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萧成渝穿了一身便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周若彤吃过了晚膳,就坐在床榻上再次翻阅张明的卷子。
    周若彤瞥了他一眼,萧君正瞥了母妃一眼,两人心里都在想,撒谎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萧湘沫缠着田文清练武,心里有鬼,深恐母妃知道了用鸡毛掸子伺候她,就匆匆的扒拉了两口饭,跑了,周若彤目前的心思不在她身上,所以也没准备什么伺候闺女的家伙什。
    萧君正最后又看了一眼父皇,然后也默默地走了。等儿女们走后,春华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而且一向不缺席主子的家庭聚餐的冯保保也缺席了,她也选择跑路。
    等人走干净了,周若彤一挥手,内侍宫女们也纷纷低着头悄悄地退了下去,周若彤就在桌案前,两手托着脑袋盯着萧成渝看。
    萧成渝被她盯着看的心里发毛,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挠了挠头,笑道:“你老看我作甚?”
    周若彤起身,冷冷的说道:“把衣服脱了。”
    “啊?”
    两人安静的坐在床上,萧成渝的上半身赤着,身上有好几道触目惊心个的伤口,左胳膊上更是有一个血淋淋的剑口,周若彤捧着药罐,给他轻轻地抹药。
    萧成渝眉头一挑,很疼,他轻声说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周若彤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
    “生气啦?”萧成渝轻轻地问。
    周若彤猛地一捣药罐,没好气道:“我是你妻子,你是我夫君。”
    萧成渝微微一笑,“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担心么。”
    周若彤将药故意抹的用力了一些,萧成渝倒抽了一口凉气,“疼哩。”周若彤哼了一声,“我的心更疼。”
    萧成渝一把拉住周若彤的手,说道:“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
    周若彤的脸上挂上了寒霜,“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转而,周若彤有些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还敢叫人瞒着不告诉我,老娘和你成亲都有七年了,你还是只顾你自己逞英雄,要是哪天你真没了,你叫我守寡吗……”
    萧成渝骂道:“又是宗养才这个大嘴巴。”
    周若彤没好气的叫道:“你还有理了?”
    萧成渝二话不说,一把拉过了周若彤,然后亲了上去,周若彤挣扎,萧成渝就使劲儿,终于用柔软的舌头挑开了牙齿,两人缠/绵了好久。
    许久后,周若彤用手掐了萧成渝的腰一下,有些娇羞,有些恼怒,“死没个正形。”
    萧成渝摸摸脑袋,说道:“不是好久没和你缠/绵了么。”他扭头望向周若彤,嘿嘿一笑,“宫里怪冷清的,你说咱们要不要再生两个?”
    周若彤直接伸手推开了萧成渝的嘴,没好气的说道:“今天不行。”
    萧成渝有些无奈,“为啥不行?”
    周若彤比他更无奈,“你们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么,你现在伤这么重,还想着干那事。”
    萧成渝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
    这时候,冯保保走了进来,看着半裸的萧成渝和娘娘坐在床榻上,顿时有些尴尬,转身就要往外走,周若彤喊住了他,“怎么了?”
    冯保保从袖子里抽出三支黑色的箭翎,恭敬的说道:“这是被镇府司搜集下来的东西,奴才寻思着,干系重大,就拿来给圣上和娘娘过目了。”
    萧成渝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冯保保躬身后退,逐渐退出了房门。
    萧成渝和周若彤从床上起身,萧成渝捏起一把黑色的箭翎,用手掂量了一下,很有些分量,想起了那必杀的第三箭,要不是射歪了,可就真的危险了。
    萧成渝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转身却发现周若彤也在盯着这三根箭,目光非常的冷。
    萧成渝说道:“别看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冯保保和皇叔会处理好的。”
    周若彤也捏起一根黑色箭翎,靠着灯光看了很久,问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是谁的?”
    萧成渝摇了摇头,“射箭的人很厉害,就是我也平生罕见,但我实在不知道是谁人所为。”
    周若彤将黑箭丢在了桌子上,说道:“去年我在江南道的时候,在紫龙山探查之际,遇到过这黑箭,吃过大亏。我一度以为对方是三老三公的人,不曾想来了京城。”
    萧成渝已经明白了周若彤的意思,江南道三老三公的余孽基本已经清除干净,对方不是三老的人,江南道还有势力的,只有一个。
    “相王?”萧成渝的剑眉上出现了杀机。
    “至少和他有关系。”周若彤的语气同样冰冷,只是她想起了那个蒙上了面纱的女人,难道她也在京城?
    “这事儿你不要管了,我心里自有主张。”萧成渝坚定的说道。
    周若彤脖子一歪,望着萧成渝,问道:“你确定现在能动相王?”
    萧成渝寒声道:“不动他,不代表我不会记在心里。”
    周若彤将三根冷箭捧起,然后拉开了柜子放了进去,“很多事情,你不方便做,不代表我不方便做,你可以记在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代表本宫有你这样的胸襟。”
    萧成渝眉头一挑,“我不想你涉险。”
    周若彤摇了摇头,说道:“相王是个聪明人。”
    萧成渝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周若彤端起了桌上的药罐又走了来,“把裤子也脱了。”
    “啊?!”
    “下面也要检查。”周若彤认真的说。
    萧成渝摇头,“怪不好意思的。”
    周若彤坚定的说道:“脱了。”
    萧成渝无奈,只得脱下了裤子,周若彤把门窗关上,真的在认真检查起来,纤细的手指划过两胯,萧成渝打了个哆嗦,然后……他把周若彤抱起丢到了床上。
    “我们一块检查……”
    …………
    今夜不知为何,张府内的来福来回的跑个不停,没事还又蹦又跳,旺旺旺的叫个不停。褚仁杰待在书斋,有些心烦的望向端着饭碗的张明,“能让它消停会不?”
    张明对外喊了声,“来福!”小黄狗真的摇着尾巴跑了进来,在张明的脚畔打转,张明把饭碗里的饭分了一半给他,周子峰抬头,说道:“不是快没米了么?”
    张明一耸肩,说道:“咱们三个都是要当大官的人,还缺这点。”
    来福附和着叫了两声。
    褚仁杰双手抱着头,头发被他弄得乱糟糟的,他悲哀的喊道:“完了,完了,老师这回出的题目太难了。”
    周子峰皱眉,“是有些难,关键他偏僻了。要不是这两年我天天随着父亲读书,只怕这回也要完蛋。”
    张明一耸肩,说道:“所以老头子不让我参加科举确实有些道理,这对你们很不公平。”
    褚仁杰扭头,狐疑的问道:“听说你是甲字号考场最先交卷的,你真的都会做?”
    “小时候都背过。”张明浑不在意的说道。
    周子峰给他打了预防针,“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若是卷子落在你爹手里……”周子峰的脸上露出了坏笑,“哼哼……”
    张明两手一摊,说道:“要是落在老头子手里,我就算完蛋了,所以我拿着卷子给了宗养才。”
    周子峰一愣,竖起了大拇指,“你行!”
    褚仁杰悲哀的叫道:“这两年我天天陪着老师处理政务,根本没空看书,卷子上有一半题目都不会,啊,我怎么办!”
    张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你在朝中也认识不少人,能不能开开后门?”
    褚仁杰哀怨的看着他,“老师会杀了我的。”
    张明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周子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好有坏,第一场明经注释你不擅长,第二场可是策论,你处理了一年的政务,可比我们有经验。”
    褚仁杰揪着头发,叫道:“菩萨保佑啊!”
    …………
    海棠苑静悄悄的,楚香玉坐在海棠树下,看着天空中那点点繁星,神色有些落寞。
    夜风吹来,摇落了一树花雨。
    “你似乎有些不开心。”黑甲从树后冒了出来,他低下了头,“这回任务失败,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楚香玉叹了一口气,她望着星空,神色凝重的说道:“这回的事情,我不是叫你就在旁边看着,不要插手的吗。你非但插手了,还留下了三根箭翎,别人或许不知道,周若彤却一定会知道,相王为了避嫌,必须要杀你。”
    黑甲露出了苦笑。“我知道你想要萧成渝死,如果不是最后被生死判官阻碍,我就成功了。”
    楚香玉有些苦涩的问道:“值得吗?”
    黑甲也抬头望着深邃的星空,星空落在黑色的瞳眸里,也很深邃。“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杀皇帝……哪怕是自杀……”
    楚香玉摇了摇头,“我不想你死,所以你去江南吧,王兴在那里,你是安全的。”
    黑甲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离开你。”
    楚香玉正色道:“你必须走。”
    “那谁来保护你?”黑甲也正色道。
    楚香玉一摆手。“你不用担心我,我这里还有常遇春。”
    黑甲摇头,“常遇春靠不住,他是许三平走的近,而许三平是相王的人,更何况相王还有判官。”
    楚香玉说道:“你觉得你死了,就能保护我?”
    黑甲低头不语。楚香玉起身,站在了黑甲身边,她双手托住了黑甲的脸颊,轻声说道:“你可以为了我去死,也请你为了我好好地活着。”
    黑甲那冰冷的双目注视着他,变得温柔起来。
    京城春夜的寒风一向很冷,砭人肌骨,像是刀子一般,不知为何,今夜的黑甲却觉得寒风有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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