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吴邵刚率领的大军起营,朝着蕲县的方向而去,这一路他们需要渡过北淝河、澥河与涣水河,按照吴邵刚的计划,大军必须在十二月初六的午时之前,抵达蕲县。
    吴邵刚已经与郝经等人经过了仔细的分析,他们都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夏贵已经在蒙城驻扎两天的时间,居然没有派遣任何一支军队前往蕲县,而且还命令麾下的大军提前撤离寿州,回到寿春县去,难道夏贵不知道两淮制置使李庭芝依旧在蕲县固守吗。
    再说夏贵撤离蕲县的时间,也很是令人琢磨,要知道蒙军刚刚从彭城的方向前往宿州,距离蕲县还有数百里之遥的距离,这个时候就匆匆朝着蒙城的方向撤离,望风而逃都算不上,只能够算是主动放弃宿州了。
    更加奇怪的是,夏贵率领的大军驻扎在蒙城,按照其描述的情况,一路蒙军已经从涡阳的方向进入到寿州,准备进攻蒙城了,此刻夏贵应该是异常的焦急,一方面向蕲县的李庭芝通报情况,一方面要求李庭芝尽快的撤离。
    尽管夏贵是朝廷任命的大军统帅,但是从官职上面来说,李庭芝远远高于他。
    夏贵难道不害怕李庭芝事后的追问与报复。
    这一连串的问题集中起来,让人隐隐有了阴谋论的感觉。
    不过吴邵刚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他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就是李庭芝及其麾下的忠勇军,肯定是处于危险之中。
    斥候已经派遣出去,沿途侦查,不能够错过和漏过所有的情报。
    “禀报大人,北淝河上面的桥梁,已经被破坏。”
    斥候禀报的消息,不亚于重磅炸弹,让吴邵刚的脸色苍白,身体甚至微微颤抖。
    蒙军尚未蒂法北淝河,不可能破坏桥梁,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夏贵命令麾下的军士,在撤离的途中破坏了北淝河上面的大桥。
    常明全被迅速带到了吴邵刚的身边。
    “常明全,北淝河上面的桥梁,是否是撤离的大军所毁。”
    “这个,属下不知道,属下是提前从蕲县撤离的。”
    吴邵刚不再追问,挥手让亲卫带走了常明全,从常明全的回答之中,他已经知晓了答案,只要夏贵麾下的大军,是从北淝河撤离的,那么答案就明确了。
    “杜小七,领着一千军士,速速赶赴北淝河,以最快的速度修复桥梁,不得耽误大军的行程。”
    大军的行军速度被迫暂时慢下来,毕竟修好桥梁需要时间。
    吴邵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的郝经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人,属下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圈套,接下来大人也需要小心。”
    “可能吧,郝先生,说说你的看法。”
    “北淝河的桥梁被破坏,这是异常危险的信号,既然李制置使还在蕲县固守,这回撤的毕竟之路怎么会遭遇到破坏,说明有人不想李制置使撤回来。”
    “嗯,这能够算计之人,绝非是夏贵一人。”
    “还有几个方面,也可以做出解释了,第一个方面,夏贵为什么会快速的撤离蕲县,也就是需要沿途破坏道路桥梁,属下还可以断定一件事情,此去蕲县,沿途不要想着征集到任何的粮草,不管如何骁勇的大军,一旦缺乏了粮草,则是寸步难行,第二个方面,夏贵为什么会驻守在蒙城,迟迟不愿意回撤,恐怕是在等候消息,等候从蕲县方向来的消息。只是夏贵没有想到,大人会领着大军前来驰援。”
    “先生说的不错,不过某些人的计谋,不要想着得逞。”
    “大人,如今最为关键的事宜,就是赶快抵达蕲县,绝不能让蒙军攻陷蕲县。”
    “想来袁世春应该要抵达蕲县了,只要岳父大人得知消息,一定会固守蕲县的,那样我们就还有机会。”
    “这倒也是,蒙军是新附军,与蒙古骑兵不一样,行军的速度不会很快,长途的奔波,他们会感觉到疲劳,就算是抵达了蕲县,也是首先围困,不会立即展开进攻的,属下只是担心泗州方向驰援的蒙军,若是两路蒙军会和,那就麻烦了。”
    “郝先生,有一点你不好说,索性我来说,换做我是夏贵,若是想着算计李制置使,那么我撤离蕲县的时候,一方面破坏沿途的道路桥梁,让李制置使无法安全撤离,一方面会暗地里通知蒙军,驻守在蕲县的乃是大宋的两淮制置使,一旦蒙军得知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加速行军,迅速包围蕲县的。”
    “属下就知道大人会想到这些,这也正是属下担心的地方啊。”
    “昨夜我不在县衙歇息,其实就是防着夏贵,与夏贵的见面,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按说身为统帅,负责征伐淮北,如今处于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夏贵应该是忧心忡忡的,可我看见夏贵红光满面,毫无惧色,对于淮北的败局根本不在乎,我就已经怀疑了,难不成夏贵不害怕遭遇到朝廷的责罚吗,现在想来,夏贵的确不用担心,就连驰援的两淮制置使都战死了,可见蒙军的骁勇,夏贵能够及时的回撤,还保存了实力。”
    “大人说的不错,不过夏贵如此行事,也要朝中有人支持。”
    吴邵刚微微点头,他已经想到了某个人。
    “看来我们面临的作战任务,异常的艰巨,就算是剿灭了攻打蕲县的蒙军,在淮北也没有了立足之地,夏贵今日撤离蒙城的时候,同样会破坏周遭的一切,我们是前无援军,后有追兵,朝中有人算计,身后有大量蒙军追赶,在蒙军控制的地域孤军奋战啊。”
    “大人,这点倒是不用特别的焦虑,想来蒙军的兵力也不可能太多,而且三路的蒙军,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会和的,只要大人利用了他们之间的空隙,拿下几座城池,补给就有了,且如此的做法,还会让蒙军顾此失彼。”
    吴邵刚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的寒芒。
    “郝先生,接下来的作战部署,我们需要做出调整,夏贵不是朝廷任命的统帅吗,那他就不要轻易想着卸任,我们索性在寿州与宿州一带,狠狠的打击蒙军,且暂时占据这两处地方,接着上奏朝廷,让夏贵继续驻守这两处地方,在夏贵抵达之后,我们迅速撤离,到时候我看夏贵还能够找到哪一位贵人相助。”
    北淝河上面的桥梁,破坏的并不彻底,至少两边和中间的桥墩都是完好的,杜小七率领的一千军士,用圆木代替,在桥墩之间搭起了木桥。
    这说明破坏桥梁是夏贵麾下的军士干的,夏贵并未亲自监督。
    走过木桥的时候,吴邵刚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冷笑的神情,看来夏贵做事情,也是百密一疏,如此重要的事宜,居然没有亲自督查,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行军途中,四周异常的安静,看不见一个行人,官道两边的房屋,明显有被焚烧的痕迹。
    这吻合了郝经的判断,夏贵撤离的时候,命令麾下的军士毁掉了周遭的一切,就算是李庭芝想着撤离,沿途也得不到任何的补给。
    蕲县距离蒙城两百里地,可以想象,从蕲县突围撤离的忠勇军,是不可能携带过多粮草的,若是撤离的途中,后又追兵,自身粮草又不济,且道路被破坏了,那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内心异常焦急的吴邵刚,脸上没有丝毫的显露,依旧是很平静。
    两万五千大军,已经分为了前军与中军两部分,吴邵刚率领的是前军,共一万一千人,包括合州御前诸军的七千人,以及侍卫马军司所属的四千人,中军一万四千人,则是蔡思伟率领的,郝经、杜小七、郑同武等跟随前军行动,秦汉则是跟随中军行动。
    袁世春率领的部分斥候,已经提前赶赴蕲县。
    没有等待吴邵刚下达命令,杜小七率领的一千将士,迅速赶赴下一条河流澥水河。
    澥水河的水流,没有北淝河湍急,再说现在是冬季,河水不是很大很猛,就算是夏贵毁掉了河上的桥梁,袁世春也能够想到办法的,紧急情况下可以搭建浮桥。
    行军的速度,没有因此耽误。
    只是氛围已经慢慢变得凝重,从周遭的情况来看,的确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吴邵刚等人能够分析出来其中的奥妙,寻常的军士就未必了,在他们看来,一定是蒙军的骁勇,导致朝廷大军撤离之时,不得不沿途破坏道路和桥梁。
    澥水河边,一座搭起来的浮桥,诸多的军士正从浮桥上面通过。
    吴邵刚骑马站立在河边,看着诸多的军士快速的过河。
    右边的郝经,同样看着军士过河,郑同武率领的亲卫,距离他们不过几米的距离。
    “过了澥水河,大军就要准备开始厮杀了,也不知道蕲县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大人不必过分的担忧,这一路过来,没有看见人烟,固然是夏贵沿途的破坏,可也说明蕲县的忠勇军将士,依旧在固守,否则沿途肯定是有撤离的军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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