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笑了笑:“我哪里会多想?死在我手里的人不少,如今不过是一个女人可怜罢了,我多想什么?不过毕竟是无辜受牵连,麻烦娘娘好生看顾一下,别让她出事了便是。”
    “好。”荣贵妃颔首。
    长生起身告辞。
    “阿熹”
    “娘娘放心,我没这般脆弱。”长生似乎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似得,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放心便是。”
    荣贵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哪里便真的能够放心?
    陛下,你便真的不后悔吗?
    宁王妃并没有在冷宫中待太久,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便离开了,也没再去见荣贵妃,只是让人托了一句话过去,说她感激荣贵妃娘娘,便出宫去了。
    这一回到了宁王府便不好了。
    方夫人回了方家之后便当即去求了自家公公,方阁老,如今的方老太爷倒是见了她,不过对于她的哀求却并未表态,只是当她先回去。
    如今毕竟宁王还并未真的出事,方夫人也不好逼的太过,便回去了,可还没喘口气她留在宁王府的人便回来说宁王妃动了胎气,不好了。
    方夫人吓了个半死,当即让人备了马车赶了过去,看着女儿苍白的那张脸,差点三魂不见了七魄了,女儿这般的月份孩子若是保不住,她自己的性命怕也难保!
    不过情况虽然是惊险,但最后还是稳住了,便是孕期三番四次受了惊吓,但宁王妃看似柔弱,身子骨却是很好,吃了药之后胎像也便稳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要吓死母亲?!”
    宁王妃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睛,愧疚不已:“女儿不孝”
    “你是不孝!”方夫人眼眶泛起了水雾,“可你再不孝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胡闹!你便是不顾及父母也得顾着你肚子里的这块肉啊!”
    “母亲”
    “王爷的事情尚且没有定论,你着急什么?母亲便是这般教你的?”方夫人不是不心疼女儿,可相对心疼,她更加希望女儿好!“便是真的出事了,你这般贸贸然地进宫,是对王爷好吗?”
    “母亲”宁王妃哭了,您不知道您不知道啊“对不起,母亲”她不能说!便是救不了王爷也不能连累了方家!“母亲,我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方夫人也哭了,不过很快便拿了帕子擦了自己的眼泪,“哭什么哭?都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不爱惜自己?不要哭了!”
    “好”宁王妃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不哭女儿不哭”王爷还在牢里,她不能倒下!“女儿还要好好生下孩子,好好地等王爷回来!”
    方夫人又说了几句,方才平复了下来,“好了,母亲已经求了你祖父了,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宁王毕竟是他的孙女婿,他不会坐视不理的!便是不为了你这个孙女也该为了方家!宁王到底是方家的孙女婿!”
    “母亲”宁王妃眼眶又湿润起来了,不过这一次忍着没哭,“母亲你回去跟祖父说这一次这一次方家不要贸然插手女儿女儿已经想到办法了你让祖父不要冲动”
    方夫人既是心疼又是安慰,“你安心养胎便是,你祖父又不糊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很清楚,哪里需要你来提醒?”
    便是宁王妃说的很认真,可方夫人并没有相信她所说的已经想到了办法,不过是认为她这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你好好养胎就是!”
    宁王妃点了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很快,药效上来了,昏睡了过去。
    方夫人并没有离开宁王府,让人回去跟丈夫说了一声之后便在宁王府住下了,女儿这样子她是万万离不开的!
    如今只是希望宁王没事!
    先前那般多事情宁王都能置身之外,这一次就这一次难道就这一次便真的要出事了?便是真的要出事,又不是谋逆大罪,更没有勾结外族,就算真的脱不了身,大不了就给六皇子一样当了庶人罢了!
    她现在要的就是女儿跟女婿平安罢了!
    这什么鬼宁王当不当又有什么大不了?!
    顾长远最近的日子又不好过了,不说又一位皇子被关进了他的大牢,便是那日抓的那些考生,也够他一个头两个大的。
    有时候读书人比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更加的难以应付!
    有了功名的人用不的刑,那些可以考到会试的人那张嘴可以将你给说死,更不要说他们的背后还有那般多的人在撑腰!
    顾延居然也掺和进来,这更是顾延没想到的。
    不过也因为这个,他更加清楚这件事不简单!但是这内里的不简单不是他可以插手过问的,也便不管了,就做好他查案子的本分就够了!
    好在这一次陛下没有让大理寺插手,就算多了张辉张老大人这一尊大佛,但只要他按规矩行事,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这些考生虽然难对付,但若是考生自身有问题的话,凭他在刑部尚书这位子上坐了多年的经验也还是轻易便攻破了。
    当日在贡院门口开头闹事的那三个考生别单独抓了出来一一审问,虽然开始是死扛着不说话的,不过也没扛多久便招了。
    他们都是家境不错但自身能力却不怎么好的,所以方才走了歪路,在得知了可以出银子便能上榜,虽然不会排在前列,但能够上榜对他们来说还是极大的诱惑,上了榜,便能进入殿试,便是位列三甲之末,也能被赐予同进士出身,而凭借他们的家世,疏通疏通一下便能谋到了一个官职,将来混的不一样便会比其他二甲的人差!
    这届恩科本就是加开的,又是在主考官上边闹过了一场,所以这些人才会相信有空子可钻,便跟那放话出来的人接触了,而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便更是深信不疑了,花了一大笔银子进去保自己上榜!可这放榜之后居然没有自己,那一刻顿时气疯了,甚至忘了这会试贿赂舞弊本就是大罪,嚷嚷了起来了!
    被抓进来之后他们便后悔了,可后悔也已经晚了。
    顾长远没管他们后不后悔,他关心的是那收了他们银子的人到底是谁!
    三个人一致指认,此人便是宁王府的管家!
    顾长远将这三人的供词整理了之后便交给了燕王,由他送呈裕明帝,不过便在燕王要将供词上呈给裕明帝时,张老大人阻止了。
    “顾大人,单凭这三人的供词还不足以定下此案吧?”张辉神色严肃,便是他全程参与审问,确定顾长远没有严刑逼供,可仍是不愿意相信一直以来低调做事的宁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三人的底细并未查清,宁王府的管家也并未抓拿归案,顾大人这么便将供词呈送陛下未免太着急了!老夫虽然不是问案高手,但也知道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将这三人的底细弄清楚,确定他们没有诬告的嫌疑,同时将这宁王府的管家抓拿归案!顾大人,燕王,这才是当务之急!”
    ☆、334 进展
    秦靖神色不动,“张老大人这话便是在质疑本王与顾大人了。”
    “老臣”
    “张老大人虽掌管着御史台,但这里毕竟是刑部,刑部做事自有一番章程,不会因为一桩案子而有所改变,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质疑而改变。”秦靖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张老大人若是觉得本王与顾大人行为有失,大可上奏弹劾。”
    张辉脸色一僵。
    秦靖拱了拱手,依旧拿着供状离开。
    顾长远看着脸色极为难看但是却一言不发的张老大人,心里叹了口气,对于这位老大人,他心里还是敬重的,“老大人一心为国,本官敬佩,但老大人如今此举却更像是在护着宁王,当然,老大人耿直,自然不会死心护着谁,但心怀叵测的人必定会借此兴风作浪,那时候不但宁王又多了一个与朝臣勾结的罪名,老大人的一世清明也会因此而玷污,好不容易干净下来的御史台又会被破了一盆脏水,不管是哪一个,本官相信都不是老大人所愿的。”
    “顾大人也认为宁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张辉开了口,一字一字锐利无比,“从主考官一事到现在,桩桩件件,顾大人便没有丝毫的怀疑?老夫自然不会私心护着谁,但顾大人可敢保证没有冤枉了谁?”
    “本官自然可以!”顾长远沉下了脸,“从本官接管这桩案子以来,从未徇私更并未有意冤枉谁!老大人虽然不精通审案之事,但本官有无陷害,相信老大人也看得出来!至于这案子之中到底有没有在背后操控,本官亦会彻查清楚!不过若是老大人质疑本官,可如方才燕王殿下所说的上奏弹劾!”
    “老夫并非”
    “老大人!”顾长远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本官敬重老大人,但也请老大人能够敬重本官的人品与操守!”
    张辉自然没有怀疑顾长远陷害宁王,他只是怀疑他背后的那人罢了,“顾大人误会了,老夫并未怀疑顾大人,只是”他吸了口气,“老夫怀疑此事乃长生公主故意设局,为的便是”
    “陷害宁王?”顾长远接了他的话。
    张辉颔首:“没错。”
    “证据呢?”顾长远道。
    张辉道:“顾大人只需将所有的细节都彻查清楚必定能找到证据!”
    “这便是说老大人是认定了便是长生公主陷害的?”顾长远道。
    张辉却是一怔。
    “老大人的怀疑本官能够明白。”顾长远道,“从一开始老大人便在怀疑长生公主,但老大人现在已经在朝堂上为长生公主正名”
    “顾大人!”张辉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急切都沉重,“老夫并不是要与你争论什么,老夫亦不是有意针对长生公主,只是这件事牵连太大了,一个不好便会影响到江山社稷!陛下如今的皇帝已经所剩不多了!”
    顾长远神色没变,“若是老大人担心本官会与长生公主狼狈为奸的话,那老大人大可放心,本官绝不会”
    “顾大人可能保证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能秉持公正,查清此案?”张辉正色道。
    顾长远皱了眉,神色也凝重起来,又显得有些荒诞:“老大人,你不会连陛下也怀疑吧?”
    张辉没有开口,可那浑浊却锐利的眸子萦绕着的担忧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意。
    “老大人,你糊涂啊!”顾长远一脸不敢置信:“陛下便是再宠爱长生公主也不会为了她去陷害自己的儿子!若是魏王,陛下或许还会担心他会威胁到自己的帝位,可宁王根本便没有威胁,与长生公主亦没有恩怨,陛下怎么会去陷害宁王?!长生公主是陛下的嫡亲女儿,宁王亦是他的亲生儿子!”
    “宁王”张辉脸色凝重的可怕,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自己会说到这个地步的,或许不是不怀疑,只是不敢去想罢了,可既然说了“他身上流着四国公府的血当年老夫虽然不在京城之中,但亦知当年的情况有多惨烈!老夫相信陛下绝对不会为了宠爱一个公主而枉顾皇子血脉,江山社稷,但是宁王宁王是四国公府的血脉!四位皇子,四位废妃,如今便剩下了魏王与宁王,废贤妃张氏了!魏王一直活跃朝堂,陛下要除了他自然是不容易,可宁王”
    “老大人错了!”顾长远打断了他的话,“陛下若是要铲除四国公府的最后阴霾,不需要设下这般局,只需一道圣旨,便可以让魏王与宁王永远无法翻身,杀了废贤妃更是轻而易举!”
    “顾大人!”张辉急了,“老夫不是没想到你所说的这些,可老夫老夫这心里不安啊!大周到了现在虽然不再是建朝之初的四处动荡,但是也并非歌舞升平!这一次又一次的大战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是朝堂再不安宁的话,大周真的会出事的!”
    顾长远看着他,半晌之后道:“老大人老了。”
    张辉一怔。
    “这几年大周虽然都不算是天下太平,但不管是南疆战事还是去年的东南剿匪,于大周来说都是利大于弊,便是燕州城的大战大周损失惨重,可却让胡人至少二十年来无力再犯!”顾长远道,“当今陛下并不是穷兵黩武的人,更不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之昏君,即便称不上是千古明君,但也不愧为英主!他便是要将四国公府的血脉铲除干净,也定然有他的考虑,我们身为臣子的的确该劝谏君王之职,但却更应该忠心办事,而不是仗着自己几分聪明便怀疑这个担忧那个!”
    张辉面色一白。
    “如今已然不是当年先帝诸皇子夺嫡的时候了,现在的大周正是往上走的时候,便是仍有许多的问题,但绝不会出现老大人所担心的天下大乱的局面!”顾长远继续道,“当今陛下不是昏君!”
    张辉动了动有些干涸的嘴唇,“老夫并非”话没有说下去,好半晌方才苦笑:“或许你说的对,老夫是老了老了”一边说着,便一边垂着头起步离开。
    顾长远心里有些难受,但是却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是在恭维谁而并非真心,他不知道这幢案子之中到底有没有别人的影子,至今为止也并未有证据证明有人在幕后操控,但即便真的有,而这个人又是太极殿中的那位,他相信他自有他的道理!一个将四国公府干净利落地铲除一路走到现在的帝王,绝对不是一个昏庸之人,更不是一个残暴之君!
    至于他对长生公主的期望
    顾长远压下了那自从太极殿上及笄礼之后便一直想要涌上来的念头,紧守本分地做好自己当下的事情,并且护住顾家的荣耀!
    当今裕明帝并非昏君,不会为了疼爱女儿而枉顾江山社稷!
    燕王送进太极殿的供词也很快便传开了,竟然跟宁王有关系?竟然是宁王?收了考生的银子保证他能上榜?宁王想银子想疯了吗?评卷的流程那般严格,而且要经过许多人之手,宁王怎么敢保证他能做得到?!这比私下售卖试题更难操作!宁王能打通一些关节,可他还能将所有人都买通了不成?
    这供词一传出,震惊之余自然也有人不信!
    声讨宁王的与质疑这事的声音都在朝堂中响起,可裕明帝虽然一直阴沉着脸却也并未表态,只是命刑部继续查!
    刑部自然是继续查了。
    张老大人当日所提出的两个要紧的事情,刑部也并未疏忽,燕王拿着供词进宫的当日,刑部便发了公文下去那三个考生的原籍彻查他们的身份,同时派人去宁王府抓拿宁王府的管家。
    刑部的衙役到了宁王府的时候,方夫人的脸都白了,硬是将人给拦着没让人在王府中四处乱搜,免得再惊动了女儿。
    方阁老的面子,顾长远还是要给的,好在在前院便顺利将宁王府的管家给抓了,可问题便是宁王府可不知一个管家,除了最大的那个是宁王府的总管之外,根据王府的规制,宁王府一共还有三个管家,分别管这前院、后院跟账房。
    这四个人到底是哪一个?
    自然都给抓了回去。
    可惜的是那三人当初见那所谓的管家的时候,对方都是带着斗笠,有意遮住了容貌,至于他们为什么相信那人是宁王府的管家?除了那人手中有宁王府的腰牌之外,他们暗中书童跟踪的时候也发现那人事以管家的身份进入宁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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