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检录在这干嘛呢,”贺非序开口,语气带刺,“靠我、们、班、同、学、那么近。”
    霍召南倏忽问道:“汀汀,幺幺是你的小名吗?”
    “嗯,”云晚汀点头道,“本来是爸爸妈妈这么叫的,后来顾家就都这么叫啦。”
    贺无野登时道:“那我也叫你幺幺呗。”
    云晚汀犹疑道:“……可是,幺幺只有家里人才叫的。”
    贺无野闻言,酸得都能榨柠檬汁了,道:“这臭傻……这谁啊就能当你家里人?”
    顾回风烦死这一个个围着云晚汀,只朝着他越凑越近。
    云晚汀对顾家人不设防,小狼崽子对小猫都垂涎三尺了他还毫无所觉。
    体育老师才当完跳高那边的裁判,回来瞧见这边挤挤挨挨的,刚要训斥几句。
    岂料云晚汀口袋里突然冒出男人冷硬的嗓音:“顾回风,滚一边去。”
    云晚汀:“……”
    其余人:“……?”
    什么动静?
    云晚汀急急将手机拿出来,抗议道:“顾叔叔,你答应了不出声的。”
    顾休与一面大步流星,一面端详着屏幕里的,道:“我马上到你们操场。”
    今儿校园开放,媒体、省队、宣大社团、附近小区的大爷大妈、学生家长……泥沙俱下的,顾休与不放心,便叮嘱云晚汀一直开着视频。
    云晚汀原本不答应的。
    贺非序先前说他是小叔宝,云晚汀很想要证明自己是独立自强的小猫。
    还是顾休与再三保证自己不出声,云晚汀才勉强同意。
    鉴于顾氏年初给附中捐了两栋楼,顾总受邀在校运会闭幕式上讲话。
    他提前半天到,也没打算告知校方.
    体育老师见这些人都盯着人家小学神的手机,不由得凶巴巴地将这群吵吵嚷嚷的运动员赶走去检录,笑骂道:“一群不省心的臭小子。”
    顾休与到时,云晚汀已经收好了自己的小记录。
    他自然地给云晚汀整整帽檐,道:“我刚在家收拾行李,怎么要带那么多盲文纸?”
    明日黄金周开始,附中参加联赛的同学们便要启程去台汝。
    昨儿夜里,顾休与让云晚汀将自己想带的列个清单出来,其余的生活用品他就给张罗了。
    云晚汀自然是为着记录记忆,此刻只得含糊其辞道:“……我想着可能有用得着的地方……如果重的话,不带也可以的。”
    小猫一说谎便露出飞机耳,顾休与瞧得跟明镜似的。
    况且依云晚汀的性格,如果没有隐情,小猫才不会管沉不沉,说要带就是要带……这么提一句便主动退步,就差举个小木板写上“小猫心虚”了。
    顾休与注视云晚汀,只是道:“重倒是没有……但你是不是有事故意瞒我?”
    云晚汀:“……”
    他咕哝道:“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他正想试探一下,遂趴在桌上,一歪脑袋对着他,顺势道:“顾叔叔,你这么能揣摩人心,要是在古代,肯定是那种乱臣z……我是说,大权臣。谁的想法你都能看透。”
    “就是……如果皇帝还小,没有反抗能力,你就要取而代之的那种。”
    “对吧?”
    顾休与不疑有他,直白道:“当然。”
    云晚汀“哦”了声,若有所思地轻叹道:“……是啊。”
    翌日两人一出楼便让冷风灌了一脖子。
    昨儿天气预报说有寒潮,从半夜便呜呜刮起阴风,势头愈来愈猛,人在户外几乎睁不开眼,气温也骤降至10c上下。
    见云晚汀一眯眼,顾休与立即又将人护回楼道里。
    出门前顾休与给云晚汀戴了口罩与围巾,当下他又将围巾朝上拉了拉,眉头几乎打出个死结。
    倘或能平稳过渡到冬天,云晚汀还能略微好受些。
    怕只怕今儿这样骤然转凉,简直能把他那身子骨摧残碎了。
    短短几步路,云晚汀全副武装,却仍旧觉得朔风无孔不入,直至上了学校的大巴车才缓过来。
    冻得发僵的身体被车上的暖风一烘,又蔓上来痒意。
    摘去口罩,云晚汀蹙着眉阖着眼忍耐须臾,还是不禁捂住唇瓣咳嗽起来。
    顾休与赶忙揽着他拍背顺气,又取几颗甘草片给他含着。
    他近乎神经质地频繁碰触云晚汀额角,仿佛一时不察,云晚汀便会发起高烧来。
    参赛学生本就坐不满车厢,且由于顾休与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两人坐在大巴车最后头,学生们便尽量靠前坐,打消了与小学神近距离接触的念头。
    严子舜倒是施施然坐在最后一排另一端,面色肃然道:“要不要紧啊,拿不拿奖都次要的,咱幺幺病了可不行啊。”
    云晚汀喝了点温水,轻声道:“我现在感觉还好。”
    严子舜将信将疑道:“台汝可比咱们这还冷不少,明儿预告还有雪,要是不舒服一定赶紧说啊。”
    他见小猫蔫蔫的,不由父爱泛滥,又想摸摸脑袋哄哄。
    结果才挪了一个座位,顾休与便冷声道:“起开。”
    严子舜翻个大白眼,坐回另一端。
    目光扫了扫前头的学生们,便见九成九的都在暗中观察后排。
    只是想亲近云晚汀的,眼神便是关切和好奇多些。
    剩下那拨,是关切和敌意多些。
    严子舜再偏头瞅瞅。
    小猫鼻尖回暖后便伴随着红,瞳仁也凝着一层薄露。
    顾休与臂膀广阔结实,似桎梏又似庇护,紧紧揽着他,又是揉揉鼻尖,又是试试额头,穿插着轻柔地抚摸发顶。
    云晚汀便很自然地倚着他肩头,修复身上被寒潮蹂丨躏过的小零件们。
    严子舜心中默叹。
    习惯可真恐怖啊……
    这一辆车上除了云晚汀本人之外,任谁瞧着这亲密程度不是越界的?
    ……多少真正的恋人,都未必能如此满腔怜爱珍重,小心翼翼地依偎爱抚、交颈相拥。
    可偏偏当事人在这样的温存里长起来,对此习以为常。
    哪怕绮念与渴求掺入这份温存里,他也毫无觉察。
    大巴向机场驶去。
    严子舜自掏腰包给孩子们订的商务舱,一路平稳地抵达台汝机场。
    台汝靠北,寒潮肆虐,气温已逼近冰点。
    入住民宿后,顾休与先将空调风速开到最大,又将取暖器挪到云晚汀身侧。
    开了行李箱换掉床单被罩,将几个热水袋灌满塞进被子里,待被窝里暖和起来才剥掉云晚汀的衣裳,拿被子将人裹好。
    他还带了可折叠的硅胶盆,拿出来进了卫生间。
    小猫生性喜欢靠着暖和的东西,待顾休与端着盆温水从卫生间出来时,便瞧见云晚汀脑袋都要贴到取暖器上了。
    “……”他不晓得是笑是气,搁下盆道,“脑袋烧着了怎么办?”
    云晚汀此前被凛风吹拂得身体又凉又僵,连呼吸都费力不少。
    现下只将小脑袋露在外头,取暖器烤得小猫变成温热蓬松的一团,不适瞬间消弭许多。
    他欢快地抖抖脑袋道:“好暖和呀,烤焦了也没关系。”
    他本就清瘦单薄,在厚实被子里几乎瞧不见起伏,寻不着胳膊腿的位置。
    顾休与探手进被子,摸索着捉上他足踝,继而将他扶起来坐在床沿。
    被子因起身的动作而滑落垮塌至腰间,顾休与又伸手给他提到脖颈再裹紧,恢复老北京小猫卷的造型。
    足心接触到温水,渐渐下沉浸没,暖意由双足上行至四肢百骸。
    云晚汀舒适得小小喟叹一声。
    顾休与自个儿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光伺候小猫祖宗去了。
    见他终于没那么萎靡,才略略放宽心。
    随手开了电视,是台汝的地方台。
    “寒潮天气仍在继续,我市气象台1日18时升级发布寒潮黄色预警。1日,冷空气……气温下降6~8c,局部降温将达10~12c。2日起到4日……随着寒潮发力,一轮大范围雨雪也逐渐铺展开来……”[注2]
    云晚汀支棱起耳朵道:“是要下雪了吗?”
    顾休与立刻攥了下他踝骨以示警告,道:“下雪也不能在外头疯玩。”
    云晚汀被攥得身体一麻险些坐不住,忍不住轻哼一声道:“好痒,顾叔叔。”
    顾休与手下一顿。
    他都不曾用力,是云晚汀不经碰,眼见着便染上一圈浅红,倒似月老的姻缘线缠上足踝一样。
    顾休与抬手,拿指头侧边蹭了蹭。
    肤肉原本便被温水泡得软热活络,感官敏锐得一碰便战栗。
    软嘟嘟的牛奶布丁会柔软无依地打晃儿,柔白表皮薄薄一层,剔透得能瞧见里头嫩红的果汁芯子。
    云晚汀试图闪躲,将脚靠到盆的后沿,道:“水凉了,可以倒掉啦。”
    顾休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足尖。
    十片趾甲粉莹莹仿佛淌着釉光,罩住底下十只圆润白腻的小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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