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之中。
    中央鬼帝周乞耗费了半月时间,调理了七十二正掌使的心境,让他们总算是平复下来,不再谈论那所谓的北帝令使,不再羡慕赏善罚恶的机遇,正自休养,总算是慢慢平复了之前丢了那许多重宝给带来的心痛。
    却忽而见到自己的心腹正掌使腾一道阴风而来,见那正掌使面色仓惶,连连道:
    “帝君,帝君!”
    中央鬼帝抬眸不愉:“何事如此慌张!”
    那位正掌使道:
    “是,是前次那位北帝令使,酆都府君,他,他他他……又来了!!”
    “他这一次,还带了礼物!”
    中央鬼帝周乞面色骤变,猛然起身,身子带得桌案翻卷,勃然色变:
    “什么?!”
    “谁?!”
    第122章 杀之,可也!
    中央鬼帝周乞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惊愕,旋即便是一种说不出的,被折辱般的愤怒自心底升腾而起,对面那所谓的令使,毫无疑问是来者不善,是将他酆都城当做了来去随意,可以任由其掠夺的软柿子!
    这是又来夺宝,抢占好处了!
    还带着礼物?!
    所图甚大,甚大!
    中央鬼帝周乞的额头贲起青筋,有怒火自心底升腾而起,炸开一层一层的怒焰,让祂的面容自原本温和朴素的中年男子忽然变得狰狞扭曲,双目赤红,青面獠牙,赤发如火,隐隐约约有一股黑色火焰在虚空之中燃烧,令虚空震颤。
    有声音几乎是自咽喉之中炸开,喷薄而出:
    “欺我太甚!!!”
    “太甚!!!”
    他五指握合,一柄剑浮现在虚空,被他五指握住,虚空之中有阵阵铮然剑鸣,呼啸不已,无尽的杀意自心底升腾而起,混着之前的屈辱,让祂越发的愤怒,几乎要展露出上古鬼帝之本相,恨不得一剑将那个道人给劈死!
    但是在这杀机升腾到了无与伦比之高峰时,就又想起了北帝。
    想到了那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睛。
    他的杀机硬生生被压制住——
    北帝给他带来的压迫性实在是太恐怖了。
    行以杀止杀之道的御,那杀性无与伦比,在中央鬼帝的心底留下了无可磨灭的可怖痕迹,上一次,就是因为那少年道人用出来了北帝的标志性神通,他才硬生生住手,明明就一步之隔,竟是不敢劈斩下去,而是被那少年道人一招洞穿心口。
    北帝的杀机长存。
    于是这心中的憋屈,愤怒,以及翻沸之杀机,终究还是被周乞压制下去。
    他知道。
    自己或许能够杀死那个令使,但是以其展现出来的招式来看,那是极被北帝信赖的令使,就连北帝在第二劫纪,第三劫纪时代常用的标志性招式之一,都已传授给那少年道人,杀了他,不是难事,可杀了之后呢?
    北帝亲自动手,又如何?
    他杀得了令使,打得过北帝吗?
    中央鬼帝周乞手掌按剑,面色狰狞,阴晴不定,时而是狰狞之鬼相,时而是无奈之文士,心中杀气翻腾,念头起伏不定,一时又有一股匪气,大不了杀了这令使,而后直奔更远处而去,就不相信北帝能够放弃维系现在这六界之秩序,一路追杀而来;
    一时又当真害怕那位北帝当真做出这等万万里追杀之事,心念起伏,难以确定。
    挣扎,迟疑,不甘,恼恨。
    诸多情绪变化。
    看了一眼尚未归来的东方鬼帝方向。
    终究是将手中神兵猛地一合。
    哐啷剑鸣。
    于是心中杀机尽数收敛,被强行压下来,中央鬼帝周乞深深吸了口气,额角青筋贲起,最终做出了决断,且先看看那府君要做什么,若是要的不多,此番也便忍下来了,若是要的太多,虽不能杀之,也要将其囚禁于酆都之中,令其永不见天日。
    北帝赏罚严明,纵是亲至此询问,周乞也有说的。
    彼时受罚的,未必是谁!
    长呼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令使,府君,在何处?!”
    “请上座。”
    “敬好茶。”
    “本座,亲自前迎。”
    ……
    中央鬼帝周乞踱步行出,却已见北方鬼帝放声大笑着迎上前去,那浑货满脸写着开心,而在酆都城的中央主干道左右,七十二司正掌使之中的其余七十位皆至,有男有女,皆着甲胄,战袍,玉冠,分列于左右,盛况如此,几如天君之降临,酆都主之出行。
    又见那少年道人踱步而行,穿黑袍,有墨冠,气度温和幽深。
    背后自有赏善罚恶,护卫于左右。
    却见那赏善罚恶,按剑肃然敛容而行,显而易见是已经忘记自己应该是七十二司正掌使,已是胳膊肘往外拐到了那北帝令使那边,于是中央鬼帝周乞心中的杀机又有些暴动,好不容易才压下来,脸上一点一点浮现出欣喜之微笑。
    似乎是他对于少年道人之抵达,也是心中极尽欢喜。
    满脸写着高兴。
    一路相迎,引着去了那府君之住处,自是欢欣设宴,邀七十二司正掌使在列,诸般美酒美食,轮转着送上前来,招呼那少年道人,彼此寒暄,敬酒之后,中央鬼帝周乞且笑言道:“令使前番才去,今日又回,不知是有何等见教?”
    齐无惑面不改色,笑道:“此番是有大好事。”
    中央鬼帝周乞听到这句话,心里面就是一個咯噔。
    少年道人环顾周围,却发现五方鬼帝只有四位在列,其中的东方鬼帝,却是消失不见,微微皱眉,想要询问,却又没有开口之理由,中央鬼帝周乞在怔了一瞬之后,便是放声大笑起来,道:“不知道是什么好事?竟然有令使亲自来告诉我等?”
    “难道说,是北帝帝君要重新来到酆都,执掌幽冥了吗?”
    齐无惑摇了摇头:“非也。”
    中央鬼帝心中松了口气,复又笑道:“那么,是府君终于要顺了我等之意,打破鬼门关,把那十个阎罗叛徒拿下,以我之酆都,重掌阴司之秩序,报仇雪恨,将那十个叛徒并地藏这个贼子一柄锁了,然后镇在这黄泉最深处,受千刀万剐,雷火凌迟之酷刑吗?”
    齐无惑看着周乞,耳畔听得了这整个酆都城中的热议。
    知道这些被镇压了八千年的阴司鬼神,对于十大阎君并地藏王都有极端巨大的仇恨,这恨意,以及被背叛的愤怒,积蓄了足足八千年之久,一日比一日更为浓烈,一日比一日更为强横,他日阴司必有大乱,必有一战!
    齐无惑摇了摇头,道:“也不是。”
    中央鬼帝周乞笑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本座倒是愚钝了,实在是猜测不出来。”
    “还请令使勿要卖关子,直接说出来吧。”
    七十二司正掌使也有些好奇,被勾起了心中之疑惑,都看着那坐在了主位上的少年道人,唯独赏善罚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微笑,齐无惑手持酒樽,眸子扫过这些正掌使,微笑道:“是令诸位,脱离封印的机会。”
    声音落下,一片寂静。
    七十二司正掌使,或是饮酒,或者饮食,或者谈笑。
    此刻却皆是僵住。
    诸多动作,不一而足,如一画卷。
    死寂了足足十几个呼吸,就仿佛这一句话直接冲击到了这些正掌使的内心,让他们的思维停滞,让他们的心神都无法再做其他的思考,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那唯一的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
    可以,脱困了?!!
    被封印了近乎万年!
    可以出去了?!
    可以去阳间,可以去看天空大地,可以去恣意的豪饮美酒,可以去腾空于万里之外?!
    我等,可以脱困了?!
    在死寂之后,便是轰然喧嚣之音,七十二司正掌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狂喜,皆猛地起身,令桌案翻倒,美酒横流于玉阶之上,酒香弥散,而这烈烈的酒香,却也难以压得住七十二正掌使之狂热。
    “当真?!”
    “府君此话不曾玩笑?!”
    群情激昂,少年道人放下酒,道:“赏善罚恶。”
    于是背后的两位正掌使踏前半步,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齐无惑的身前,皆是神色肃穆,一者持剑,一者持枪,皆以锋刃抵着地面,而后齐齐震动功体,自有一股沉厚浩瀚,与阴司幽冥鬼神之力截然不同的气息逸散出来。
    “这是,地祇……!”
    “借助地祇之力,封为山神,而后在阳世有寄托之地,可以靠着这联系,来去于阳间和阴司幽冥,在上为地祇山神,在下为阴司鬼神!”
    众多阴司鬼神都认出来了这一股气息。
    而后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齐无惑口中所说的脱困之法门。
    至于这个脱困法门的效果,眼前的两个同僚,正是最好的铁证。
    于是他们的眼底瞬间狂热,看着赏善罚恶的眼神充斥着极端的炽烈和羡慕之色——
    他们已经在这大地之下被封印了太过于漫长的时间,这酆都城之中的美酒并各类灵材在这近乎于万年的岁月之中,已经被极大的消耗;现在能够有脱困之后,复返自由的机会,他们岂能不心动!
    中央鬼帝周乞的神色微沉。
    心中才被压下的杀机再度翻腾起来。
    这令使齐无惑,要的不是宝,而是他麾下的鬼神!
    以脱困为诱饵,这是要将他的麾下彻底搬空!
    一时间,那一股因为忌惮北帝而压下的杀意翻腾升起,若是眼前这少年道人要将他的麾下搬空的话,他宁愿一剑将其杀死,而后率众而反,右手按着虚空,已经隐隐有剑气纵横于袖袍之下。
    少年道人道:“只是眼下这个机会,尚且还不熟练。”
    “所以,我需要十五个名额。”
    周乞的动作微顿。
    十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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