息不?仅在并州人?尽皆知,甚至是在其他州郡也?有传闻。
    他甚至不?避讳的让魏成淮一起和并州的将领文士们议事,在如何?打仗的事上,魏成淮绝对能称得上见解独到,而且只要是胡人?部族,他基本都交手过,对他们的排兵布阵都有所了解。
    齐王真是越相处,越是如获至宝般喜悦。
    随着魏成淮崭露头角,齐王的势力也?在慢慢壮大,他们商议着如何?继续吞并周围的地盘。
    而崔舒若其实不?大管战事,本来和她没什么?关联的,奈何?她一手办下?绣坊,又折腾出了烈酒跟棉衣,还带着绣坊出来的女子在要紧时帮着冯许将大军后勤的账本算了个明?白。
    潜移默化下?,她渐渐就管起了大军后勤。故而议事时,她即便不?对战事有任何?见解,也?依旧至关重要。
    一来二去,崔舒若和魏成淮反倒是在议事时相处的时辰最多,奈何?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只好与寻常相识的人?别无二致。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独处。
    因为商议时文臣武将都在,十分庄重,崔舒若也?不?好带着那?么?多婢女大摇大摆的进来,往往是把婢女们留在外头。
    而商议结束后,其他人?都鱼贯而出往大门?走,崔舒若则走的是另一条路,穿过廊下?回内院,婢女们便是在那?里候着的。
    也?就是说,廊下?的那?一段路,是两人?可以单独相见的时候。
    但也?不?能耽搁太久,最多是一两刻的时辰,久了容易惹人?生疑。
    可越是如此?,越容易叫人?珍惜。
    他俩有时是说上几句话,讲讲见闻,遇到的趣事,有时是魏成淮搜刮东西进来带给崔舒若。什么?都有,像什么?草编的竹蜻蜓、吐火罗的红宝石、还有亲手编的花环……
    几乎每样东西送给崔舒若时,都莫名有些?好笑。
    吐火罗的红宝石快有鸽子蛋大小,被做成了戒指,旁边还镶嵌了小宝石,知道?的是戴宝石,不?知道?以为宝石戴手,而且看起来实在富贵,像极了崔舒若前世瞧见的白头巾富豪们手上戴的,土豪气息十足,莫名奇妙就戳到笑点。
    魏成淮还以为这个看着就贵气,也?许崔舒若会喜欢,没料到她笑得前仰后翻,险些?捂着肚子。
    嗯……虽然?笑的奇怪,但既然?笑了应该就是喜欢吧。
    他点头认可,这个礼物送得对。
    至于那?花环就更糟糕了,不?好当众拿着,只能放进衣襟里,经他一藏,人?家开得茂盛美丽的花朵全都压坏了。
    但这并非是好笑的地方。
    那?花是他白日里骑马往齐王府的路上,看见一户人?家院门?前的花圃各色花朵娇嫩美丽,叫这个幽州长大,终日与黄沙为伴,少见南边千姿百态的花香遍满城的北地汉大为震惊,甚至不?惜下?马敲响人?家的院门?,花了整整十金,就为了买那?一簇不?值钱的家花。
    整整十金啊,便是买上一亩的鲜花都有余。
    他在崔舒若的追问下?被迫说出自?己花了多少金,简直窘迫得不?行,可当崔舒若在那?开怀大笑时,他眼里全是她,跟着不?自?觉浅笑。
    这回议完事,两人?还是一样的在廊下?相见。
    崔舒若仔细打量他,“这一回可不?是带花环了吧?”
    她显然?是在揶揄魏成淮,笑眯眯的发问。
    魏成淮心知肚明?,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他有如献宝一般,从衣裳夹层取出一块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住的东西。
    崔舒若伸手一摸,烫的!
    “这是什么??”她问道?。
    而魏成淮则帮她打开,竟是烤得金黄酥脆的胡饼,一打开香味就飘得到处都是。
    崔舒若眼睛一亮。
    魏成淮将剥开的胡饼递到崔舒若面?前,笑得灿烂,“你同我说过,你最喜欢城外老翁卖的胡饼,虽齐王妃上香时偶然?吃过一次,心心念念记到现在,我今日特意去买了。”
    崔舒若原本是惊喜,可想起方才摸到的温度,分明?还是烫的,不?知不?觉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她顾不?上胡饼,伸手便要扒开他胸前的衣裳。
    魏成淮连忙后退一步,“不?成不?成,舒若我真心爱慕你,绝不?可唐突。待我明?媒正娶……”
    “你在想些?什么?!”崔舒若打断他,“那?老翁可是在城外,即便你快马而去,到齐王府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胡饼现在却?还是烫的,你不?怕把胸前烫出疤吗?”
    魏成淮这才清楚崔舒若的意思,他连忙捂住胸口,不?肯叫崔舒若看见,嘴上还轻松的道?:“武将身上疤是荣光,再说了,我皮糙肉厚,一点都不?烫,暖和着呢!”
    他甚至只惦记着崔舒若能不?能吃上喜欢的东西,“你快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胡饼凉了就不?好吃了,幸而今日齐王商议事短,现在还热乎着。”
    论身手,崔舒若一定是比不?过魏成淮的,她只好偃旗息鼓,咬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但不?知为何?,比起胡饼的好吃,她觉得眼前人?更值得珍惜。
    好不?容易吃完胡饼,就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虽然?舍不?得,但他还是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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