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本地的土著,把它抓起来炖了怎么办?
    寒冬腊月,迷雾蒙蒙,那晦涩如同针扎般的冰冷气流,让它的龟壳颤栗。
    于是在兴奋紧张与不安中,小白驾驶着蒸汽轮船,缓缓靠岸。
    这艘船是水陆两栖的,安装上轮胎后,能够在陆地上行驶。
    出乎预料,还没登上陆地呢,小白居然发现了一座倒塌下来的古朴建筑。
    这高大的建筑物,坐落在海岸线附近,隐藏在迷雾当中,隐隐约约,看的不太清晰。它似乎腐朽了太久,柱梁全都倒塌下来了,瓦片上爬满了青苔,隐隐还能看到佛像、鬼怪之类的模糊雕刻。
    小白现在的血脉之力被本地规则镇压,难以将“灵”集中在眼睛上,导致视力隐隐有所下降。
    小白顿时更加紧张了,这里既然有本土文明,但建筑物为什么会倒塌呢?
    不会真的是山海界吧,本土物种被魔神消灭干净了吧。
    它的祖宗,石玛玛,好歹实力高超一些,倒是看清楚了,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是什么佛,什么妖怪,搞不太清楚。”
    玄武年轻的时候也纵横过山海界,经历过很多事。
    不过那时候太年轻,脑子笨,还没诞生太高的智力,所以留下的记忆也是模模糊糊的。
    石玛玛看了那漫山遍野,枯黄的杂草,突然有些惊疑地说道:“这是……葬魂草?!”
    石头一溜烟地跳下船,研究了一阵子。
    “我明白钟山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了!”
    它隐隐有些震撼,居然看到了如此古老的东西。
    旧神话时代的植物,出现在了这里,若不是还有一些理智,它真以为自己穿越回去了。
    “快快,快去把他埋了!把张铭埋在土里。”
    葬魂草的分布并不广泛,甚至这玩意有些娇气,一旦换个地方便没办法存活。但葬魂草却是无数强者在生命最后关头的选择,所以它的名头非常大。
    因为这种植物,能够吸食血脉之力!
    不管是毒素还是诅咒,都可以被清理干净!
    小白惊疑道:(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在旧神话时代,岂不是没有人会因为诅咒死掉?)
    “倒也不是,它为什么叫做葬魂草?这显然不是太好的词语。”石玛玛冷哼了一声。
    “它既然能吸食诅咒,也能吸食你本身的血脉力量。”
    “到时候就算成功祛除了诅咒毒素,也很可能是一身力量化为乌有,变成肉体凡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你说这事情划算吗?倘若你年纪太大,可能当场就会大寿已尽,直接老死。”
    “啊呜!”小白愣住了,这结局太残酷。
    “另外,伱怎么知道它会先吸食诅咒?这玩意不好控制,全靠运气,说不定它把你活活吸死,也没吸到诅咒。”
    “所以这恢复的几率嘛,百不足一,所以它才叫做葬魂草,是无数强者自我埋葬的地方。”
    “他们想要活着,但最终却没有醒来。”
    原来如此,小白懂了。
    石玛玛沉吟片刻,又道:“另外还有一种更好的疗伤圣物,叫做还魂草,传说中的疗伤圣物。”
    “它的性质比较温和,几乎没有葬魂草的各种缺陷,只是非常非常稀缺,要么我们找找看,这里是否存在还魂草?”
    两个龟龟兴冲冲地寻找了起来,只不过这杂草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有一整个草原那么多,还真的不好找。
    更何况,就连石玛玛也没见识过“还魂草”的具体样貌,只是听说了一个名号,就算真的存在还魂草,或许也难以慧眼识珠。
    葫芦其实也经历过旧神话时代,自然知道葬魂草的用途,她非常高兴地说道:【我觉得可以不用强行寻找还魂草,张铭先生体内的力量,并不是血脉之力,魔神之力具有唯一性,是没办法被葬魂草吸取的。】
    【现在只要想办法,别让他被葬魂草吸死,就能祛除诅咒之力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就把他埋了吧。”
    说干就干!
    小白伸出爪子,在地上使劲刨了两下,它发现这一片野草地,草根密密麻麻虬结在一起,再加上寒冬腊月,地面坚硬,还真的不太好挖。
    刨着刨着,居然挖出一根酷似人类的大腿骨头,小白吓得愣了好几秒钟。
    “你以为葬魂草如何形成的?据说是死者的怨念,溶于土壤当中,才出现了葬魂草。”
    小白吓得缩壳,没办法,水手妹拿了一个重重的铁锹,陪着它一起挖。
    一人一龟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挖出一个可以埋葬一人的土坑。
    小白问道:(这样埋下去,会不会活活冻死?直接被泥土憋死。)
    石玛玛道:“不会,让泥土稍微宽松一点,能够透气。就应该现在播种,经过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
    “一个大自然的轮回之后,能恢复的自然恢复,不能恢复的人,全都死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反正也没啥办法了。”
    于是,一群伙伴在复杂的心绪下,把烂得暴露出骨头的张铭给埋葬了。
    这些葬魂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慢慢蠕动着,爬到了土壤上。
    “小张,你要是死了,你的财产,我拿走了,人类我也帮你照顾了。放心大胆地去见【夙愿】吧,被【夙愿】狠狠折磨!”石玛玛坟头蹦迪,大声咆哮。
    葫芦妹忍不住泪目了,用冻得通红的手擦着眼眶。
    如果张铭真的死了,她确实要把尸体交给【夙愿】,那可是基于审判天平的契约,无法违抗的恐怖力量。
    这样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向以来乐观的葫芦小姐,闷闷不乐起来,小声道:“石玛玛先生,您怎么能这么坏呢?”
    石玛玛大吃一惊:“这还坏!帮他保管财产,照顾人类,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要么你给他生个孩子,我还能给他教育孩子,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好的龟吗?”
    葫芦小姐知道自己吵不过这种坏老龟,只能飞起一铲子,把黑色石头给铲飞了出去。
    天空中飘起一道圆润的抛物线。
    “你居然铲我老人家!一点都不温柔,你现在是一个螨虫妹,细菌妹!”
    水手妹被它这样起外号,简直气得脸色发红,小声道:“没有…螨虫的!细菌每个人都有的,你身上也有啊!”
    可是这个辩驳太过苍白无力了,就连小白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水手妹很生气,傻傻地呆在那里。她多么渴望张铭能从坟里跳出来,帮她大声有力地喷回去啊,她真的当不了喷子。
    …
    今天初来乍到,再加上这世界迷雾蒙蒙,诡异的气息四处蔓延,于是大伙打算暂时停留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等到白天再说。
    “从明天起,我和小白出去寻找还魂草,顺带着看看,有没有本土文明。”石玛玛发号施令,“你就待在这里,照看张铭,没问题吧?”
    至于张铭同志的“坟墓”,只能暂时放在这里了。
    坟墓这玩意总不能走到哪里,搬到哪里,那样不利于葬魂草的生长。这葬魂草颇为娇贵,必须得连着地面,才能生长,移植到船上是没办法养活的。
    而葫芦女士会亲自监控张铭的身体状态。
    张铭的状况到底有没有好转,她还是有办法知道的,如果情况真的在恶化,还可以重新刨出来,再塞进“弗里沙治疗仪”中续命。
    “你们要是走了……我有点害怕。”她穿上了一件宽松的羽绒服,要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确实有点可怕的。
    “但我会坚持到你们回来。”
    终于,天完全黑了,迷雾越来越大,空气湿漉漉的,地板、草地上结出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石玛玛大人到暖炉边睡觉去了。
    它依然是病人,需要长期沉睡。
    只有小白依然和葫芦一起守夜,无聊的时候看看书,下下棋,玩一玩电脑游戏,才能打发漫长的时间。
    葫芦的人类分身虽然要睡觉,但她的本体是不需要睡眠的。
    “叮铃铃,叮铃铃。”
    在晒台上休息的小白,忽然听到了一个清脆的铃声,仿佛有“呜呜呜”的哭泣之声,萦绕在耳边。
    它顿时瞪大眼睛,抖了抖自己的龟壳。
    在那雾霭沉沉的荒草地深处,它看到了一支很奇怪的队伍。
    为首之人穿着一件灰褐色的麻衣,看不清具体的面貌,隐约可见是个脸上长满了老年斑的老人,而在他身后跟着很多用符纸制成的纸人。
    这些纸人,排成了长蛇阵,漂浮在天上。
    在被浓雾遮挡住的夜晚,这场景格外渗人。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那老人的到来,一大堆的纸人,将蒸汽轮船包围。
    那些纸人只有一个轮廓,以及一双画好的眼睛,这些眼睛实在是有些逼真,就好像真实的一样。
    小白隐隐感到不妙,想要呼唤祖宗。
    却发现那老人用一种别扭的低哑嗓音道:“瓜娃子,你怎能睡在荒郊野外呢?”
    这声音很古怪,仿佛深入灵魂,让人头皮发麻。
    “瓜娃子,跟着姥姥回家吧,别睡在这里。”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那坟墓当中伸了出来,还带着一股腐烂的气息——正是张铭那烂掉了的手!
    不好,这怪物正在攻击躺在地上的张铭!
    小白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想要用念力投掷符文飞刀,可这个地方的血脉能力遭受压制,它投掷出的飞刀,只是飞出去几米,软绵绵掉在了甲板上。
    在它身边还有一个正在打游戏的葫芦小姐,她连忙唤醒了正在睡大觉的分身——45号水手姑娘。
    “您可以离开这里吗?”水手妹拿着符文机枪,脸色冷漠,“请您离开这里!否则我要开枪了!”
    葫芦本身就很胆小,此刻有了人类的身体后,出现的死亡可能,就更加胆小了。
    恐惧占据了她的心灵,唯有怀里的符文机枪,带来了一丝微妙的暖意。
    汗水浸透了内衣,这种独特的恐怖体验,还是漫长生命周期的第一次。
    老人看向了船上的姑娘,用那木讷的嗓音道:“瓜娃子,你怎能睡在荒郊野外呢?”
    “我…”她感到有一股冰冷的意念,隐隐锁定了自己。
    “瓜娃子,跟着姥姥回家吧,别睡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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