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峰走近,然后扶住了褚仁杰,褚仁杰唉哟唉哟的叫唤着,揉着肚子叫道:“不行了,笑岔了气。”
    周子峰好奇道:“啥事儿这么好笑?”
    褚仁杰废了好大劲儿,才缓过神来,然后指着张明对周子峰说道:“你自己问他吧。”
    周子峰望向张明,张明果断摇头拒绝,“别看我,这就是我的童年阴影,打死不会再说!”
    “哟!还童年阴影呐!”周子峰一脸死坏死坏的表情,然后说道:“八九又是爹打儿子的老套情节吧。”
    张明没好气的回道:“你别说,周子峰,你爹就没打过你?”
    “你还别说,我虽说是我家的庶子,但好歹也是独子,我爹留着我传承香火,还真没舍得打过我!”周子峰一脸得意的说道。
    褚仁杰却惊讶道:“周子峰你是庶子?”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只见周子峰的脸色突然落寞,嘴角一扯,不在言语。
    褚仁杰有些不知所以然,张明恰到好处的拍了拍褚仁杰的肩膀,摇头叹气,一脸你无知我不怪你的样子。
    周子峰释然一笑,说道:“不提那个,说点开心的,既然提到往事,我这也有一件好笑的事......”
    周子峰说到这里,就不说下去了,他环臂在胸,一脸吊人胃口的样子,张明俯身放下了来福,踢了周子峰一脚,“别卖关子,有屁快放!”
    周子峰就说:“我记得那是我十二岁那会儿,那时候我和兵部尚书王博家的儿子王文走得近,这事儿还是听他的说的。这事儿还和你爹有关!”
    说着,周子峰又望向了张明,张明挠了挠了脑袋,有些不满道:“讲你爹怎么又扯到我爹身上来了?”
    “左右不分家么!”周子峰笑着说道:“那会儿,记不清是先皇在位时的几年了,总之那一年发生了两场大事,一场事情是塞外蛮国来犯,浩浩荡荡的在塞北摆开阵势,恶战了一场。然后当年的领军统帅辅国公秦朗上书朝廷,要求户部拨一批银子下来,作为军饷还有给战死将士的抚恤款项。
    这事儿放在以前,就该批了。结果巧合的是,工部也报了一批款子上来。两边儿都要得着急,但是户部只能批一边的......”
    褚仁杰打断道:“工部报的是什么款子?”
    周子峰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好像是要给宫里修宫殿的款子。当时,朝中分为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一边说,塞外的战事已经打赢,想来短期内不会再起干戈,可以先缓一缓,另一边则说,军饷和战死士兵的抚恤款,是大梁稳定军心的根本,是国家大计,不能拖欠。一边是工部尚书带头,一边则是当时的左相张伯父带头。户部那时候的主事人还是现在的韩悦,两边都不好得罪,就让两边的人请示右相。张伯父找到我爹,说明了厉害关系,我爹就说,好嘛,此等国家大事,自然是不能拖得......后来,张伯父心满意足的走了。再之后,杜明来了,说是宫里修殿宇,是给皇帝做寿用的,涉及到了皇家的颜面问题,工部的银子,必须先批.......当时,我爹就说了,那不必须的,圣上的事,就是咱们臣子的事情,圣上是谁,是天子,是咱大梁的亲爹,就是你我的亲爹,做儿子的哪能不孝顺......”
    褚仁杰来京城的晚,见到周霖宜的时候,已经是那个静坐书斋的恬淡老人,是以不曾了解以前的事情,猛地听来,只觉好笑,“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周子峰继续说道:“可不,后来,圣上在御书房召见了我爹,问我爹,这款子批给谁了。我爹就说,这不是等着圣上发话嘛,圣上说批给谁,就批给谁。”
    褚仁杰就问道:“后来批给谁了。”
    周子峰说道:“当时圣上坐在御书房内,笑着骂我爹,风那边大他就往哪边倒,还说,这宫殿总要建的,话都说出了,不建岂不是很没面子,军饷也是要给的,不然没人愿意给大梁卖命,那就两边各给一半,让杜明建房子的时候,少贪污一点,就行了。”
    “先皇倒是明白人。”褚仁杰轻声说道。
    周子峰接着说:“然后,有回朝会结束后,张伯父遇见我爹,大老远的就喊,哦,右相这么早就来骑墙了。当时左右的还有御史中丞与六部尚书,是以周骑墙这个外号就不胫而走,传遍京城。谁知道,那会儿老头子不气也不恼,还在家里说道,骑墙哪里不好了,谁说不骑墙啦,得空儿还得唱两句,我就是那墙头边上上的小小小小小草,那边风大呀我往哪边倒.......”
    闻言,三人又是捧腹大笑,褚仁杰说道:“真是未曾想到,久坐书斋的周伯父,竟然还有如此黑历史。”
    张明重又抱起了土狗来福,来福晃着尾巴伸着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张明对周子峰说道:“我和周子峰都说了一件事,褚仁杰,你好歹也该说件事,让我俩乐呵乐呵。”
    褚仁杰立刻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张明不依不饶道:“这可不行,我俩说,你听,光是我俩吃亏,你也说说你爹。”
    周子峰也附和道:“对对对,说说褚伯父的事情。”
    提到褚向浩,褚仁杰立刻叹道:“我那个爹,有什么可说的,满脑子里想的就是我金陵褚家的生意,除了生意就是生意,还是生意,说来多无聊。”
    周子峰立刻说道:“褚仁杰,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官的有当官的乐趣,生意人有生意人的乐趣,怎么会无聊?”
    张明也起哄道:“是啊,你也该说说你家的生意经,听说你家是金陵的首富,有钱的很,快说说,这些银子都是怎么来的,是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鱼肉百姓?”
    褚仁杰顿时满脑门黑线,“张明,你要这么说,那以后我可不给你银子用了,省得这些民脂民膏玷污了你张家的清白家风。”
    “别介!”张明立刻摆手道:“我们就是问问你家的事儿,又不是和你过不去,再说了,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银子过不去不是?”
    褚仁杰叹了一口气,说道:“讲真,从小到大,我们家还真是没什么大事,吃穿不愁,倒也是平平淡淡,生意场上倒也不乏尔虞我诈,但远比京城官场来的方便许多。若论生意经上的门道,倒也是有些生意场上的学问,但是我爹总结了一句话,说是没啥不能用银子摆平的事情,如果不行,那就用金子,如果还不行,那就用银票。总能摆平......”
    张明想了想,“褚有大智慧也。”
    褚仁杰立刻骂道:“快拉倒吧。我家老头子最近跟宗养才走的近,都被带坏了,整日里想着给这个送礼,给那个送礼,成天脑子不在正路上,迟早有一天得把自己搭进去。”
    张明拍了拍褚仁杰的肩膀,还是那一脸你不明白我不怪你的表情,他摇头叹道:“礼尚往来,往来的都是情谊,京城为官,这点意思总归是要得。”
    周子峰也笑道:“张兄说的不假,一行有一行的门道,我爹虽然退下来了,但好歹有句话说的对,在京城朝廷里办事,若想真的把事情办成,得绕着圈儿弯着走,切忌不可走直线。”
    褚仁杰不满道:“这是何道理?”
    张明指了指身后的里屋,说道:“瞧见我家老头子了吧,七十来岁的人了,结果混成这幅惨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褚仁杰立刻说道:“老师有大才,亦是高尚士也,自然是我辈楷模。”
    张明挥了挥手,嫌弃道:“我看,老头子的学问你是没学到几分,这酸味儿,却是一分不落的继承的好。酸里酸气的,歇会把你的衣服脱下来,丢锅里可以煮酸菜鱼吃。”
    褚仁杰立刻脸色一耷拉,“张明,你要这么说我,等会我可不给你银子。”
    张明立刻赔笑道:“哟,咱家的褚公子,褚少爷,褚大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快别跟我这等俗人一般见识了。”
    褚仁杰嘴角一扯,“读书人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张明,你算是咱们士子中的奇葩。”
    张明打了个响指,“奇葩可是夸人的。”怀里的来福又叫了一声,竟然学人点了点头,喜得张明摸了摸它的狗头,还扯了扯它的舌头,来福张大了嘴呼噜呼噜的出气,显然对于扯舌头感到不满。
    张明继续说道:“不为五斗米折腰,那说明人家家里至少有十斗米。我家呢,老头子挣得比谁的都少,还吃的比谁都多,我让他到宫里带点吃的回来,他却跟我说什么大丈夫岂能食嗟来之食?大丈夫食不食嗟来之食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大丈夫一定没有混的像老头子这般惨的......”
    张明话还没说完,脸黑如锅底的张甫之一手揪着他的耳朵骂道:“我让你去炒鸡蛋,你躲在这里骂你爹,你长本事了啊......”
    “疼疼疼......爹,说好的过年不打儿子的,不吉利......”
    周子峰和褚仁杰望着被张甫之揪走的张明,捂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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