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来的时候,带了一百多人的禁军,走的时候只带了二十人。禁军头领也留下了,临行前,老皇帝对他说:“这里如果有什么损失,他就自裁吧。”
    马车上的老皇帝望着周若彤,心中按耐不住好奇的问道:“朕不明白,你要这么多粮食作甚?”
    周若彤自然不会说,自己早已算到以朝廷的行政能力,自然不会想到江南运粮前来,连日春雨自然是会发霉的,到时候灾民生变,朝堂动荡,这就是她为了萧成渝准备的杀招,只是她没想到,塞北竟然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真是世事难料呀。
    若是实话实说,那么周若彤若是提前拿出这些粮食,就不会有灾民造反一事。
    老皇帝自然心中不爽,也就没了功劳,周若彤又不傻,自然不会送了人情还被骂。
    周若彤说:“广置田产,福泽子孙后代,这是祖宗家训。”
    老皇帝白了她一眼,这个周若彤鬼的很,不说实话,这为了子孙后代广置田产乃是实话不假,那前提这个人不是皇帝。要说周若彤不想萧成渝当皇帝,打死老皇帝都不信。
    老皇帝继续说道:“朕还是先前的看法,成渝领兵御敌,左相领粮赈灾。”
    周若彤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父皇怎的还没儿臣看的明白。王爷的确是将帅之才,左相又是国之栋梁,放在往日,此等安排自然没错,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晋王妃说详细些。”老皇帝问。
    周若彤说:“河东河西河南三郡,已经不是赈灾的问题了,而是灾民造反的问题。不是运了粮食就能解决的,左相心系百姓,不愿对其兵戎相见。可是,这是造反啊,安抚虽然重要,但三十万灾民们不是傻子,造反之罪株连九族,若是他们铁了心了,直接抢了粮食,继续造反,这粮食还不如不送去呢。”
    皇帝点了点头,自己确实是没想到这一层。他说:“那你看,这三郡,当派谁去?”
    “晋王!”周若彤坚定地说道。
    老皇帝不解,说道:“晋王去了就管用?”
    “因为河东河西河南河北四郡,只有河北没反。”周若彤说道。
    皇帝不说话了,晋王萧成渝的封地在河北。河西,河南,和东,河北四个郡向来是同气连枝的,河北正是朝廷的切入口。而且三十万灾民聚众造反,这已经不是安抚就能解决的了,关键时刻,不排除兵戎相见。
    用兵,萧成渝在行;安抚,作为皇室的二皇子,萧成渝也够分量。此举却是良策。至于塞外蛮军,无人可用,左丞相张甫之是满朝文官中最合适的选择。
    国难来的突然,百官乱了阵脚,皇帝也是理不出头绪,一日间,周若彤已经看透局势,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这个女子,是全天下第一奇女子。
    第二日早朝时,百官虽然各个面如死灰,但依旧不妨碍他们先是面面相觑后在小声交谈。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这都是大事,绝对拖不得,昨日萧成渝答应的好好地,不知是真是假。
    周霖宜凑近萧成渝,低声的望向自己的好女婿,说道:“晋王殿下,今日,皇上可有决断了。”
    萧成渝脸色不好看的点了点头,周霖宜继续追问道:“殿下,陛下有何决断?”
    萧成渝瞥了他一眼,说道:“等会父皇来后,右相自然知晓。”
    周霖宜讨了个没趣,自己又走向六部尚书的团体中,那里才是他的大本营。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声响响彻朝堂,皇帝大步流星的走来,跟在后面的太监宫女一路小跑,显然皇帝很着急。
    头上缠着纱布的张甫之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帝显示出着急的姿态,证明皇帝打算处理了。
    昨日皇帝一副罢工的样子,是因为他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案,这个方案百官也没有,但今日,显然皇帝有了主张。
    皇帝坐在龙榻上,百官礼毕后,皇帝迫不及待的开口道:“闲话不叙,今日先说第一件事,塞外蛮军二十万在突袭的路上不断壮大,以到了三十万数目。一路上势如破竹,不可阻挡。皇城禁卫军五万,守城军五万,拢共十万,这是目前可用之人,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皇帝的话像是机关枪子弹一样哒哒的扫出,让众人蒙了,昨日不是还说二十万,今日怎的又成了三十万了。
    张甫之率先走出,说道:“禁军和皇城守军乃是最后底线,不可多动,无论何人出征,禁军只可抽调三万,皇城守军只可抽调三万,其余的当留作最后的保障。”
    皇帝点了点头,诸多官僚却不满了,六万人去对抗三十万,这不是找死嘛。皇帝不在乎百官的情绪,就问道:“诸位爱卿,谁愿统帅这六万军队御敌。”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萧成渝知道结果昨日已经定下,正准备出列,谁知张甫之直接跪在地上,说道:“启奏圣上,老臣食君禄,自当为国分忧。值此危难之际,臣愿领军出征。”
    百官不禁点了点头,不管张甫之得罪了多少人,这个时候站出来,好歹是条汉子。有些朝堂上的老江湖顿时不屑,文官左丞相出征,闻所未闻,这事,皇帝能同意才有鬼。
    “很好,左丞相为国为民,就你了。”
    百官听闻后,傻眼了,萧成渝也愣住了,昨天不是商量的好好地,自己去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微臣叩谢皇恩!”张甫之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
    萧成渝立马站出,说道:“父皇,此事不可。左相年事已高,乃是文官领袖,如何去得了这沙场?”
    兵部尚书也站了出来:“启奏圣上,塞外蛮军,虎狼之师,又有沙场老将胡日和统帅,左相出征,实在不妥。”
    御史大夫出列,说道:“臣以为,左相熟读兵法,心中自有乾坤,若是左相领军,必当一战致胜。”
    紧跟着,太,子党的人一同跪下,说道:“臣等同见!”
    周霖宜也傻眼了,他怔怔的望着御史大夫,心想这老张是不是得罪死他了,把人家往死路里逼。
    皇帝站了起来,说道:“朕心意已定,左丞相听旨,朕封你为救国公,领京城守军六万,朝会一散,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臣领旨。”
    萧成渝还想说什么,老皇帝率先开口,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说:“现在说第二件事。河东河西河北三郡叛乱之事,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都不敢说话了。张甫之倒是想请命,但他只有一个人,不能同时去两个地方呀。
    皇帝说:“河北郡仍有三万守军,晋王萧成渝听旨,朕命你为平乱大将军,即日起赶赴河北,解决叛乱。”
    “儿臣领旨。”萧成渝跪下说道。
    百官心里又是一惊,三郡反军共有三十万。皇帝只封了个平乱大将军的名号,却没给一兵一卒,这是让萧成渝去送死啊。老皇帝是不是疯了。
    皇帝一甩袖子,说道:“退朝!”
    这时候,周霖宜站了起来,说道:“启奏圣上,臣斗胆,有事启奏。”
    众人望向周霖宜,有些不解。周霖宜说道:“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当下是保全陛下安危,臣以为,当迁都。”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骇然,大梁立国以来,皇都一直在此,从未迁都过。但是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三郡又有三十万匪郡,中原是真的不能呆了。
    御史大夫也跪下道:“臣以为,右相大人所言乃是明智之举。”
    就连一向刚正不阿的左相御史大夫也说道:“臣赞同右相和御史大人。”
    百官见状,也跪下道:“臣等同见。”
    皇帝冷冷的望着百官,迁都,这是在逃。
    大梁立国以来,血战无数,皇帝何时当过逃兵,他望着底下的人,冷笑道:“此事再议!”
    百官散尽后,张甫之并没有回家准备出征,而是来到了勤政殿。龙椅上的皇帝望着欲言又止的张甫之,说道:“朕知道你的来意,但国库亏损,先前赈灾,朕已经自宫中府库抽拨了大部分资材,现在,朕没钱。”
    张甫之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臣知道此事艰难,但是,行军打仗,至少需要粮草军饷啊。”
    皇帝无奈的说:“你先率军出征,给朕些时间,朕想尽一切办法帮你凑足。”
    张甫之长长一拜,说道:“谢圣上!”
    张甫之回到府上,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去棺材铺给我弄副棺材来!”
    张甫之他儿子一愣,说道:“爹爹,您要棺埠做什么?”
    张甫之第一次没有呵斥儿子,而是眼中露出慈光,说道:“为父这一去,只怕是回不来了,爹没给你创下什么资财,在朝中为官,树敌又多,京城人家的女子都对我左相府避之不及。为父,对不起你啊。”
    “爹啊!”那五尺的汉子泪流满面的跪在了地上。张甫之抱住了自己这唯一一个儿子,也是老泪纵横。有道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的,可能就是如此吧。
    张甫之走后,萧成渝来到了勤政殿。他说道:“父皇,儿臣不知父皇何意?”
    “这是晋王妃的建议。”老皇帝说道。
    “妇道人家,懂些什么!”萧成渝怒道,“让从未上过沙场的老丞相领兵,不是叫他去送死?”
    “难道你去不是送死?”老皇帝放下手中的御笔,也没好气的说道。
    萧成渝不说话了,至少周若彤是向着他的。老皇帝缓了缓,继续说道:“你不要总是抱怨晋王妃,朕这心里,看的透亮,大事上,晋王妃比我们还看的明白些。”
    萧成渝心中一惊,皇帝的这个赞誉可是了不得呀。皇帝转而又说:“你等会回去的时候,让晋王王妃来趟翠柳宫,朕有事问她。”
    “儿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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