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渝睡得很晚,起得很早,说明他睡得很少,也可能根本就没有睡。
    当萧成渝穿着厚棉袄起床后,脸色有些潮红,若是此刻有内侍进来,不免要心中感慨,圣上昨儿晚上可能闹得过头了。但事实是,萧成渝穿着厚棉袄,捂着棉被,这是被闷的。
    萧紫衣善解人意的递过去一把折扇,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现在虽然不是腊月,但正月可不比腊月暖和到哪里去。
    萧紫衣唤来了凝冬,让她去准备膳食,凝冬看到萧成渝一脸潮红的扇着风,看到娘娘的上身微微裸,露,心里非常开心。如果运气好的话,年末诞下皇子,就是那位现在已经是太子,又如何?凭借泰山王府的势力还有那丰厚的嫁妆,就凭你是圣上同甘共苦的发妻又如何?
    很显然,凝冬想歪了。
    萧成渝没有在倾月殿用早膳,而是匆匆的离开,走时未发一言,出门后,萧紫衣趴在床上终于哭出了声。
    凝冬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她立刻冲出了殿门,看到冯保保早已在殿门前等候,萧成渝坐上了盛舆,匆匆的朝东而去。
    东边,有一处宫殿,叫翠柳宫。
    翠柳宫内有个娘娘,叫周若彤。
    凝冬一拳打在门柱上,她很生气,我家小姐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侮辱?
    凝冬很忠心,所以也很愤怒,所以她理所当然恨起了周若彤,出自泰山王府的人没有一个傻瓜,更何况是跟随萧紫衣入宫的凝冬,她知道自己不能恨皇帝,所以只能痛恨那位娘娘。
    但她终究是个侍女,和那位根深蒂固,把持后宫七年的娘娘没法子比,所以她在等,老王爷已经修书给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要入宫了。
    世子殿下和老王爷不同,虽然老王爷很厉害,很让人佩服,但不会让人恐惧,世子殿下不同,世子殿下年轻,有时候脾气不好,很容易让人恐惧。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世子殿下现在是泰山王府的统军将领,更关键的是,凝冬作为泰山王府内的核心侍女,知道中原泰山郡这么多年的发展,有多少兵马。最关键的是,凝冬更了解这位还未娶亲生子的泰山王世子殿下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妹妹。
    正月十六的一大早,萧成渝就来到翠柳宫门前,一下座撵,就看到萧湘沫和萧君正趴在墙边朝里头张望,萧成渝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心想难不成昨晚自己会错了意,若彤今天在发飙。
    萧成渝上前拎起了两个鬼头鬼脑的小东西,萧湘沫扑啦着最先落地,其次是萧君正。萧成渝蹲了下来,捏了捏萧君正的脸,又揉了揉萧湘沫的脑袋,轻声问道:“你俩鬼头鬼脑的干嘛呢?”
    萧君正有些尴尬,不说话,只是看他姐姐。萧湘沫竖起食指做了嘘字,然后扭头望了一眼翠柳宫,说道:“父皇啊,昨晚上你和别的女人睡觉,母妃心里肯定不爽,我悄悄地观望了半天,发现里面很安静,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别进去了。”
    萧成渝被女儿这么一说,只觉浑身一股寒冷,他合拢了衣衫,脸一耷拉下来,“谁说朕昨晚和别的女人睡觉的?”
    萧湘沫嘴角一扯,摆出了一脸我不信的样子。
    对于早熟的女儿,萧成渝有点头疼。
    萧君正恰到好处的说道:“昨儿晚上萧湘沫去倾月殿偷看了!”
    “萧君正,你想死呀,我要撕烂你的嘴。”
    萧成渝脸先是一红,然后又是一黑,亲闺女偷看自己爹和别的女人睡觉,还好昨天自己没做什么,当下就赏了两人暴栗。
    萧君正噙着泪,捂着头,委屈的叫道:“父皇,她偷看的,又不是我偷看的,为啥连我也打。”
    萧成渝嘴角一扯,没好气道:“你是从犯。”
    萧君正很无奈,也很委屈,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朝翠柳宫跑去。
    见状,萧湘沫知道弟弟又是去母妃那里告状去了,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没多久就看到周若彤拎着鸡毛掸子冲了出来,一边往外跑还一边大叫萧湘沫你给老娘死出来。
    萧成渝躲在墙角,心想现在去翠柳宫果然不妥。女人都是吃醋长大的,再说了,翠柳宫里藏了多少鸡毛掸子,他也不知道,安全起见,不去为妙。
    萧成渝悄悄地带着冯保保朝勤政殿走去,正月十六,各部衙门照常坐堂办公。
    第一次正式办公,六部尚书至少也得碰头会面,开个小会,总结一下去年的工作经验,展望一下今年的美好未来,说些鼓舞人心的废话。
    对于老生长谈的调调,宗养才一向不怎么喜欢,更何况在宰辅坐堂衙门里主持会议的还是最为无聊的吏部尚书董立本。
    宰辅衙门够大,椅子也够多,左右侍郎们来的也很多,一个个拿着毛笔,手上捧着小本本,对于上头大会发言的董立本投入了十二分聚精会神的目光。
    毕竟那是天官,是宰辅之下的唯一人。
    礼部,工部,刑部三个新的铁三角因为实在无聊,就一个端了一盘瓜子,一个端了一盘花生,一个拎了一壶茶,说是要上茅房。
    对此,董立本十分无奈,也十分恼怒。就冷笑道:“三位尚书难不成去茅房喝茶嗑瓜子?”
    此话立刻引起了哄堂大笑,但一想起上头的是三位尚书,侍郎们立刻闭嘴。
    杜明说道:“年纪大了,上茅房的时间长,无聊么。”
    说罢,三人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值房,在门槛边上的石阶上坐下,宗养才抓了一把瓜子,陶言抓了一把花生,杜明倒了三杯茶。
    坐在后面的兵部右侍郎宇文靖离门口最近,看到三人大摇大摆的在门口开茶话会,不免腹诽,这三个尚书倒是一等一的妙人。
    “昨儿个我听说新娘娘住的是倾月殿,宗大人,你知道不知道。”陶言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一边嚼一边望着宗养才。
    宗养才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哪能不知道。”
    杜明喝了一口茶,有些不满道:“我都跟老陶说过了,这事儿是你礼部批准的,他就是不信。”
    听着此话,门口的宇文靖竖起了耳朵,这种宫里的八卦可比上头开会的董立本讲的内容有意思的多,也重要的多。
    陶言把手中的花生壳随意的一丢,有些担忧的望了宗养才一眼,说道:“那位册封的可是一品的淑妃,礼部按理也该分配符合分位的宫殿才是,如何把多年闲置的倾月殿拿出来了?我可听说了,萧克定还在京城,泰山王府的世子萧振也已经奉旨入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宗养才丢了瓜子壳,拍了拍手,脸上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嗑瓜子嗑的太快了些,他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然后说道:“得罪人的事情,总要有人做的,宫里不愿意做,把这事儿丢到礼部来,我能怎么办?”
    提到宫里二字,宇文靖的身子不自觉的斜了起来,朝门口的方向挪了挪。
    杜明一抚长须,有些不确信的说道:“翠柳宫那边真的打过招呼?”
    宗养才闻言,压低了声音道:“哪里是翠柳宫那边,冯公公传的口谕。”
    陶言和杜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宗养才有意的压低了声音,宇文靖听不真切,不自觉的身子又靠近了些,宗养才抬头,发现宇文靖的身子如同院子里的红杏,只差没有出墙了,不禁吓了一跳。
    他笑道:“宇文大人感兴趣,就一块来嘛。”
    宇文靖望了望陶言和杜明,两人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想着可以结识胡世海,也算一件好事。
    宇文靖就搬着凳子也来到了门口,台上的讲话的董立本看到后头的宇文靖搬着凳子猫着腰朝门外走去,眼角剧烈的抽搐了两下,那三个尚书不给面子也就算了,你小小的右侍郎也敢不给面子!
    宇文靖坐在凳子上,宗养才抓了一把瓜子递了过去,宇文靖接过瓜子,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他自然不是感激瓜子,而是作为一个南方人,想要融入北方的官场,自然不容易,今天在门口闲聊,看似得罪吏部,但吏部向来被孤立,这可是彻底融入六部的好机会。
    杜明搭手遮住了日光,朝远处望了一眼,说道:“相王还没来呐!”
    宗养才笑道:“上司总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这也可以算是一个小小的立威。”
    陶言朝里头看了一眼,听着董立本无聊的长篇大论,叹道:“里头的那个是怎么混到今天的,真把宰辅衙门当成他的吏部衙门了?”
    宗养才一笑,不做评论,宇文靖正襟危坐,心想京城官场果然是步步危机,断然不比江南道做封疆大吏,自己的一言堂来的爽快些,自己果然又学到不少。
    陶言继续说道:“户部的老韩也下去了,不知道在江南过的好不好.......”
    见陶言提到江南,宇文靖打起了更多的精神,杜明喝了一口茶,快速咽下,然后插嘴道:“有褚向浩跟着下去,哪里能够没好日子过,据说人家是江南金陵的首富,老韩怎么说也是户部的尚书,不得可劲儿的巴结,可比咱们在清水衙门坐冷板凳快活的多。”
    陶言说道:“提起这个,我倒是纳闷了,这户部乃是中枢地官,尚书竟然在江南遥领,这圣上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打算让......”
    后面的内务府三个字没有说出口,三人的目光都落向宗养才,他们都知道,宫里头的消息,铁定是宗养才最清楚。很多重大的国策或者看似匪夷所思的决断都是翠柳宫某个平常日子里娘娘和圣上闲聊的时候制定的,那外人里第一个知道一定是冯保保,第二个知道的一定是张甫之,第三个知道的,一定是宗养才。
    宗养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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