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秦阳笑了,大笑了出声,身体因为极度的悲愤而颤抖着,“父皇派出去那般多人,便是将林子给翻了过来也可以,怎么会找不到一个人?!不!儿臣说错了,还真的找不到一个人!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大活人!就算是一具完整的尸首也找不到!”
    裕明帝眸子一睁。
    “这就是父皇想要的结果吧?这就是父皇你将那臭丫头叫来围场想要做的事吧?!”秦阳又惊又怒,“儿臣一直不信父皇会做出那等龌蹉的事情,即便你要毁了那臭丫头也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你做了,儿臣以为自己错了,错想了父皇,错估了父皇,可是现在明白了,父皇早便算准了那臭丫头绝对不可能受控于那些肮脏的药而**沈文俊的,她一定会拼死反抗!父皇你真的很了解那臭丫头,难怪她对你如此惧怕,便是连你这里一口茶水也不敢喝!父皇你也算准了她防着你,所以你就把我也给叫来了,用我来让那丫头放松戒备,即便是我也不信父皇你会在我的面前下手,她怎么会不上当?!她上当了,喝了不该喝的东西,然后拼死反抗,逃了!那一身血逃进了林子里面能有什么好下场?!父皇成功了,她再也不会再在你面前碍眼了,再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与耻辱,更不会损害你那宝贝皇后的清白!”
    “这是什么?!”裕明帝勃然大怒。
    秦阳也豁出去一般,没有惧怕,“哈!这是什么?这便是父皇想要的结果啊?!许昭带人疯了一样进林子里面找了一天一夜,结果在一个熊洞外边找到了这些!不,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还有一堆的烂肉,不过那些东西谁敢拿上来玷污父皇你的眼睛让父皇你恶心?!”
    裕明帝浑身一震。
    “如父皇所愿!”秦阳一字一字地道,“秦长生她死了,被野熊给生吞活剥了尸骨无存!”
    “放肆——”裕明帝嘶吼了出声,扬手将那托盘掀翻了,盘子里边的东西甩到了地上,淹没在了阴暗之中。
    秦阳却笑了,“父皇现在连她的所剩不多的遗物也不愿意留下吗?”
    裕明帝猛然起身往他走了过去。
    磅礴的气势压了过来,秦阳心生恐惧,不禁往后退,可他退一步,裕明帝便上前一步,最终他摔在了地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帝王,如鬼一般的恐怖,“父父皇是要杀儿臣灭口吗?”
    裕明帝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做他说的事情,而是越过了他往外边走去。
    秦阳惊魂未定,更是鄙视自己,终究还是怕了吗?即便自己满腔的愤恨也终究是怕了吗?不!不该怕的,做错了事情的人又不是他?他怕什么?!他要去哪里?真的连一丝痕迹也不愿意留下来吗?真的要彻底地抹杀了秦长生存在的痕迹吗?!
    他从地上爬起来,冲了出去。
    许昭回了自己的营帐,浑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从知晓长生出事之后到现在所有的情绪都不是假装的人,不管是脸上的苍白还是压制的怒火,都是真真切切的,但是他心里还有一个秘密!
    萧惟不见了!
    他查过,当时禁卫军进林子追阿熹的时候他带人跟着进去的,只是后来分开走丢了,如果阿熹真的出事了,他怎么会也毫无消息?即便他赶不及救下阿熹,也不可能任由阿熹至少在那里还有他的尸体才是!可哪里除了阿熹的痕迹之外,没有别人的!
    萧惟便是没有找到阿熹,现在也不会无声无息!
    所以,阿熹或许没有出事!
    那血淋淋的地,那破碎的衣物,那残破的珠花,还有那些碎肉便能证明是阿熹的吗?还有,不是有熊吗?那熊呢?
    饱腹一餐之后的猎物怎么会离开藏身的地方?!
    许昭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没事的!一定是!陛下必定在行营中对阿熹做了什么才让阿熹那般不冷静地冲进林子,那熊洞外边惨不忍睹的现场一定是阿熹伪造的,为的便是骗过皇帝,换取时间!一定是这样!
    他必须冷静!
    必须冷静!
    “陛下——”
    许昭猛然站起来,便见裕明帝一连阴森可怖地走了进来,身上的气息比他面对外人的时候更加的让人不敢靠近,即便心中仍抱着希望,可是见了裕明帝,愤恨仍是涌了出来了,没有行礼,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压制着上前动手的冲动!
    “她在哪里?!”裕明帝盯着他,阴鸷深沉的眼瞳一片猩红,像是渗了血一般,“她躲哪里去了?!”
    “躲?”许昭像是听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似得,声音尖锐,“陛下认为她躲起来了是吗?好啊?那陛下派人搜啊?最好是在我这里把她给搜出来了,那我就算是做梦也会笑醒!你搜了!搜啊——”
    “把她叫出来——”裕明帝厉喝道。
    许昭也不怕他,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好怕的?阿熹若是真的没事,那不是他死便是他们亡,阿熹若是真的那他还活着做什么?不如干脆让他一并了结了!“我也想!我做梦都想我无时无刻都想!可是陛下,许昭是人!不是神!许昭没有这本事可以起死回生!”
    “放肆——”裕明帝扬手便是一巴掌,或许是太过用力了,也或许是气狠了,自己也踉跄起来,似乎站不稳一般。
    许昭脸上火辣辣的疼,不过却仍是没有收敛,“我是放肆,我就是要放肆,从前我便是这样,若不是阿熹,我一直都会这样放肆,直到你将我给杀了为止!”他逼近了他,不知道是他真的豁出去了气势大涨还是其他的原因,一向高高在上惟我独尊的皇帝陛下居然被他给逼退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她都已经如你所愿地消失了,彻底消失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将她一块一块撕碎了的不是您,所以您才”
    “放肆!”裕明帝又喝道。
    许昭笑了,笑出了眼泪,“陛下,姑父,我的好姑父,好陛下,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是阿熹啊,是姑姑的女儿阿熹啊,你便真的信了那些荒谬的谣言?便真的信了阿熹不是姑姑的女儿?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你的女儿啊!陛下,虎毒不食子!你为何可以这般的狠心,将给她的一切都剥夺了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还不够,现在还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陛下,你怎么”
    “朕没有——”裕明帝厉喝道,“朕没有做过这些事!”
    许昭一愣。
    裕明帝没有继续下去,踉跄地转身离开。
    许昭抬脚想要追出去,可是追上去了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做过?事实已经如此了,他一句没有做过便可以抹杀吗?若是阿熹没事,阿熹会听他这话会信他这话吗?若是阿熹真的出事了,那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即便他真的没有做,阿熹出事了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思都没有!
    秦阳追了出来,追上了他,见到他进了许昭的营帐,听到他们在里头说的话,可是,终究没有进去,他进去做什么?能做什么?是保护父皇不要被许昭伤害,还是跟许昭一起声讨父皇?
    只是
    父皇认为那丫头没死是吗?
    认为她没死?
    这是真的吗?
    可他这般激动做什么?他不是想要那丫头死吗?若不是怎么会对她做那样的事情?当日在燕州城她为了秦恪给她下药一事差点没将他给弄死,现在她岂会甘愿受他的作践?秦恪算计她是因为他们是仇人,而他算计是诛心啊!
    那臭丫头即便说了多少的狠话,可这般多年的父女之情不是假的!即便对自己这个曾经的敌人她也可以真心相待,如何会真的一下子就能够扔掉这般多年的父女之情?!
    逃走之前她的悲愤更多是因为对她下药的人是她一直敬仰着的父亲吧?!
    裕明帝看到了他,昏暗的天色之下,无法完全看清楚他的神色,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不是好的。
    秦阳喉咙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似得,即便想说话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来人——”裕明帝喝了出声。
    秦阳以为他是要下令处置许昭或者是他,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下令是要去那熊洞,他说他要亲眼看看他的长生公主是不是真的葬身熊腹!
    没有人敢阻止他。
    即便很清楚这样做很危险,可也没有人敢阻止他!
    漆黑的林子一下子被无数的火把给照亮了,秦阳跟着一起去了,原本还有不少得到消息敢来的大臣要追随一同去的,生怕裕明帝在林子里头有个三长两短似得,不过裕明帝一个也没允许跟着,还下令谁跟着便杀了谁!
    没人怀疑他这话是真的。
    秦阳还是跟着去,裕明帝也没让人宰了他便是允许了。
    从林子到那熊洞,一行人走了不过半个时辰,这还是快速行军才到的,一般来说狩猎是不会深入这般林子深处的,只是清场的时候没发现这般大的隐患,到底还是有人失职,但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个?护卫皇帝的一心要保皇帝毫发无损地出林子,其他的,便是各有心思,秦阳是真的希望那惨状是假的,说不准是那臭丫头遇上了熊,搏斗过后扯落了衣裳,掉了那珠花,然后拼死逃了去,她那性子怎么会让自己死的这般的惨?!
    至于皇帝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态,谁也不知道,便是秦阳也不知道,他这是不信长生死了要亲自去确认将他抓回来继续折磨,还是到底仍有一份父女之情在?
    只有他自己知道。
    到了那熊洞了,现场也仍旧没有被动过太多,只是将能够捡的东西捡回去,不能够捡的,不如那啃咬的几乎囫囵一片的烂肉。
    血腥味熏的人作呕。
    “带回去!”火光之下,裕明帝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地上的烂肉,“全部带回去!”
    李长林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即便震惊于主子的命令,可也仍旧是坚决执行,“是!”
    秦阳不忍去看,即便仍生出了希望,可一想到这有可能是便不忍去看!他只能盯着皇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撑下去!
    “搜!”裕明帝继续道:“一寸一寸的搜,将整个林子都掘地三尺!”
    要做到这个,他们这些人是绝对做不到的,裕明帝也没有盯着他们一寸一寸掘地三尺的意思,在看着李长林亲手将那些烂肉一点一点地搜集好了,便转身上马离开了。
    秦阳跟了上去,心里随着裕明帝的搜林命令而松了口气,或许或许那臭丫头真的没事!她是故意设计了这一出,为的是死遁了去吗?那那他现在所做的不就是在破坏她的计划?父皇这般要确定她没有死,是不肯放过她还是为了父女之情?他到底是在为她讨回公道还是在害她?!
    这个问题直到回到了营帐他也还没有得出结论来,而回去了之后,裕明帝便招来了太医,让太医当着他的面去检验那些烂肉!
    秦阳看着脸都青了。
    太医若是不知道这烂肉是什么自然也便没事,可长生公主葬身熊肚子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如今看了这摊烂肉,又得了皇帝那要检验清楚是不是人肉的话,哪里还能不知道是什么?脸色白的厉害,硬着头皮上前检验,可不要说那烂肉真的已经被咬的不成样子,便是没有撕咬过度,但活生生从人身上割下来的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也不清楚,他是太医又不是仵作!查不出来,就只能硬着头皮请罪了,为了寻求活下去的一丝希望,便提出了找仵作来检验的建议。
    裕明帝的脸色十分的可怕,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派人去请仵作!可仵作不可能一下子就请到的,离围场最近的城镇也得走上一天一夜才到,而且好的仵作也只有大的城镇才有,这保存这摊烂肉的责任便落到了随行的太医身上了。
    太医门硬着头皮接下了这恐怖的苦差事。
    众人退下了。
    秦阳咬了咬牙,“父皇”
    “出去!”裕明帝没等他开口说完便喝道。
    “父皇”
    “滚出去!”
    秦阳握了握拳头,还是退了出去了,不说现在一切都还没有确定,他说什么都无用!
    仵作被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可结果却是让秦阳大失所望,甚至有些绝望,经过仵作检验,那些肉的确是人体的残余,还是被野兽啃咬过的。
    可裕明帝却仍旧不肯相信一般,将那仵作打发了,下令派人回京去刑部找,刑部尚书顾长远这次并没有来围场,先前那般多的事情都给刑部有关系,虽说大事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可很多收尾的功夫还没办完,便请旨留在京城了,当然,最重要的也还是之前他与长生公主走的很近,虽不想撇清干系,但为了顾家也还是刻意保持了距离。
    刑部的仵作自然是全大周最好的,除了刑部的仵作之外,裕明帝还下旨将一直为长生公主诊脉的闫太医也给找来!
    随行的几个太医继续守着那摊烂肉,苦不堪言。
    而此时,长生公主的女护卫也回来了,浑身杀气,赤红着眼,说她要弑君也不会有人怀疑,不过她还没动手便被许昭给拉了过去了,根本便没机会接触的到皇帝陛下,后来许昭的营帐之中传出了凄厉的哭喊声。
    秦阳亲自听的清清楚楚,绝望而愤怒,即便她真的要做什么,可她一个人在林子里头还受了伤,能做什么?之前他还怀着希望便是见她的护卫也不见了,她那护卫伸手有多好他是知道的,可是现在那摊烂肉真的就是就是那臭丫头吗?!
    就是她吗?
    可是,裕明帝还要折腾,他还要折腾,她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他还要折腾!他让人搜林子是不是找出那头熊来,把他肚子挖开了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她在?!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不肯反放过她?!
    怒火中烧又伤心的衡王殿下却没有去找皇帝陛下讨公道,直接去了太医的营帐,让人将里头寸步不离地守着那摊烂肉的太医给拉了出来,然后放了一把火,狰狞着一张脸喝道:“谁也不准救火!谁要是敢救火,本王便灭了他全家!”
    以父皇如今的偏执,要入土为安根本不可能,不如就这样吧!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她也一定希望这样的!
    活着的时候她最是恣意张扬,这死了也应该喜欢这样的轰轰烈烈!
    臭丫头,下辈子投胎记得千万不要再投生帝王家了!
    这营帐内本就存放着不少的药材,又正是干燥的时节,这火一烧起来,没多久便席卷整个营帐了,甚至好蔓延到了旁边的营帐,可衡王殿下说不许救火啊!便是着急也不敢去救火,就算是皇帝陛下得知了消息派人来要押走衡王殿下,也没有人敢去救火,因为衡王殿下在被押走之前还没忘记重复那句谁敢救火便灭了他全家的狠话!
    “八皇弟只是说不许救他放火烧的营帐,并没有说其他不许。”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的魏王开口提醒了众人。
    众人方才恍然大悟,连忙去救火了。
    “魏王殿下真的信长生公主就这样死了?”王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那烧的正旺的火,幽幽说道。
    秦韶冷笑:“她秦长生若是这般轻易便死了的话便不是秦长生了!”
    “的确。”王驰笑道,“不过不知道这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长生公主居然闹了这般一出。”
    秦韶神色有异,冷哼道:“谁知道她发什么疯!不过这样也好,连这样一出也闹得出来,想来不是跟父皇联手演了一场苦肉计来对付本王!”
    “的确。”王驰还是笑道。
    秦韶转身离开,没打算去趟这放火一事,事实上整件事他都打算置身之外,他们闹得越厉害,父皇越是被这件事影响,他便越有胜算,不过现在那贱丫头躲在暗处,倒是让他不得不防!不过只要大局定了,晾她也掀不出什么风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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