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医院外,陆云柯顿住了脚步。
    这座困住原身的岛并不大,基本生活物资都需要飞机运输,甚至连骑摩托撒野,出门大半个小时就会被人堵住抓回来,但就是这么一个还没一个小镇大的岛上,医院却占据了几乎一半的面积,医院里各种高端仪器一应俱全,全部由计算机控制精密操作,甚至还有不少盛尔澜记忆中都难得一见的新式研究仪器。
    陆云柯抬头看了眼头顶盘旋的无人机,举步踏入医院,乘着电梯来到了高远的病房。
    将手中的果篮放在床头,陆云科拉住高远的手,狠狠一握:“高助理,你还好吧。”
    打着点滴正闭目养神的高远被一阵剧痛疼醒,他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输液的手被盛尔澜死死地握住,针头刺穿了高远的血管,只是一会儿功夫,血液就顺着输液导管回流到了药瓶里。
    “松手。”高远慌忙扯掉输液针头,用手按住哗哗冒血的手背,结果一动,打着石膏的手臂就钻心的疼。
    盛尔澜见好心办了坏事,慌忙站起来,扯着桌子上的纸巾就要替高远擦去手上的血。
    结果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头顶挂着的液体玻璃瓶被拽了下来,瓶子就那么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高远受伤的位置。
    高远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掐死盛尔澜,可他还没动手了,对方就颓然捂脸:“对不起,是我太笨了,高助理,你救了我,我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陆云柯又给自己点了个赞。
    瞧瞧,他演的多好,将被长期pua的受害者面对施暴者时反应迟钝敏[gǎn]脆弱的反应通过细节刻画出来,演技展现简直不要太完美!
    而后,他满怀期待地等待高远和自己进行battle。
    高远果真没让陆云柯失望,他硬生生地将即将出口的斥责咽下去,抚平剧烈抽搐的眼皮和脸颊,换上温柔又哀伤的笑:“小盛,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不开心,你……”
    “高助理,请叫我盛先生。”陆云柯纠正道。
    “嗯?”
    正哀伤的高远愣住。
    陆云柯隐忍而悲伤地看着高助理:“你也知道你老板买我来是做什么的,你要是和我太亲近,他发病又会对你开枪。到时候,我就不能再来看你了。”
    高助理勉强保持温柔的神色差点裂开:“小盛……”
    “叫我盛先生。”
    高助理的语气下意识带上了职业性质的恭顺:“好的盛先生。但是盛先生,你好像忘了,是你惹怒了老板,老板才会情绪失控。我早就告诉过你,为了少吃些苦头,你还是顺着老板来。”
    “喔,对,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一点也不重要。”
    高远脸色扭曲一阵,没受伤的手忍不住握成拳,差点就要对着盛尔澜挥出一拳。
    他遭了这么多罪是为了谁,什么叫做不重要,盛尔澜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沉浸在扮演pua受害者中不可自拔的陆云柯从果篮里取出一个橘子,剥开皮,神色专注又虔诚地仔细将丝络扯掉。
    暴怒的高远盯着陆云柯一阵,神色竟逐渐平静下来。
    小盛在给他剥橘子。
    如果不开口说话,只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小盛也算是相当赏心悦目的,这种赏心悦目无关容貌气质,只是一种源自记忆的hela青涩和美好。
    当看着小盛就这么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如此温柔地为他剥桔子,高远甚至有种自己重新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
    没有贺倚,没有分离,只有他和小盛暧昧相许的青春年少。
    但很快盛尔澜就终结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他将剥干净的橘子举起来细心打量,高远下意识张开嘴凑过去,结果盛尔澜将橘子一把捏碎,橘子汁全部滋到了高远眼睛里。
    高浓度橘汁布满眼球的滋味那叫一个酸爽,高远惨叫一声,捂着脸在床上打起滚来。
    陆云柯见状擦擦手,用宠溺且凉薄的语气感慨道:“我把橘子当老变态抽筋剥皮,你说你凑过来做什么,啧,傻子。”
    第36章 他说他很刑4
    听到盛尔澜的话,高远心里一凉。
    这个原本温顺无害的青年被关在孤岛太久,心理防线终于如他所愿一步步崩溃,但,这崩溃的方向貌似有点不对头!
    盛尔澜受大环境影响,居然突如其来的变态了起来。▽
    高远本来打算继续吊着盛尔澜,用感情将他驯服成曾经那个少年的影子,可眼看得盛尔澜朝预期目标的相反方向狂奔而去,高远心中警铃大作,他不敢再拖下去,竭力睁大糊着橘子汁水的眼睛,狼狈又卑微道:“小盛,救你是我自愿的,你别有任何心理负担。”
    陆云柯觉得现在的高远好像一条狗,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他拍拍对方的狗头:“我知道,你背着贺倚肖想我嘛,我懂。但是贺倚是你老板,我得先喂饱他不是。你放心,等解决了他我就来找你。”
    这下子,高远的大脑彻底宕机:“什……什么?”
    “高助理,我还是喜欢你温柔自持的模样,现在这幅愚蠢的模样让我会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你先冷静一下,我也很忙的,贺倚喊我去gan死他。”
    陆云柯说完就要起身离开,高远慌乱地扯住他的衣袖:“等等,你等等!”
    他仰起脸来,被橘子汁模糊了的视线终于看清了打心眼里鄙夷的青年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就那么微笑着,垂下眼,像是抚慰不懂事的情人般命令道:“松手。”
    这一刻,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高远几乎像是看到他的小盛再一次抛弃自己永远的离开,高远眼中渗出泪水,他低下头,将流泪的双眼贴在陆云柯掌心处:“求您别走,别去,别再抛下我去找贺倚好么,我会比他更爱您,小盛,求求您。”
    如果盛尔澜真的和贺倚做了什么,他的小盛会又一次一去不回。
    趁着高远被扰乱神志最脆弱的时候,陆云柯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高远的下巴,将哭泣的男人狼狈的脸托起来。
    高远眨眼,一滴泪滚落到陆云柯掌心。
    陆云柯手指收紧,他笑吟吟道:“高助理,我告诉过你,你该叫我什么。这么快就忘了吗?”
    “什么?”
    下巴一阵刺痛,俯身含笑看着他的青年力气大到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颌骨,盛尔澜的模样和心中祈求的人影一瞬完全重合。
    他是那么温柔,但也永远容不得人拒绝。
    高远下意识想缩回床铺。
    可盛尔澜的手纹丝不动,高远退无可退,他垂眼恭顺地呼唤,温驯如受伤的大型犬。
    “盛先生。”
    “很好。我是谁?”
    “盛先生。”
    “你又是谁?”
    “爱慕着盛先生的高助理。”
    “这才对,高助理,你总算变得有点讨人喜欢了。但这件事情更麻烦了对不对,你老板还是你老板,我还得和去他滚床单。既然你爱我,那么,高助理,请务必不要告诉他我和你的事情。”
    “是,盛先生。”高远没有抬头。
    陆云柯总算满意了,他赞赏地拍拍高远的脸颊,吹着口哨离开了病房。
    身后,高远用带着泪意的目光阴鸷地看着离去的盛尔澜,唇瓣蠕动。
    “盛先生。”
    盛先生,盛尔澜
    。
    依旧不是他的小盛啊。
    陆云柯回到别墅,钻到浴室里正在往身上贴纹身贴,浴室突然被打开,贺倚抱臂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吞吐着云雾注视着陆云柯在身上烙印下疤痕一样的丑陋纹身贴。
    被看见就没意思了。
    陆云柯将浸了水的纹身贴反手贴在贺倚脸上,长手长脚舒展开,就那么没有一丝遮挡物的站在贺倚面前,大大咧咧道:“好看吗?”
    贺倚捉住他拍过来的手,对着陆云柯的眼睛吐个烟圈:“你在勾引高远。”
    多新鲜啊,上个世界自己昏了头时好不容易才勾到手的男人,这个世界在主动勾搭别的男人。
    可见,这个混蛋是真的对高远上了心。
    “他都冲出来替我挡枪了,给他点甜头怎么了?只要你答应我的事情能做到,我现在就来勾引你也成。”
    陆云柯将贺倚嘴里含着的烟取出摁灭,掐着男寡妇的下巴将他压到洗漱台上一顿亲。
    又亲又咬,毫不客气,疼得本就敏[gǎn]的贺倚身躯微微打颤。
    刚才还一副能掌控全局模样的老男人眼尾发红,抖着手推开陆云柯,眸光冷沉道:“你知不知道,姓高的心里还藏着个前男友?即使如此,你也上赶着贴上去?”
    陆云柯擦擦嘴,不满道:“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干嘛,老东西,你还想不想搞男人了?”
    贺倚冷笑。
    无关紧要。
    等你被高远背叛自愿成为鱼肉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心里的男人是不是无关紧要了。
    但贺倚是来报仇的,在这种关键剧情处可不会好心地提醒陆云柯,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冷不防出拳捣向陆云柯的胃部,同时左手如闪电般抬起绞住陆云柯的双手。
    他还记得,这个人说打赢了才能在上面。
    陆云柯一对一打架还真没输过,拳头落在身上他也只是皱了一下眉,被握住双手后,他反手往后钳住贺倚的肩膀,借着双手被制的力量,低头弯腰扫堂腿,一个背摔,将贺倚狠狠摔到了浴室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贺倚背部着地,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疼得佝偻着身体蜷缩在地上。
    但陆云柯对变态可不会心软,他从贺倚衣兜里摸出烟点燃,倚着门框抽了一口,冷眼看着贺倚抽气,等贺倚稍微缓过气,又狼一样扑了上来。
    陆云柯将烟头摁灭在沁着的水渍中,反手将贺倚拧住压在洗漱台上。
    烟头熄灭是发出嘶啦一声轻响,贺倚心神一颤。
    陆云柯用手指缓缓摩挲着贺倚还在微微抽[dong]的脊椎线,语气轻慢:“还想继续?”
    “继续。”
    贺倚吃了几次亏,心头越发火大,但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气息,等陆云柯的手指捻着他后颈的发尾想扯一把时,贺倚喘着粗气道:“回屋里,抽屉里有东西。”
    不然落到这人手里,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他自己个儿。
    两人扭打着回到卧室,又一人挨了一拳,贺倚疼得弓着身子蜷缩成了虾米,陆云柯单手按住他,另一手翻箱倒柜一阵,找到高姓助理贴心备下的必需品,拿到眼前看了半天说明,等看完用牙咬开包装,贺倚可算缓了过来。
    接下来两人换了种方式可持续性互殴。
    他们也算老熟人,古代那简陋的条件都能那么合拍,到了科技和医学空前发达的现代都市,更有些久别胜新婚的热切——当然,这热切只来自贺倚一个人。
    和他互殴到这种程度的男人毫无底限,甚至不晓得眼前的人是曾经和他结发互砍的怨种前夫。
    许久之后,两人沉沉睡去,贺倚畏寒,在睡梦中下意识靠近陆云柯,用掐死陆云柯的姿势从死对头身上拼命汲取着温度。
    因为贺倚靠得太近,陆云柯久违地做起了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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