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祉猷突然挤过来,锦轻裘往旁边让了让。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呢,他可以忍。
    “是什么办法?”锦轻裘面上带了几分喜色。
    “亲兄弟明算账,这个办法有些缺德,你得给我加钱。”玖茴把手伸到锦轻裘面前:“不过看在你救了我们性命,还没有杀人灭口的份上,我可以只收一半的费用。”
    “这话就不对了,我身为御珍宗少主,缺什么都不缺灵石。”锦轻裘直接掏出一个纳戒放在玖茴手里,大气道:“拿去,价格减半那是瞧不起我锦某。”
    “行吧。”玖茴把纳戒揣进袖子,手一招,几颗脑袋都凑了过来。
    “如果整个修真界都开始谣传,沙椤葭不是魔王亲生女儿,其实是九天宗步庭仙尊的女儿,大家会信吗?”
    祉猷摇头:“不可能。”
    “不一定,越离谱的谣言,越有人会相信。”锦轻裘摇头道:“沙椤葭若不是步仙尊的女儿,她一个魔族女子,是怎么混进九天宗的,又怎么屡次安然无恙的从九天宗离开?”
    锦轻裘越说越兴奋:“沙椤葭身为魔族公主,为什么要冒险杀老魔王,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亲生父亲啊!”
    余漓等三妖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你们人族的心真脏。
    “比如万火宗的宗主,说不定在年少时有个心爱的女,而且那个女子是魔族之人,只因两人种族不同,魔族女子只能偷偷为万火宗宗主诞下孩子,带着孩子一起回到了魔族隐居。从此两人隔界相望,每夜对着月亮思恋彼此。”
    祉猷摇头:“天下皆知万火宗宗主不近女色,我记得他修炼的功法也不能破女戒,大家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觉得离谱。”
    “祉猷,你不懂。”玖茴摇头:“就是大家觉得离谱才是对的。”
    “还有东城门主可以为了心爱的女子,去年忍着悲痛领养了魔族与心爱女子生下来的孩子。”
    祉猷:“我记得这位门主最讨厌小孩,他宗门里没有一个小于十八岁的弟子……”
    “还有壮宗主还可以暗恋魔族的某位女子,由于想加入女子与其丈夫的家而不得,只能整日躲在宗门雕刻玉像垂泪……”
    祉猷表情更加茫然:“我记得这位壮宗主是个九尺大汉,最爱出门跟人比刀法,常常不在宗门,更不懂玉雕。”
    锦轻裘收起兴奋的表情,疑惑地看着玖茴:“所以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一个谣言出现时,大家会觉得有意思,但好几个假得离谱的谣言连续出现后,大家就会明白,这是魔族的阴谋。”玖茴挑眉:“所以你母亲是魔族女子的这个谣言,自然也离谱。”
    “谣言?”锦轻裘若有所思。
    “对,谣言。”玖茴重重点头:“这一切都是魔界抹黑我们修真界的无耻手段!”
    她干咳一声:“事后记得找理由补偿一下这几位道友,不然就显得你太缺德了。”
    “所以我们先传哪个谣言出去?”锦轻裘道:“我办事,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
    “就传步仙尊那个吧。”玖茴微笑:“最荒诞的谣言,要从最轰动的那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步庭:???
    小韭菜:嘻嘻。
    第70章 张三
    “哎,你们听说那个了没有?”
    “哪个,是不是那个?”接话之人比了一个九的手势。
    “就是那个。”提起这个话题的人,见对方知道这事,瞬间来了劲头:“真没想到,那位竟是性情中人,与魔族女子有这样一段风流往事。”
    “你这才哪到哪,还有那几位,帮魔女养孩子的,对月垂泪的,佳人带着孩子回魔族的……”
    “嗯?不是九跟火喜欢同一女子,那女子为了救下父母,只好委身嫁给魔王吗?”
    “那不能够,火宗主修的道法不可近女色,这肯定是有人趁机抹黑火宗主。”
    “你说的很有道理,会不会是那位……”
    “那位的事传出来没多久,其他乱七八糟的流言就全出来了,肯定是想借这些谣言,掩盖他的那事。你看看后面谣传的那些,哪件像真的?”
    “都不像,最可怜的是那御珍宗的少宗主,还有人故意伪造他母亲的遗物,说他是魔族之后。”
    “拿亡故之人编造流言,确实过分了。唉,可怜锦少主风度翩翩,得无数修士欣赏,也不知招了谁的嫉妒,泼天来这么大个黑锅。”
    修真界议论纷纷,流言不断。有人同情这些被传谣的苦主们,也有人私下当乐子谈笑几句,不过大家讨论得最多的,仍是步庭仙尊的那件事。
    与其他几人的流言相比,还是步仙尊这事比较像真的,并且情节足够曲折跌宕,十分有讨论度。
    “事情如我们想象中开始,但好像没有按照我们想象中那么发展。”魔族的客栈里,玖茴看着锦轻裘手下人传来的消息:“不过目的达到就好。”
    余漓认真地问锦轻裘:“步庭仙尊在修真界的人缘,是不是不够好啊?”
    不然这么多流言蜚语,为什么大家别的都不信,就只对步庭的事格外感兴趣。
    “这跟他的人缘无关。”玖茴轻轻敲余漓脑袋:“因为步庭是仙尊。”
    “仙尊有什么问题?”余漓还是不明白。
    “人们仰望尊敬高峰之上的人,而有些人却喜欢看到上位者跌下峰头。”玖茴倒了一杯茶:“曾经高高在上的人,陷入低谷总是能给平庸又善妒者带来满足与快乐,这就是嫉妒。”
    “这么坏?”余漓皱眉,人类真可怕。
    “人心多变,很难简单的用好与坏来界定。”玖茴抿了一口茶:“不要拿某些人的言行来判定整个群体的好坏,这样容易让你陷入偏执与虚妄。”
    玖茴见余漓迷糊的模样,知道她还不理解,于是轻笑一声:“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就离开魔界。”
    “玖茴姑娘。”锦轻裘向玖茴道谢道:“多谢你这次出手相助。”
    “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令慈之事只是谣言罢了。”玖茴笑着摇头:“此事日后我们五人永不再提,锦少主也把它忘了吧。”
    待到人妖魔能和平友好相处时,也许这一切都不再重要。
    魔界的月亮,似乎比修真界要多一层淡淡的红。沙椤葭坐在地牢中,她仰着头透过小小的窗口,看着天际的弯月。
    “公主。”伪装成狱卒的公主亲卫靠近牢门,跪在沙椤葭面前:“属下无能,不仅没有找到银籍,也无法请到御珍宗少主来救您。”
    “难道锦轻裘不怕我说出他的秘密?”沙椤葭听到锦轻裘不愿意来救她,终于有了反应:“他难道疯了?”
    “公主,锦轻裘母亲是魔族之事,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亲卫抬头看了一眼沙椤葭,又飞快低下头:“但是没有人相信此事。”
    “不相信?”沙椤葭皱眉,恼恨道:“既然锦轻裘不听我的命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你把我准备好的那些东西散播出去,我要他声明扫地,受尽整个修真界的唾弃。”
    “这个……”亲卫显得十分为难。
    “你做不到?”沙椤葭眼神犀利:“难道连你也要背叛我?”
    “属下对公主忠心耿耿,宁死也不会背叛公主!”亲卫担心沙椤葭误会自己,赶紧解释道:“外面有关锦轻裘生母的信件手抄拓本,已经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你不经我的命令,私自把信件传出去了?”
    “属下不敢,传遍修真界的那些信件内容,都是伪造的。”亲卫摇头:“但是大家都不信。”
    “不信?”沙椤葭不明白,涉及魔族这么大的事,修真界怎么可能不在乎。
    “因为修真界还有好几个与魔族有关的流言。”亲卫不敢抬头看沙椤葭的表情:“传扬得最广的流言,与公主您有关……”
    “什么流言?”沙椤葭冷笑,左右又是她跟银籍的那档子事,修真界的那些人没有烦,她已经腻歪了。
    “外面都说,公主您不是魔王陛下的亲生女儿,您是……您是九天宗步庭与魔妃娘娘私通生下的孩子,为了护您周全,步庭把九天宗最年轻的长老安排到了您身边。”亲卫脑袋越垂越低:“您为了步庭,杀了魔王陛下。”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沙椤葭怒道:“我出生高贵,是父王亲生女儿。”
    说完这句话,她注意到亲卫偷偷看了自己一眼,更加生气:“你在看什么?!”
    难道是想看她的容貌与父王有几分相似?!
    她深吸两口气,如今她被关在此处,能用的忠心下属已经不多。想到这,沙椤葭按捺住心底的怒火:“这个谣言,传到魔界了吗?”
    “属下今夜进城的时候,已经听到有魔民在讨论此事。”亲卫见沙椤葭气得面色发白:“请公主息怒,属下一定想办法救您出去,然后帮你杀了那些嚼舌根的人。”
    “你走吧。”沙椤葭颓然地摆手,当这个谣言传遍整个王都后,她争夺王位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即使她能逃出去,魔族绝对不会让一个生父可能是修士的公主继位,她这么多年的谋算与隐忍,全都化为了泡影。
    “公主……”
    “滚!”
    沙椤葭怒道:“给我滚。”
    因为挣扎得太过厉害,她身上的伏魔圈散发出一阵微光,入骨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她望着亲卫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幼时摔伤腿,被大哥背回王宫的画面。
    “哥哥,我的脚好疼啊。”
    “都怪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沙椤葭别哭。”
    “不怪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沙椤葭怔怔望着小窗外的弯月,轻笑了一声。
    她永不会后悔。
    绝不会后悔。
    月上中天,婀娜静静坐在室内,直到玖茴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她笑着起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玖茴笑了笑:“收了你那么多谢礼,不来道别一声,有些说不过去。”
    “姑娘是随性之人,婀娜一生如履薄冰,最羡慕姑娘这样的女子。”婀娜向玖茴盈盈一拜,双手奉上一个装满礼物的纳戒:“知道姑娘不会在魔界停留太久,但姑娘的恩情,我此生不忘。”
    “这枚纳戒我收下了,但你不必谢我,该谢你自己。”玖茴伸手拿起纳戒:“你手上没有沾普通人的性命,并且足够聪明。”
    婀娜静静看她。
    “从今日起,我不会再管魔界的事,但你与逻诃若走上老魔王的路,我会再来找你们。”玖茴抛着纳戒笑眯眯道:“我相信,你们母子一定不会喜欢我主动来找你们。”
    婀娜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好啦,我走了。”玖茴顺手抛给婀娜一个药瓶:“这里面有十粒解药,一粒药的药效是十年。一百五十年后,你再来替逻诃拿解药。”
    “我来?”婀娜握紧药瓶,眼中露出笑意。
    “是,只能由你来。”玖茴点头:“一百五十年,够了吗?”
    这一百五十年,即使逻诃心性转移,开始听信他人的话,不再信任婀娜,也会因为这份解药,对婀娜毕恭毕敬。
    “够了。”婀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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