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手帕递到了自己面前。
    宁王没想太多便接了过来,可擦了之后,方才发现自己似乎拿错了东西,愣住了。
    “本宫有这般可怕吗?”长生倚着靠枕慵懒地躺着,看那神色谁能想到她这是在送葬,“不过是一杯羊奶罢了,不喜欢便不喝便是了。”
    宁王握紧了碗没说话。
    “我儿子开始也不喜欢喝。”长生却突然间拆开了话题,而说起了自己的儿子,眉宇间散发着母亲的慈爱,“说味道不好,不过这对身子好,尤其是对还在发育的孩子,所以,就算他不喜欢也得喝,为了这事,他还闹到了他爹那里,说我虐待他,不过谁让家里我最大呢,他把状告到了他爹哪里也无济于事,反倒是惹恼了我,原本见他这般不喜欢,便打算隔天喝一碗的,可谁让他不听话呢?便每天都得喝一碗,而且只要他闯了祸,除了被罚抄书扎马步之外,当天晚上再加一碗,他爹再心疼也得眼睁睁看着。”
    宁王的面色越发的青白,那一碗很有益处的羊奶并没有起到对身子的好处,他听着她的话,也想着她这话的深意。
    她是在警告他要听话?
    还是……
    “说起来,我也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长生继续道,“记得离开他的那晚上还是除夕,原本答应了要陪他一起放烟火的,可惜食言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宁王沉默不语,握着那碗的手越发的紧,明明浑身发冷,可却又汗死了后背,他在害怕,在恐惧……
    “平日里一直被我欺压着,这回逮到机会了还不闹翻天了。”长生继续道,似乎没看到宁王的一场似得,“这几个月没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呢。”
    宁王盯着她,“你……”双手死死的握着那碗,“你想说什么?”
    “你可知道本宫是你什么人?”长生不答反问。
    宁王又是一怔。
    “我是你姑姑。”长生继续道,“亲姑姑。”
    宁王眸子一睁,更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便是你不愿意叫本宫一声姑姑,但至少这称呼上该尊敬一些。”长生继续道,“怎么说,本宫都是你的长辈。”
    宁王咬着牙,没说话。
    “这些年,关于本宫,你母亲都跟你说了什么了?”长生又问道,换了一个姿势躺的更加闲适舒服,“说本宫害死了你父王?”
    “没有!”宁王脱口而出,急切而又激动,“我母亲什么也没说过,她……”
    “不必紧张。”长生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本宫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你母亲当初如何看待本宫的,本宫会不清楚?若是要计较,你觉得你们还能有这几年的安稳日子?”
    “你……您……您到底想说什么?!”几乎是抱着豁出去一切的念头说了这话,“所有的事情都是我……”
    “知道皇帝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吗?”长生打断了他的话,也打散了他的勇气。
    宁王浑身轻颤着。
    “因为他的愚孝。”长生继续道,“当然了,若是你也跟其他人一般认为皇帝是本宫害死的,也可以当这话没听过。”
    宁王眸子一瞠。
    “你父王的死,本宫的确心有愧疚。”长生继续道,“不过秦启,本宫不曾对不起你父王,相反,你父王那般一死,反倒是累的本宫被你母亲怨怼多年,也无端端背负了一个害死兄长的污名,当然了,本宫身上的污名多的呢,也不在乎这般一个。”
    宁王眼中泛起了怒火。
    长生笑了笑,“你长得挺像你父王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走与你父王一样的路,皇帝死于愚孝,你父王……”话顿了顿,“虽说他当年那般做也是为了他的生母,不过,我倒是还觉得他想摆脱一切多于为他生母谋一条生路。”
    宁王手中的碗掉落了下来,掉在了厚厚的毯子上,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当年……”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字地挤出来:“当年……我父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母亲说过许多次,外祖母也说了许多,但是,他却总是觉得与真相还是隔了一层雾,始终看不清楚!
    他想知道父王是怎么死的!
    尤其是在现在!
    她不会无端端跟他说这些话的,必定是有所察觉!
    谋害太子,是死罪!
    若是死期不远了,那他最后的心愿便是知道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父王会死!
    “真的是为了救你而死吗?”
    长生看着眼前几乎要崩溃的少年,眼底有着怜悯,可话上却仍是残忍,“他是自己杀了自己。”也可以说,眼前的少年是被他的父王丢下的。
    宁王很聪明,尤其是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更是很容易便明白了,便能够想到深层的意思,她眼中的怜悯便是因为他的父王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在乎他,而是在他还未出生,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经历风雨,便直接将他给抛弃了,连同母亲也一并抛弃了!
    “我不信!”
    即便是再冷静再聪慧再懂事,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没有人可以冷静从容地面对这样的真相这样的结局。
    秦启不信!
    他死也不信!
    ☆、549
    可不信又如何?
    事实终归是事实。
    便是他拼命地让自己不要听信她的话,可还是将她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
    究竟孰真孰假,他如何不会判断?
    “即便是这样又如何?!”少年握紧了拳头,脸色青白而倔强,“他到底是我父亲!身为儿子,我能够做的都会去做!身为儿子该尽的责任我都会去尽!”
    他秦启是秦烁的儿子!
    “大长公主若是无事的话,我便……”
    “待着。”长生打断了他的话,“到了皇陵,还有用得上你这个捧灵人的地方,你若是病了,指不定别人会说本宫便是连先帝的下葬大礼都要毁了。”
    秦启咬紧牙关,没有回答。
    “不是说自己是儿子,身为儿子该尽的责任都要进吗?”长生继续道,神色淡淡的,“继续走下去,我怕你这腿熬不了回京便断了。”
    秦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但是她说的也没错!即便他有心恕罪,即便他不愿意跟她待在一起,但是,他根本便无法这样子走到皇陵!
    母亲……
    母亲还在京城等着他回去……
    长生见他不说话了,也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睛一副要休息的模样,马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即便外边还算是喧闹的,可在车里,却仍是觉得安静的可怕。
    秦启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最后,也闭上了眼睛,但是,却从未有过一刻的放松,时时刻刻都像是煎熬一般。
    可他必须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外传来了声音。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了也睁开眼睛长生,却见她似乎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仿佛刚刚真的想是在睡觉一样。
    可谁真的敢认为她真的睡下了。
    “何事?”
    秦启低下头。
    “宫里来了人,说是有重要事情要禀报公主。”外边,传来的是长生大长公主近身侍女的声音。
    宫里来人?
    有重要的事情?
    秦启悄然握紧了拳头,母亲还在京城,而宫里面也有那个人……若是没有发生十万火急的事情,宫里面怎么会来人?
    还有什么事情比大行皇帝出殡更加重要?
    “问了什么事来禀报便是,人我便不见了。”长生道。
    秦启心弦绷紧。
    “是。”
    吩咐完了之后,长生便又合上了眼睛了。
    秦启见她似乎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心里竟然松了口气,她还能如此轻松,便应当有自信宫里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可想到这里,心便又是一惊。
    若是她有如此自信,为何太子还会出事?为何他还能够……
    是她真的是有意篡位?
    还是……
    太子……
    太子……
    秦启脑子轰隆一下,难道太子没有……比起他来说,太子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吗?有先帝的诏书,太子比他更为年幼更为好控制,唯一麻烦的不过是钱家罢了,可是她连钱皇后都控制住了,又怎么会惧怕钱氏?!
    她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想做什么?!
    ……
    宫里来了人,在队伍中并不算什么秘密的事情,而且那般大张旗鼓地赶来,又岂能瞒得住?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却还是能够保守住的。
    钱太傅丁忧在家,本不该出现在送葬的队伍中的,不过,他要来,也还是说得过去,而且他若是不来,长生大长公主或许还不放心呢。
    不过来了,便放心吗?
    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从送葬队伍离开京城之后,钱太傅身边布满了长生大长公主的人,便是说是长生大长公主担心钱太傅在京城会闹事,所以将人带在身边才安心,也是说得过去的。
    不过,也造成了另一个问题,那便是若是钱太傅真的要铲除奸佞,清君侧的话,在这里更为方便!只要将人员安排妥当,钱太傅在这里更能够起到一呼百应的效果!
    不过目前为止,谁都没有动静。
    或许是谁也不想背上惊扰了先帝英灵的骂名,都压着憋着。
    “宫里来人到底怎么回事?”
    “没法子接触到……”
    “难道是太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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