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周若彤苏醒后,第一句话就是:“王爷,王爷怎样了?”
    琳琅见周若彤苏醒,立刻大喜。
    她忙俯身上前道:“王妃莫要激动,王爷好着呢。昨夜才有书信至,关心王妃安危。我等不敢擅做主张,全等王妃吩咐。”
    周若彤点了点头,说道:“此间事,莫要告知与他。”
    琳琅欲言又止,周若彤又说:“春华呢,春华怎样了?”
    周若彤依稀记得春华誓死护她,那刺客来势汹汹,武艺高强,出手狠辣。在她眼里,春华情同手足,莫要出事才好。
    琳琅刚想说话,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那护主的忠仆自然无事,经由贫道精心调养,生死无虞,却暂难下床走动。”
    一个道人随风飘至,周若彤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苍白的额头上沁满了冷汗,她满脸正色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自己人不说两家话,如何同你二舅客气起来。”
    那道士淡然一笑道。
    琳琅大惊,竟几日这道人常来府上走动,来去无形。
    她还想着是何方妖人,要不要请大理寺派人前来,未曾想原来是辅国公府的二舅爷。
    琳琅细细的打量起秦钰来,她原是周若彤娘亲的贴身婢女,自然该是晓得秦钰的。可是岁月沧桑,原本的翩翩俏公子,风度美佳人,未曾想竟成了这副模样。
    周若彤望向琳琅道:“琳琅,你先去看看春华伤势如何,我与二舅有些私话要谈。”
    琳琅点头,望了秦钰一眼后就离去了。
    周若彤用手支撑着身子,然后说道:“二舅,外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
    “有我在,还算稳定。”道士秦钰凑近了些,露出了微笑:“你和我那姐姐还真是相似,无论身处如何境地,心里始终念想着她人。”
    周若彤露出了苦笑,若是这二舅知道这具身体里的魂魄早已不是老秦家的魂魄,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二舅,劳烦拿些茶水来。不知睡了多少时日,只觉口中干燥无比。”周若彤的声音有些沙哑,再不喝水,她觉得她的喉口能冒烟。
    秦钰没有端茶来,反而自腰间解下一葫芦递了过去。
    周若彤接过葫芦,连忙痛饮起来,还别说,不知这是何处的水源,颇为清凉甘甜。
    秦钰不避嫌的直接坐在周若彤的卧榻边,伸手握住周若彤的另一只手,细细的把脉起来。
    片刻后,他说:“还好还好,母子平安,差点一尸两命。”
    噗的一声。
    口中水飞溅,浸湿了被褥,浸湿了秦钰的道袍和那张俊秀的脸。
    周若彤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的望着他说道:“二舅,你刚刚说什么?”
    秦钰也是有些惊讶,“怎么着,你还不知道?你怀孕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一个多月前,那不是偷服避孕药东窗事发和萧成渝闹矛盾的那次嘛。不会吧,一次就中!要不要这么准。
    “老天爷呀!”
    晋王妃的叫声自屋内传出,引来了新来的奴仆的注目。
    不知这家的主子受到了多大的打击,才叫的如此的撕心裂肺。
    周若彤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秦钰乐了,“人家听说怀孕了,没有不喜的,怎么到你这,倒成了要死要活的表现了。”
    周若彤现在不想说话,她想静静。
    秦钰不说话,陪她想着静静。
    河北郡,萧成渝的脸成了冰块,手上握着的是京城传来的密信。
    出了京城,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三日前,白日天凉郡发生了一场袭杀,被他侥幸逃脱;那晚,晋王府来了刺客,王妃险些毙命。
    亭子里的石桌咔擦一声断裂,两边是光滑的缺口。
    萧成渝的手隐隐的有些痛,但是手中握着的剑却很稳,“妖后,敢动本王的女人,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萧成渝能够得到消息,老皇帝自然也能够得到消息。出人意料的,晋王妃遇刺本是件轰动京城的大事,但是负责此案的大理寺却对外保密,就连右相周霖宜都不知晓。
    这不是皇后施加的压力,而是皇帝的意思。
    对外不声张,不代表皇帝没有想法,只是家丑不可外扬,敢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行凶,自己这个皇帝还没归西呢。
    思考了两日后的皇帝对身旁的内侍统领说道:“宣御史大夫和太子进宫。”
    “是。”内侍领命而去。
    皇帝又说:“让他们去凤仪宫。”
    内侍走后,老皇帝对左右的宫女太监说道:“摆驾凤仪宫!”
    太子和御史大夫莫名的收到圣旨,凤仪宫的一老一少显得有些纳闷,前往凤仪宫,收到的不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而是老皇帝的圣旨,此事透露着诡异。
    “母后,父皇此举何意?”太子问道。
    皇后端起了桌上的琉璃盏轻呷了一口热茶,说道:“恐怕是周若彤那贱,人没死!”
    太子更加糊涂了,晋王妃好好地,怎么会死呢?倒是御史大夫身子一颤,双手哆嗦,面色苍白。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太监尖声的叫喊:“李贤妃和恒王到!”
    轻扭着细腰的李贤妃和满脸憨厚的恒王一道进来了。
    李贤妃露出了假笑道:“给皇后请安了!”
    皇后看都不看一眼,冷冷的回道:“妹妹此来,可是陛下的意思。”
    “圣旨有言,凤仪宫一叙,但陛下究竟是何意思,恐怕姐姐比我等更加清楚才是。”
    李贤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皇后的脸上除了阴寒还是阴寒,同样无知的李贤妃和恒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皇帝这是又准备闹哪出?
    “皇上驾到!”内侍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双方礼毕后,皇帝没有说话,冷冷的望着皇后,皇后也不说话,冷冷的望着老皇帝。
    她想看看,老皇帝究竟打算怎么处置她。
    啪的一声,枯瘦的老手有力的扇在皇后的脸上,一丝鲜血自皇后的嘴角流出。
    一巴掌吗。
    看来你的心还是不够狠。皇后继续傲然的抬起了头。
    太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道:“父皇,儿臣不知母后做了何事惹怒龙颜,若是有罪,儿臣愿一人担了。还请父皇饶过母后吧!”
    “站起来,你是堂堂太子,大梁储君,又没做错事,跪着干什么?”
    皇后怒目而视,对太子呵斥道。
    老皇帝扫视了一眼太子,御史大夫,李贤妃和恒王,众人皆不敢对视,最后老皇帝将目光落向皇后,以十二分的平静说道:“皇后,朕还没死呢。”
    “这个,臣妾自然知道!”皇后也平静的回道。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就好。”
    说完后,老皇帝拂袖而去。
    空留呆若木鸡的众人。
    太子依旧跪着,不敢说话,御史大夫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专门把他们叫来,当众扇皇后的巴掌,皇帝发出了自他登基以来最严重的警告。
    恒王望向母妃,眼里又是疑惑又是害怕,李贤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嫣然的笑道:“哎呀呀!陛下下手真是太重了,全然不顾往日情分呀!”
    说着,李贤妃抽出苏织绣帕,就要往皇后的嘴角擦去。
    “滚!”皇后冷冷的说道。
    李贤妃的手停下了,“姐姐,妹妹可是一片好心呀!”
    “滚!”咆哮声自皇后的嘴里喷出。
    李贤妃嫣然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子一眼后,就领着恒王走了。
    御史大夫见状,上前道:“娘娘......”
    话刚出口,皇后一声暴喝,“都给我滚!”
    御史大夫和太子也被赶出了凤仪宫,太子回头,这时候,凤仪宫的阴风里传出了皇后刺耳的笑声。
    太子担心的对御史大夫说道:“顾大人,母后这?”
    御史大夫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听微臣一言,备上厚礼,去晋王府瞧瞧晋王妃吧。”
    太子不解何意,刚想发问,御史大夫不发一言的急急离去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周若彤就那样在病榻上躺着。
    秦钰朝窗户口看了一眼,心想该回去给娘亲做饭了,就问道:“外甥女啊,想通没有。二舅这里什么药都有,堕胎良药也是不缺的。”
    周若彤转身,“二舅你倒是个行家!”
    “这不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常犯错嘛!”
    秦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道。
    周若彤白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天意如此,认命呗!”
    秦钰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我可是听说了,咱家这姑爷可不好惹,若是把他儿子弄死了,估计咱俩都得跑路。”
    周若彤无奈了,明明一长相俊秀,仙风道骨之人,怎么一出口就匪气十足。
    这落差也忒大了些吧。
    周若彤突然满脸正色道:“二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秦钰疑惑道:“什么?”
    周若彤伸出了手:“见面礼!”
    秦钰露出了苦笑:“你这娃娃,不好惹,你娘可不像你这样厚脸皮。”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没听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周若彤满脸认真的说道。
    秦钰叹了口气,说道:“说罢,你要什么?”
    “皇后秦嫣的命!”
    秦钰猛地站了起来,满脸惊慌的望着周若彤,说道:“外甥女啊,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
    “还有本王妃出嫁时的那份彩礼!”
    周若彤继续说道:“晚来的,也得补上。”
    “此事难如登天啊!”秦钰叹气道。
    “加上你未出世的外甥孙的一份。”周若彤逼着说。
    秦钰想了一会,说道:“也成!”
    周若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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