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姑苏知府收到金陵来得钦差密旨后,脸色并不好看。
    “知府大人,信上怎么说。”府邸上的管家凑近了说道。
    “钦差宗养才亲自下令,说是应天府府尹李济同之妻李氏之死,震惊朝野。我等朝廷命官,需做好表率。”说着,姑苏知府将手中密信交道了管家手中。
    管家读罢,脸色大变,“大人,万万去不得啊。江南,毕竟还是三老的江南,他钦差又算得什么。就是大梁皇京,也是天高皇帝远。但若是得罪三老,那此事就决不能善了了。”
    姑苏知府冷笑道,“你说错了。三老也好,朝廷也罢,哪边是我等能够得罪的?但这去与不去嘛,还是看三老三公的意思。”
    “现在钦差携宇文靖前来,三大商人背负皇命,势必与三老三公冲突。若是三老三公那边不许,岂不是得罪了钦差和圣上?”管家忧心忡忡的说道。
    姑苏知府一边说,一边转悠着踱着步子,“若是三老严令不去,那便与钦差交个实底,想来朝廷只会把责任推到三老身上。若是三老避朝廷势大,那便去了,两不得罪。”
    “高!高啊!”管家笑着叫道。
    这时,门外传来着急的敲门声,管家不悦道:“何人如此无礼,深夜叨扰。”
    管家一开门,只见一个小童捧着一封信于门前站立,小童虽年岁不大,看来十余岁左右,但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生,架子十足,他学着家中长辈,眉毛一挺,“为何如此怠慢啊!”
    “哎呦喂!”管家笑颜大开,弯腰躬身,“不知是三老坐下童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姑苏知府看完信后,面色显得有些沉重,他吩咐道:“速速备马,现在就去金陵。”
    临安府,临安知府和姑苏知府收到了同样的信,无独有偶,长春知府也是如此。三大知府并未收到三老密信,不知三老意下如何。
    随信而到临安府的还有监察御史陈柏苍的密信,临安知府昔年与陈柏苍同门应试,之后科考中第,得入当年主试官顾之章门下,是以二人私交一向不错。
    读完两信,临安知府也趁夜而行,速速前往金陵。
    至于长春知府,他向来胆小,两边皆不敢得罪,就决定先行前往金陵,到了金陵后,先不去赴丧,看看局势,在做打算。
    三大知府动身,其余人马自然也是星夜兼程。
    祁连山坐于美女身旁,左拥右抱,一番嬉笑打闹后,香香捂着老头子那裸,露干瘪的胸膛,娇羞道:“老师,这钦差赴城治丧,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老头子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尖轻轻的点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全凭他再大本事,在江南,照样难以翻出浪花来。”
    “老师有何妙招?”另一边的燕燕也笑着问道。
    “佳人莫急。”老头子露出了神秘一笑。
    “讨厌!”两人一齐撒娇道。
    老头子站起,老腰一扭,兰花指一翘,做一戏子身姿,他拖着尖细而沙哑的声音高声唱道:“咿呀呀。且看明日,粉墨登场!”
    第二日,周若彤起了一个大早,今日,是她借朝廷之手整治三老的第一步。不容有失。春华侍奉周若彤洗漱完毕后,有些担忧的说道:“娘娘,不是春华多嘴。先前在那秦淮宴上,祁连山那老妖怪威势十足,我等也该做好打算。”
    周若彤知道她心里担忧的是什么,平静的说道:“一切本宫都有准备。此番治丧,本宫有两意。一是向江南各部表明,凡事跟着朝廷做事的,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二是,也想借此看看,那江南三老三公究竟积威到了何种程度。钦差代表了圣上,身为朝廷命官,要是圣上的面子也不给,本宫就更有理由办事了。”
    春华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娘,怕就怕,那些江南官吏与那三老正教同气连枝,铁了心与我等作对,皆不来,那可就糟了。”
    周若彤站起,“不会的。”她说的坚定,“春华,你太小瞧咱们大梁的先皇陛下了。”
    春华心中更是疑惑,此事怎么还涉及先皇了。先皇不是早就驾崩了吗?
    周若彤转而又说,“若是事情真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一个江南官吏都不来,那才有意思呢?”
    “若真是那样,娘娘打算如何行事?”春华抬起头问道。
    “若真是那样,难道满朝文武能放过三老三公?”周若彤双手展开,大袖一挥,“这大梁,毕竟是朝廷的大梁,而这江南,毕竟是我大梁的江南,不是他三老三公的江南!”
    周若彤说的霸气凛然,春华听得热血沸腾。果然,跟着娘娘,到哪都不会平凡。
    周若彤换上了人皮面具,用罢早膳。顺王前来禀报。
    “娘娘,按照你的吩咐,宗养才已将消息传了出去。现在,江南各部主事者皆往金陵前来,想来再有一个时辰,便可抵达。”
    春华闻言大喜,笑道:“还算这些官吏识相。”
    “江南离京城再如何偏远,各部官员还是我大梁的官员。钦差代表圣意,他们真敢忤逆不成?”顺王也说的霸气,对他来说,朝廷尊严,皇室尊严,不容践踏。
    周若彤却没有如两人那般如此乐观,她沉声道:“全来了?”
    “三大知府牵头,凡事江南各地有点分量的,都来了。”顺王确定的说。
    周若彤心中有些不安,此事有些怪异,三老三公积威甚重,江南离北地皇城遥远无比,其中不乏铤而走险之辈欲借此事讨好三老三公,更加上三老之一祁连山正在金陵城内,只怕来的能有一半就不错了,怎么会全来了?
    姑苏知府与临安知府长春知府恰好于城门口碰头,长春知府离得最近,而是一大早就待在城门口未先进去,他想等另外两人到了再做打算。
    他骑着白马,一拱手道:“二位大人,钦差遣我等前来,现已在城门口,该如何是好?”
    姑苏知府笑道:“知府大人想来心中早有打算,如何到来问我?”
    “你我三人向来同气连枝,本官一人,如何行事?”长春知府叹道。
    姑苏知府望向临安知府,问道:“大人如何安排?”
    “三老再大,也大不过圣上!”长春知府笑着说道,“但钦差再大,也大不过三老。”
    “大人慧眼,我等佩服。”姑苏知府与长春知府一齐笑道。
    三大知府事不宜迟,就朝城内行去。
    乔装打扮的暗卫见三人进城后,速速前往褚府禀报。
    顺王接到消息后,赶忙来到周若彤卧室,喜道:“娘娘,三大知府来了。”
    “哦?”周若彤瞬间站起,“最有分量的到了。吩咐褚向浩,准备治丧之事。”
    “是。”
    顺王刚走没多久,又匆匆的赶了回来,这回,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见到顺王那阴沉的脸,周若彤心里咯噔了一声,顺王沉声道:“暗卫再报,那三大知府并未朝此处而来,而是往秦淮河边去了。”
    周若彤的脸色也唰的不好看了,冷笑道:“好个投机取巧之辈。”
    “那这治丧之事?”顺王问道。
    “照常举行。”周若彤坚定的说道。
    就在顺王领着三大商人安置李氏尸身,请来丧乐班子,准备大肆操办之际。江南各地权贵皆已抵达,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首先去拜访三老。
    周若彤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众多官吏如此行事,是摆明了告诉他,不是不来,而是来了得先去祁连山处走访。作为两位相师,当代大儒,除非皇室宗亲亲临,否则谁也没资格说些什么。而周若彤和顺王无法表明身份,宗养才没有胡世海在身旁,仅凭宇文靖和陈柏苍,显然分量不够。
    众官员在画舫中参拜了祁连山,姑苏知府道:“老师,我等前来给老师请安了。”
    祁连山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孩儿们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
    “理当如此。”众人齐声道。
    底下众人礼毕后,姑苏知府孝心翼翼道:“老师,那钦差宗养才遣我等前来赴丧,老师看,我等该如何是好?”
    祁连山笑道:“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姑苏知府满脸赔笑,先是看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那自然是全凭老师主张了。”
    祁连山点了点头,“既然钦差大臣都发话了,我江南人皆是识礼之人,这个面子如何不给啊?”
    姑苏知府见站于一边的正教教主王兴面色不善,钦差此举,正教首当其冲,现在祁连山如此表态,岂非让他做弃子。
    姑苏知府与王兴私交向来不错,决定帮他一把,故意大吃一惊的叫道:“真去呀?老师!”
    “去。”祁连山说的坚定,众人低头,不敢反驳,“但不是现在去!”祁连山又说。
    姑苏知府抬头,说道:“老师此言何意?”
    祁连山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这宗养才言明,金陵应天府府尹李济同秦正廉洁,其妻李氏贤淑大慧,这么一个好官,死了家室,自然应当百姓先去才是。”
    众人依旧有些不明白老头子的意思,老头子对左右道:“这民心啊,才是最重的,可比朝廷重的多。毕竟拖着朝廷的,可是百姓。还是儒教圣人看的明白,民贵君轻啊!”
    说罢,祁连山哈哈大笑。
    众人见状,跟着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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