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绮,祖父没有那份魄力。”顾延打断了她的话。
    顾绮抿着唇,“闵儿如今虽然仍未成气候,但他很努力,孙女相信他可以撑起顾家的。”
    “回去休息吧。”顾延颔首,“你只需照看好闵儿就成,其他的无需多虑。”
    顾绮低下了头:“是。”
    长生回到了宫中,裕明帝还没休息,而且派了崔公公候着她,待她回来之后便过去,长生撇了撇嘴,她出去没告诉任何人,便是凌光也是她下令的时候才知道的,可还是没瞒得住皇帝陛下,这若是他哪一天要灭了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
    当然,吐槽归吐槽,公主殿下还是赶紧过去了,而且对于皇帝陛下这般举动,心里还是感到窝心的,这个时辰还等着她,自然便是担心她了。
    进了寝殿,裕明帝坐在了罗汉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寝衣,如今的夜里仍有些清凉,所以外边还批了一件袍子,头发似乎洗过了,此时简单地竖在了身后,快要五十了的裕明帝此时看起来哪里有糟老头的样子,分明还是一个中年美大叔。
    “又在瞎想什么?”皇帝陛下脸色有些黑,像是看穿了公主殿下脑子里有些猥琐的想法一般。
    长生笑着道:“哪里瞎想了?就是看父皇这般英俊非凡的样子,方才明白为何后宫的娘娘们见了父皇就跟见了肥肉一样,都想扑上来咬上一口。”
    “再说朕就扒了萧惟的皮!”皇帝陛下的脸更黑了,没罚自家的女儿,将责任都推给了那个他如今最不待见的人身上去了。
    他家的女儿以前乖乖巧巧天真纯真的,如今怎么动不动便说这些话?
    不是那臭小子害的是什么?
    长生赶紧投降:“儿臣不敢了不敢了。”
    “哼!”
    长生坐了下来,揽着他的胳膊撒娇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有父皇真好。”
    “顾延给你气受了?”裕明帝隐隐生出了冷意。
    长生笑道:“自然没有,他既然来了,哪里会反悔?再者,即便他不怕儿臣看在儿臣当年在他府上住过一场的份上,也不会给儿臣气受。”
    “那便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了。”
    “父皇或许应该说是说了儿臣不愿意听的话。”长生更正道,“不过忠言从来都是逆耳的。”
    裕明帝没说话,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威严之中多了温和。
    长生看着他,“父皇便任由着儿臣胡闹?”
    ☆、333 舞弊
    “你是在胡闹吗?”裕明帝反问。
    长生心口暖暖的,“便是不是胡闹,但也差不多吧?”
    “父皇还没死呢。”
    长生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没死,所以不管她闯出什么祸来他都可以为她收拾,“当然了,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瞧你这点出息。”裕明帝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话是在训斥,语气却是宠溺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春闱吗?便是毁了又如何?若是那些所谓的朝廷未来的栋梁连这点风雨波折都熬不过的话,朕养来做什么?”
    “所以儿臣尽管胡闹就是!”长生笑道。
    “哼!”
    从裕明帝那里回来,长生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洗漱一番之后便歇息了。
    一夜无梦。
    前帝师顾延来了京城这事除了皇家人跟顾家人,也便是第二天王驰接到了消息罢了,随后,便前往顾家拜访了。
    顾延倒也没拒绝见他。
    王驰也不是真的只是来问安的,长生公主不乐意见他独善其身,他自然便只能一起搅和了,而顾延这时候来自然不会是来看望孙子孙女的。
    都已经是心中有数之人,相谈之间倒是愉快。
    王驰在顾家待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开,不过依照王、顾两家的关系这倒也没什么,没有人主意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随着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便在燕王大婚前五日,会试放榜了。
    一大早众人便等在了贡院的门口,当榜单贴上了之后,有人喜不自胜,有人失望垂首,更有人悲伤大哭,这在历届春闱放榜的时候都会出现的场面,不过这次多了另一样。
    “不可能——”
    人群之中有人惊叫出声,绝望而又愤怒。
    “不可能——”
    “为什么我没有上榜?”
    人群中爆出了好几道绝望又愤怒的声音。
    “不!”
    “不会的——”
    往年的放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有考生无法接受结果而发疯的,开始的时候众人对这惊呼也没有多在意,可没一会儿,便见有人冲上前去发疯了一般撕那榜单。
    “假的!假的!”
    “还我银子!”
    “还我银子——”
    这有一个人上前撕了榜单,又有人冲上前去打那来张贴榜单尚未来得及走的官员,甚至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考生直接去撞贡院的大门。
    这——
    这怎么回事?
    撕榜单还可以说是那人因为考不上而发疯了。
    可是还我银子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考生虽然终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但也不是傻子,尤其是那些考不上的考生,更是想要弄清楚到底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有人舞弊?
    这榜单上的人并不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上去的?而是花了银子上的?
    这不是舞弊是什么?!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了,贡院门口闹的不可开交。
    消息传到了宫中,裕明帝大怒,派了禁卫军前去平息几乎可以称之为暴乱的场面,将所有闹事的人都给抓紧了牢房了。
    随后,春闱舞弊一事,传遍京城。
    这是朝廷为了一洗战祸晦气,更新朝局而加开的春闱,可如今却被闹成了这个样子,裕明帝勃然大怒,直接下令彻查。
    而这案子又十分不幸地落到了刑部尚书的头上了,可因为长生公主跟宁王是主考官,所以,还特令燕王一同查案。
    长生公主跟宁王都陷进来了,皇帝陛下又命燕王一同协查,这是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燕王受了长生公主那般多的折辱,现在有机会还不报仇?
    若是趁这个机会将长生公主跟宁王都给干掉了,他又即将迎娶谢家的嫡女,太子之位岂不是非他莫属了?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这事对朝堂来说是大变,对考生来说是大祸,可对百姓来说不过是又是一场好看的戏罢了!
    随后,御史台头头张老大人请旨说要一同协查此案,御史台职责在于弹劾劝谏,也有监察的职责,但这查案,跟他扯不上关系,但张老大人铁了心了,就是要一起掺和!
    为什么呢?
    因为若不是因为他,宁王便不会卷进来!
    不管是为了查清楚到底有没有人在春闱当中徇私舞弊,便是为了宁王因他而卷进这事里头来,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怀疑这事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为宁王殿下而设的局,至于这设局之人
    张老大人自从得知了春闱涉嫌舞弊一事脸便没有好过。
    “公主殿下!”
    长生从太极殿出来便见到还穿着早朝的朝服的张老大人等候在旁,那样子似乎转成在那里等她似得,“张老大人。”
    “公主可否跟老夫说一句实话!”张老大人一字一字地道,“此事是否与公主有关?”
    长生笑了,“我说了张老大人便信吗?”
    张老大人没说话,脸色阴沉阴沉的。
    “父皇不是允了老大人的请求,让你一并查案吗?”长生也不在意,继续道:“是非曲直,自会查清,本宫清白与否,相信老大人亦会亲自查清。”
    张老大人没说话。
    “虽然老大人怀疑本宫情有可原。”长生继续道,“毕竟当日是本宫找上张老大人,将宁王给拉下水的,可是老大人,整个春闱筹备的过程,你都在本宫身边事死死地盯着,本宫便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老大人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本宫如何徇私舞弊陷害人?若本宫有这个本事,何须用这般迂回曲折的方法去对付宁王?”
    张老大人还是没说话,但脸色明显是缓和了一些。
    “另外。”长生继续道:“本宫便是想要祸害朝纲,可为什么对付宁王?宁王入朝多年也不过是在礼部挂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职位罢了,他又没碍着本宫?便是本宫疯了连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兄都容不下,直接下手除了便是!废四妃的血脉,本宫有的是法子将他弄死!”
    张老大人的脸又青了,“不管废四妃如何罪恶滔天,宁王身上流着的是皇族的血,他是大周的皇子,更是公主的兄长,公主你”
    “所以说,本宫没道理针对宁王。”长生没让他说下去,“本宫连觊觎本宫母后嫡子的燕王,处处与本宫作对惹恼本宫的衡王,甚至一心要杀了本宫来替他生母报仇的魏王都能容得下,本宫为何容不下区区一个宁王?”
    “公主可否愿意为今日所言发誓”
    “放肆!”长生沉下了脸,喝道:“本宫体谅老大人乃两朝元老,更是一心一意为大周尽忠,所以处处与老大人客气,可这并不意味着老大人便能藐视皇家威严!让本宫起誓?你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话?!”
    张辉神色一震。
    “便是本宫说谎了又如何?”长生冷笑道:“你又能奈我何?”
    “你——”
    “我什么?本宫受了冤枉还不能发发脾气了?”长生继续冷笑,“若不是为了父皇为了这次春闱顺利进行,本宫何须受这份窝囊气?本宫从出生到现在便从未受过这般气!老大人真的以为那时时刻刻的监视理所当然?!”
    张辉浑身颤抖了起来,胡须跟着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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