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局面更为僵化糟糕,无法,他只得放下冬日里温暖的小被窝和怀中的馨香娇软,天还未亮便起身进宫了。
    而且,他在昨夜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今日的局面,也知皇上不可能在这时候分心到朝政上来,便向大太监加急传信,让其吩咐宫中之人就此封锁消息,不至于扩散到民间。
    所幸大太监能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也是有些头脑的,行事十分灵活迅速。
    因此现在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百姓们短时间内不会知道宫中在皇后的身上出现了传染疾病,否则又将是一场不可估量的动荡。
    凤鸾宫内,钟灏的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他照顾了徐令仪一夜,没有合眼休息过。
    夜里徐令仪常常身体冷得发抖,不管钟灏怎么加热炉火都不管用,那一声声痛苦的嘤咛每每从徐令仪口中溢出,他的心便多加窒息几分。
    “仪儿,别难受,为夫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钟灏将脸贴着她的喃喃道,将身体死死地贴着徐令仪,觉得这样就能让她暖和一些。
    什么传染性极强,他恨不能得了这破伤寒的是他自己,不用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承受病痛的折磨却无能为力。
    “皇上!”
    殿门被敲响,是大太监的声音,里头的急切让钟灏眉头一皱,很快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瞬间恼怒起来:那群从来只知道添乱搅屎的老顽固!
    果不其然,大太监焦急地喊道:“皇上,朝堂上的大臣们一早都聚集到了凤鸾宫的宫门前,集体下跪请求皇上您将娘娘送去隔离!”
    噼里啪啦乒乒乓乓!
    殿内传来了东西倒地和破碎的声音,大太监肩膀瑟缩了一下,暗道皇上果然震怒了,可是皇上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大太监脑袋一转,斟酌了一番能让皇上稍微冷静下来考虑全局的说辞:“皇上,皇后娘娘一向希望您能处理好政事,否则等娘娘醒了,定会不高兴的!”
    钟灏捏着被碎陶瓷划破的大拇指,眼神冷沉,丝毫没有被大太监的话说动,仪儿现在命悬一线,这已经让他疯狂了。
    “你去告诉那群老匹夫,他们想跪便跪着,我倒是看看这些个骨头有多硬,想让朕离开皇后——痴人说梦!”
    “皇......”大太监听了这旨意急的在殿门口直打转,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甩了手中的物什便硬着头皮到宫门口通报圣旨去了。
    钟灏在外殿静立了会平复下心情,又去接了盆水向内殿走去,一进门,目光触及床上睁开眼的人儿,手中的水盆“哐当”一声落地。
    “仪儿,你醒了!”
    徐令仪醒来有一会儿了。
    刚开始浑身忽冷忽热地难受得紧,睁开眼意识迷蒙中看到空荡荡的床边说不失落是假的。
    就在她盯着床顶的幔帘看努力让自己清醒些时,敞开的内殿门外传来了钟灏的声音。
    里头蕴藏的怒火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清晰地感知。
    隐约中地听到了几个关键的字眼,徐令仪的眼黯淡下来,平常再坚强的人,生了病以后不过是个脆弱的大孩子罢了。
    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徐令仪抿了抿嘴,手背抬起迅速地抹去了眼角的眼泪。
    哐当——
    “仪儿,你醒了!”
    钟灏的面上止不住的惊喜,三两步就跨到了床前,将床上睁着眼的徐令仪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钟灏还没好好感受一番,徐令仪就用力地抵着他的胸膛把自己往外推。
    “你出去!我都听到了,这病会传染,钟灏,你怎么能做这么荒唐任性的事情,弃大局于不顾!”
    徐令仪一想到他就这么还无隔离措施地在自己身边待来了一夜就气不打一处来,万一他真的被自己给传染了,她得恨死自己不可!
    钟灏一听到“大局”两个字,压抑的情绪又一次爆发了出来,将人强制性地抱了回来。
    “大局大局大局!每一个人都和我说大局,老子的大局就是你!”钟灏声音低哑地吼道。
    明明每一个人都知道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却还要说出这些话来挑战他的底线,现在连她也是如此,他怎能不怒!
    “钟灏!”
    徐令仪怒喊道,气血一阵翻涌,便又是一顿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钟灏的脸色猛地变了,哪还敢摆什么脸色生气,赶忙把手放到咳得发颤的人后背,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气。
    “仪儿,你别激动,我不说便是了啊。”
    徐令仪趁机指着门口,嘴上的咳嗽不断,面色发白哆嗦着嘴唇:“你......咳咳......出去......不要在......这里.....”
    这时候的钟灏自然是更不可能离开的了,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差点气得徐令仪又一次昏过去。
    许久许久,徐令仪才终于平缓了气息,虚弱无比地靠在床上,喝着钟灏亲自煎熬的药。
    等到恢复了些精神和气力,徐令仪将又一次喂到嘴边的药膳给打落到一旁的地上。
    本以为男人多少会发怒,没想到对方只是再三地确认汤汁没有潵到她的身上,便任劳任怨地将地上的碎瓷残渣给收拾了。
    愣是牢牢地黏着自己,没有一点要走出这内殿的意思。
    徐令仪想,要是再这么待下去,他要是还没有被自己传染那才叫奇迹。
    看来是时候放出绝招了。
    “钟灏!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徐令仪说着,趁钟灏没有反应过来又将旁边案几上的一个瓷碗往床角用力一拍,而后捡起了半枚尖锐的瓷片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仪儿不要!”
    钟灏看到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出现的那道血痕,险些没吓得魂飞魄散。
    “离开这里!立刻!”徐令仪一手扶着床沿,一手牢牢地抓着手中的碎瓷片,狠声喝道。
    看到男人脸上出现的惊惧之色,徐令仪心底蓦地一痛,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些嗓子:“听话,钟灏。”
    “你知道的,我徐令仪福大命大,我答应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不仅为了你,还为了我们的宝宝啊!”
    说着手缓缓地抚上了微微隆起的腹部:“相信我好吗?钟灏。”
    钟灏从没有像这一刻后悔自己做了这个皇帝,连最爱的人生了病都不能陪在她身边,还有她以命相逼推自己离开。
    看见钟灏痛苦挣扎的神色,徐令仪心疼却无奈,她别无他法。
    深知这个男人的倔强和固执,只能挑他的软肋——她的安危来让他妥协了。
    手中的碎瓷片又进了一些,让对面的男人脸色更糟糕了几分,“你走不走,走啊!”
    “好好好,我出去,你放下手里的那玩意儿,不要伤了自己。”
    无法,钟灏只得连连后退,“我就在外面陪着你,仪儿,你答应我的不要食言,我等着你。”
    男人的目光深邃而坚定,终是一步步退出了门外。
    不一会儿,云乔带着几个宫女和太医鱼贯而入。
    看到徐令仪瘫倒在床边和挂着明显血丝的脖子,云乔尖叫了一声:“娘娘!”而后冲了过去将人给扶上了床。
    太医也赶紧跟了上去,探查着徐令仪的脉搏,眉头皱的死紧。
    云乔焦急地问道:“太医,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只见太医放下诊脉的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情况不容乐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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