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彤知道这是外祖母身边特别可靠的人,秦成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自然是不打紧。
    挑开帘子,辅国公夫人迎了出来,看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周若彤,几乎是要落下泪来,“若彤,你真的没事,太好了,你外祖母一听说你灵魂不安说你死得冤枉,要为你讨还公道啊。”
    周若彤撩开衣摆,突然跪在了辅国公夫人面前,“舅母,若彤考虑不周到,只想揪出幕后黑手,却不曾考虑过外祖母和舅母的感受。”
    辅国公夫人一把将外甥女从地上拉起来,拽进了自己的怀里,拍着外甥女的后背,眼泪便已经出来了。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带你去看看你外祖母,她……”
    说到自己的婆婆的状况,国公夫人几度哽咽。
    周若彤的心抖了抖,所以外祖母的情况一定不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给与自己温暖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了,她不能有事,如果她真的出事了,那自己一定是帮凶,因为她是因为自己才昏迷不醒的。
    她急的莲步翻飞,急速的绕过屏风进、入了房间,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辅国公老夫人,不过这短短的几天不见,老夫人的白发又增添了不少,脸上的皱纹更多了。
    周若彤几乎是扑上去,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床前,握住老夫人瘦骨嶙峋的手,她哽咽着喊了一声:“祖母,我是若彤,祖母,你醒醒,若彤还在呢,若彤对不起祖母,若彤应该提前跟祖母说一声的。”
    辅国公夫人上前将外甥女扶起来,示意丫鬟去打了热水来给她净面。
    “若彤,你外祖母也是急火攻心,我们已经请了太医了,我们都以为你真的死了,你舅舅说了,皇后娘娘虽然是秦家的女儿,但是到底不是向着秦家的,储位之争不可避免,你是晋王妃,皇后想要拿你做文章,秦家第一个不同意,你要记住,秦家与你同在。”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辅国公府最担心的居然还是自己,周若彤感动得眼泪又掉下来。
    国公夫人轻轻的替她擦净脸上的泪水,“国公府这边的情况你不用担心,你外祖母说过,她出生簪缨世家,该享的福分都享过了,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芳华妹妹,她早逝这么多年留下你一个人在相府倾轧,如今知道了实情断然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室内安神香的气息浓郁,周若彤却觉得一颗心妥妥帖帖的被棉花包裹着,暖极了。
    “那太医怎么说,外祖母她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问完这句话才觉得格外的残忍了些,其实自己是真的不愿意这样子来获知一个人的生死,更何况那还是一个对自己特别重要的人。
    国公夫人眼神黯淡,用帕子捂住脸,眼里水光潋滟。
    “你外祖母能不能醒过来还不知道,至少目前来说没有一点苏醒的征兆,太医每日都来,就是不知道公公泉下有知能不能保佑母亲这一遭。”
    周若彤握住了舅母的手,那手触手温暖,“舅母放心,外祖母仁慈忠孝,定然不会有事的,若彤这段时间不会再来了,如果外祖母醒了,烦劳舅母一定要让外祖母放宽心,皇后娘娘虎视眈眈,若彤不会拖累秦家,但是如果皇后非要拉秦家下水,我一定不会就这样受着。”
    她的眼里迸发出坚毅执着的光芒,让国公夫人心中一凛,继而是欣慰,到底是秦家的外孙女,有秦家的风范。
    因为怕有人监视,国公夫人亲自点着火把将周若彤从府中的密道里送出,密道通往外面的赫然是当年秦芳华陪嫁的一个庄子的后花园。
    刚刚从密道里出来,便看到了等待在那里的萧成渝还有琳琅。
    “你今天去国公府,皇后一定有人在那附近监视着,王府你不能住了,不如干脆就住到这个别院里吧,琳琅在这里服侍你,本王派了一些人过来,你在这里安安心心的住着吧。”
    周若彤点头:“劳殿下费心了。”
    跟着琳琅的后面进了主院的厢房,绕过九曲屏风坐在了桌子边上,一颗心才终于是安定了下来,脑海里还是不停的出现外祖母的样子。
    “王妃,老夫人没事吧?”
    琳琅偷偷观察着她的脸色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
    “皇后已经是迫不及待了,想来这宫中最近也不太平,皇后期待秦家站在她身后,外祖母没有表态,所以她这是杀鸡给猴看。”
    勤政殿里,灯火通明,皇帝看着眼前的一份奏折发呆,宫人们个个低眉敛目,主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稍有不慎,立马就要引来杀身之祸。
    突然,皇帝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旁边的首领太监立马招手示意宫女去端来参茶,雪白的帕子上是殷红的血液,首领太监吓得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他从几岁的时候便开始伺候还是太子的皇帝,直至登基之后,他原本可以荣归故里,却坚持留在了皇帝身边,主仆情深,已经是几十年了。
    “皇上,让奴才去宣太医来吧,皇上的身子。”
    皇帝摆摆手,“刚刚的事情你们都没有看到,宣太医院院首过来。”
    满殿的宫人被那道凌厉的视线扫过之后,吓得跪在地上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能不能万岁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们敢吃里扒外,今天的事情要是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人知道了,你们所有人全部灭九族。”
    天子一怒,那威严吓得宫人们纷纷汗湿了后背。
    皇帝身边的宫人在别的奴才面前也是半个主子了,但是这伴君如伴虎,很多时候不小心知道了什么皇室密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医院的院首很快就过来了,花白的胡须随着剧烈的走动而一抖一抖的,看到坐在龙案后面的皇帝,正要三拜九叩,皇帝摆摆手:“平身吧。”
    刘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大半夜的被召进宫里,宣旨的小太监又一直在催促,他一路赶过来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此时看到脸色苍白的皇帝更是吓得不行。
    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搁在了皇帝的手腕上,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撤回了自己的手,脸色凝重,在脑子里酝酿着该怎么说出来不至于会让自己倒霉。
    皇帝鹰隼一般的视线扫过来,他强压住内心的恐惧:“情况不是太好,微臣给皇上开个方子,每日服用。”
    他斟酌了一番之后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毕竟如果皇上另外宣人把脉,自己就是欺君之罪。
    皇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认命了一般:“你直接告诉朕还有多少时间就行了。”
    面对那幽深如古井一般的目光,他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跪地磕头:“微臣无能,皇上最多还有一年了。”
    他紧张的额头都贴在地面上了,耳朵都竖起来了,生怕面前这位君王突然要将自己拖出去宰了。
    “你回府吧,今天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许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说吧。”
    “微臣遵命。”
    从勤政殿出来,刘太医惊得一身冷汗,皇上的身、体不行了,那么下一步接踵而来的就是储位之争,自己是太医院的院首,太子和晋王在朝堂上已经是势如水火,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该是告老还乡的时候了,可是这个时候皇上一定不会让自己离开。
    他越想越麻烦,越想越后怕,天边的圆月伴随着他的马车吱吱呀呀的离开了皇宫。
    晋王府里,白莲在偏院里失眠,她光着脚走到了屋外的院子里,头顶上的月亮在俯视万物,她幽幽叹息了一声,突然感觉背后有脚步声,吓得她猛然回头。
    绿柳看到突然回头的侧妃,也吓了一跳。
    看清是自己的婢女之后,白莲安心了许多,任由绿柳给自己披上衣裳,叹了一口气:“马上要过年了。”
    往常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的好东西,如今在王府,好东西倒是吃了不少,可是那种滋味却没有从前美妙。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后半夜的周若彤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不需要露面,自然也不需要处理什么贵族之间的来往活动之类的。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她才从床、上爬起来,琳琅端了温水进来给她净面。
    “待会儿给我找一条平常一些的衣裳,发髻梳简单一些,不要太繁复,还有首饰那些尽量拿不招眼的。”
    “王妃要出门,可是皇后正到处找你呢,要是被找到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周若彤面不改色,拨弄着自己耳畔的明月珰,纤纤素手亲自画眉,从前自己的妆容都是春华来打理的,难得有机会可以自由发挥。
    她让琳琅给她梳了个及其简单的发髻,只在发髻上斜斜的插了一根玉簪子,整个人立马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雅来。
    “王妃长得美,怎么打扮都好看。”
    周若彤抿抿嘴,是啊,谁能想到穿越之后的自己居然拥有了这样一副好相貌呢。
    及至走到门口要出门的时候,两个门神一般的侍卫伸出手来挡住了路。
    “王妃,王爷交代过了,这段时间王妃不要外出,否则很麻烦。”
    琳琅也跟在后面试图劝说她。
    “也罢,既然如此,那去找两本书我看看吧。”
    皇后以自己灵魂不安来气得外祖母昏迷不醒,全然不念当初的照拂和养育之恩,皇后,您的后招不止这一个吧,否则我会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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