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帝王,待到?身死之时?,自有仙家评判尔等?功德,何须修炼,舍本?逐末,着实可恶!”
    仙人一怒,周围飘逸的云霞似乎都凝固住了。不仅如此,老皇帝恍惚间还瞅见仙人背后?的虚影似乎生出无边地狱的烈火。
    在?老皇帝心惊胆战之事?,崔舒若犹如旱地甘霖,陡然替他开口,“师父息怒,圣人也是随口之言,他早年政事?勤勉,建康百姓民?生安乐,还请师父勿怪。”
    老皇帝能被说的也只剩下早年的功绩了,至于建康,早在?他迁都之前就?已经热闹富足,追根究底和老皇帝没什么干系。
    但正如人恐惧自然之力一般,即便在?人间享尽权力与富贵,老皇帝也不敢同神仙对抗,只能连连点头,向崔舒若投去感激的目光。
    仙人身后?的虚影这才一点点消失,直至彻底淡化,祂的目光漠然冷凝,“既是吾徒开口求情,也罢,但你谨记,为?君者当?勤政爱民?。也断不可任由祸首污蔑吾徒。”
    老皇帝拱起手,想要说什么,结果仙人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仙人大手一翻,他就?被迫跌下云端。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老皇帝恐惧大叫,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摔死时?,陡然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做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外头的天才刚蒙蒙亮,窗扉照映在?地上成了斜斜的影子。
    外头听见动静的高公公,连忙进来,动作小?心,生怕愈发惊扰皇帝。
    只见老皇帝头上的汗水如黄豆般落下,明明已是深冬,殿内炭火虽热,可怎么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再?一见老皇帝喘成这样,高公公心道怕是魇着了。
    也不知道这回老皇帝梦见的是谁。
    被他亲自用鸩酒赐死的外孙?还是蒙冤而死的武将?又或是被他辜负一腔深情的皇后??
    别看高公公心里猜测,可他服侍皇帝多年,早练就?了一身奴才本?事?,伺候人来跟吃饭似的,都不用动脑子,手脚自己个就?妥妥当?当?的做起来。
    他捧起后?头小?内监托盘里的清水递给皇帝,那本?是漱口用的,可老皇帝却?一口气全喝了。
    看来这回梦魇的特别厉害,高公公在?心里沉思。
    他倒是知道老皇帝在?殿上和衡阳郡主的谈话,但是瞧老皇帝的样子,着实不像见了仙人。他猜测老皇帝失望之下,又逢睡梦不稳,衡阳郡主怕是要倒霉了。
    然而老皇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召中书舍人来,朕、朕要拟旨,赐衡阳郡主封地!”
    高公公大惊,难不成衡阳郡主还真叫皇帝梦中见到?了仙人?
    看来她往后?几年,富贵无虞了。
    而崔舒若也跟着醒了,但比起老皇帝,她可就?惬意许多。洗漱过后?,用着金丝燕窝卷,喝着炖的软烂的清粥,心情似乎极好。
    果不其?然,等?到?天亮以后?,鹦哥兴冲冲地跑到?崔舒若面?前,她道:“娘子!您可不知道,外头那些烂嘴的黑心人啊,还敢编排您呢,好多人都烂嘴了!”
    崔舒若淡定自如的喝着清茶,小?口咬糕点,“哦。”
    鹦哥见状不由得惊讶,小?脸一垮,“郡主,您怎么都不惊讶?”
    一旁侍奉崔舒若的雁容掩嘴笑,等?到?鹦哥着急的时?候,才开口解释,“你忘了吗,我们郡主可是仙人弟子,她能算呢!
    说不准啊,这回就?是郡主的仙人师父恼了这些碎嘴的东西,才特意降下的惩罚呢!”
    鹦哥恍然大悟,一手拍掌,“对极!定然是如此,郡主多尊贵啊,哪是那些碎嘴子可以说的,雁容,还是你聪明!”
    崔舒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笑,但不管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因为?……
    除了外头那些瞎说的人,她还送了柳夫人一份大礼呢。
    系统也突然发出欣喜的提示音。
    【恭喜亲亲,经过主系统认定,授予亲亲“烂嘴大师”、“刻字小?能手”两个称号。您可以随机抽取盲盒,有机会获得技能、一次性卡牌、甚至是特殊奖励哦~】
    【亲亲,您要现在?抽取吗?还是留着后?面?使用?】
    崔舒若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嗯……暂且先不用了,今日还有好戏要看呢,没有心情,等?晚间再?说吧。”
    果不其?然,崔舒若的预测成真,用完点心还没有多久,宫里的圣旨就?到?了。
    崔舒若被赐予两千户的封邑。
    别看只有两千户,这可是实封啊!
    只有极为?受宠的公主才能得到?五千户的食邑,可却?没有实封,只能拿到?封地每年税收的一部分,也没有实际上的掌管权。
    可实封不同,这意味着那两千户的封地,相当?于崔舒若的私产,她可以在?那配齐自己的下属,而且拥有绝对掌控权,她就?是封地的土皇帝。
    收到?圣旨的崔舒若心情愈发好了,但还没有到?更好的地步。
    因为?她还在?期盼后?头的事?。
    如崔舒若预料的那样,老皇帝紧接命人在?城里张贴布告,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他夜里梦见仙人,仙人已经同他说了崔舒若不是妖孽,真的是仙人弟子。而仙人动怒,说此事?另有始作俑者,那才是动摇江山的不轨之徒,仙人已经惩戒那人,她不但口生恶疮,面?容被毁,还会须发皆落,而且那些对她口出污言的男子也已经口生恶疮,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别再?惹仙人动怒。
    若是只有老皇帝轻飘飘的布告,说不准百姓们还不会信,但全城上千个男人同时?嘴巴长疮,这久值得深思了。
    尤其?是他们都用一个共同点,曾在?私下里对衡阳郡主说过粗鄙不堪的污言秽语。
    一时?间,崔舒若的名声彻底扭转。
    反倒是那位始作俑者,引起好事?之徒的好奇。
    究竟是谁呢?
    而且仙人对她的惩罚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些口出恶言的成年男子们,在?长了恶疮后?,连嘴都张不开,生生饿了两日。不但如此,因为?他们胆敢玷污仙人弟子的名声,百姓们见了,当?初怎样非议崔舒若,就?如何非议他们。
    而他们大多不是权贵,可不用担心得不得罪,于是一个个只要敢出门,叫人看见嘴巴上硕大的恶疮,沿途百姓都会冷眼相对,还要年纪大点的,上前啐一口口水。
    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其?实何止是那些平民?里的成年男子呢了,还有一些喜好声色犬马的权贵,默默的安静了许久。
    建康城里,一时?少了不少人,仿佛间都清静了不少。
    而在?崔家主院里,被禁足已久的柳夫人,突然间暴怒的砸掉了铜镜,磕碰出边角的镜子跌落在?地,依旧映出了人影。
    那是一个没了头发与眉毛,嘴边长了龙眼大小?的恶疮的人。
    她的脸上,还多了血淋林的两个字。
    一左一右,分别是“毒妇”二字。偏偏还不像是用刀割出来的,倒有些像是被毒虫硬生生啃咬,所以又红又肿。
    另一边,系统忍不住询问崔舒若。
    【亲亲,您花了整整五百功德值,就?为?了在?柳容的脸上加两个被毒虫咬的字,真的划算吗?】
    崔舒若轻笑,“划算的很?,总要叫柳容也常常不敢见人的滋味吧?你说是吧,统子?”
    【两个字而已嘛,人类的想法真奇怪!】
    系统嘟嘟囔囔的吐槽,要是它,肯定把功德值用在?刀刃上!
    可怜的系统,还不能完全明白人类的感情,不懂得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才是真正的畅快!
    而老皇帝谨记梦里仙人的叮嘱,那可怕的失重感还犹有印象,怎么敢不尽心尽力的找出罪魁祸首严惩?也免得叫仙人再?次动怒。
    在?老皇帝大张旗鼓的搜寻罪魁祸首,寻找能符合仙人所言的人时?,原本?陷入败局的前线大军,竟然在?主帅阵亡,刚刚被新的主帅统领后?,传来捷报。
    但却?不是新主帅传来的,而是……
    失踪已久的魏成淮。
    当?日他率领五千将士,本?是为?了奇袭羯族中军王帐而埋伏。但定北王意外中了夜袭的敌人流矢而死,说好的埋伏变得人尽皆知,魏成淮也成了羯族大军的囊中之物。
    羯族中军王帐依然去了,但除了王帐的一万人,随行的还有两万大军。
    五千对三万,几乎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必死之局,而且他们还被切断粮草,了无生路。
    人人都以为?没了消息的魏成淮说不准和定北王一样,已经死了,但他非但在?三万大军的包围中活了下来,甚至大破羯族中军,砍下羯族太?子和两位王子的头颅。
    据说,那一日打得十分惨烈,尸横遍野,乌鸦成群。
    未及冠的年轻将军,抱着必死的决心,带着疲惫不堪的幽州军,死战。
    哀兵必胜!
    他歃血立誓,必带着将士们杀尽胡人,以报血海深仇。
    尤其?是在?曲南郡被屠的消息传来后?,别看是幽州军,可曲南离得如此之近,又怎可能没有旧籍曲南,或是曲南子弟呢?
    家人被屠,山河已毁,血海深仇。
    在?羯族王军志得意满,开始为?如何瓜分战果而起分歧时?,头戴白布条,誓要杀贼报仇还乡的将士们,抱着必死的决心,饥渴而干裂的唇角,杀向羯族中军。
    血战后?,羯族大败,不少羯族兵丁溃逃,而幽州军……所剩无几。
    残阳如血,仅存的人身上,盔甲上的血污浓厚到?洗不尽擦不干。
    魏成淮用着魏家祖传的杀敌长枪,使着自幼被他阿耶定北王教导的一招一式,杀了数之不尽的胡人。他用锋利的枪尖硬生生捅死羯族太?子,夺去羯族太?子的性命。
    他举起羯族太?子的头颅,盔甲冰寒,神情肃穆冷寂,立于满地残尸上。
    陪着他的,仅剩他的战马,寥寥的几个面?容麻木疲倦,杀伐不知停的幽州军。
    他竟真的胜了。
    即便代价惨痛……
    消息传进建康时?,连老皇帝都惊讶到?坐不住。
    他也是武将出身,知道这一切有多么难以做到?。人人都在?向老皇帝报喜,除掉了羯族太?子并两位王子,只怕羯族王庭已然大乱。
    到?时?大军想要夺回失地,恐怕就?容易得多。
    满宫人都喜气洋洋,连高公公都笑得满脸褶子,可老皇帝在?震惊过后?,却?没有多少喜色。
    他想的是,朕如今年老,倒不及年轻将军们勇武了。
    老皇帝的心底,涌起的是嫉妒……
    第47章
    伺候老皇帝的高公公和人精似的?, 才喜笑颜开?,就瞧见?老皇帝似乎没什么笑意,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垂手侍立。
    老皇帝嘴抿得紧, 像是在沉思什么。
    突然, 他看向高公公, 状若随意的?问?,“高胜, 你说说, 朕是不是老了?”
    高公公躬着腰,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听见?老皇帝这么问?,当即一副惊讶的表情,“圣人,您是天子, 天子怎么会老, 叫老奴看,您还威武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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