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时,文大人难得来一趟军营,我请吴大人吃饭如何。”
    面对历史名人文天祥,吴邵刚还是表现出来了尊重,尽管说此刻的京城,他吴邵刚的名气远远大于文天祥。
    “在下不敢,在下前来催锋军军营,一来是专门拜访吴统领,二来是有些事情不是很明白,特地前来请教的,这吃饭的事宜就免了。”
    吴邵刚有些气堵,他想不到文天祥是如此的态度,这明显就是刺头,缺乏转圜,难怪在官场上,文天祥屡次遭遇到排挤,几乎就没有怎么正正经经的做官,一直到南宋快要灭亡的时候,才在关键时刻出任右丞相、枢密使,代表南宋朝廷与蒙古大军谈判。
    文天祥的骨头很硬,这是历史公认的,不过很多时候,仅仅骨头硬,那是办不好事情的。
    吴邵刚有些嗟叹,不知道为什么,文天祥在他的心目之中,影响力忽然有些低了。
    “既然文大人是如此之想法,我亦不能够左右,那就请文大人进入军营之中交谈,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提醒文大人,军营之中不同于其他地方,进去之后务必遵守规矩,若是有放肆之行为,哪怕文大人身为著作佐郎、献景府教授,也是要遭受到责罚的。”
    文天祥看着吴邵刚,只是点头,没有开口回答。
    吴邵刚转身朝着军营大门而去,文天祥紧紧跟随在身后。
    偌大的军营之内,寂静无声,到处都是干净整洁的,要知道这里驻扎了一万多的军士。
    文天祥的神情慢慢变得肃穆,不过这肃穆的神情并未维持好长时间,很快怀疑的神情出现,且一直持续到中军帐。
    中军帐外面,催锋军副将以上的军官,都整齐站来在外面等候,吴邵刚每三天就要与军中副将以上军官在中军帐见面,询问军中诸多的情况,听取诸多军官的禀报。
    吴邵刚挥手,示意诸多的军官暂时在中军帐外面等候。
    进入中军帐,案桌上面,摆着一荤一素一汤三个菜,木桶装着的米饭放在旁边。
    这是吴邵刚的午餐,只要在军营之中,午餐都是如此。
    吴邵刚看了看跟随在身后的谭麻子。
    谭麻子低着头,没有看吴邵刚。
    这肯定是谭麻子的安排,按说军营之中来了客人,吃饭的事宜就要往后推,否则对来客是不礼貌的,可明知如此,谭麻子依旧安排军士送来了午饭,这说明谭麻子很是看不惯这个文天祥,觉得文天祥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在文天祥的面前,吴邵刚当然不会训斥谭麻子,相反,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打压文天祥的气焰,或者说让文天祥明白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文大人,对不住了,军营里面就是这样,有着自身之规矩,吃饭的时间到了,就要吃饭,上至我这个统领,下至每一个军士,都是如此,有些时候事情太多,一边吃饭一边商议事情的情况也是存在的,让文大人见笑了。”
    文天祥本来是很生气的,明明他进入到军营之中,就要与吴邵刚交谈,谁知道中军帐里面摆着饭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吴邵刚不懂得基本礼仪。可吴邵刚简单的几句话,硬生生将他的火气压下去了,军中有着自身的规矩。
    “文大人若是没有吃,就一起吃饭。”
    文天祥连忙摆手,开口说话了。
    “在下不饿,刚刚吴统领不是说过吗,一边吃饭可以一边议事,在下看外面还有诸多的军官等候,也不想耽误吴统领太多时间,吴统领吃饭之时,我就说说今日之来意吧。”
    “那就委屈文大人了。”
    吴邵刚不再客气,端碗自己添饭,开始大口吃起来。
    文天祥本来准备开口说话的,可看见吴邵刚专注吃饭,又不好开口了。
    一个醋溜白菜,一个东坡肉,一碗蛋汤,算是非常平常的饭菜了,吴邵刚吃的很香,而且一点都不浪费,这让文天祥异常的吃惊,他本来以为,吴邵刚这种突然升迁到高位的军官,生活方面一定是非常讲究甚至是奢侈的,这类人有一个共同点,以前吃过不少苦,或者说家境不是很好,等到自身境况改变之后,都是怀揣弥补之心态,拼命享受的。
    可眼前的吴邵刚,好像不是如此。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吴邵刚已经端起了蛋汤,开始大口喝起来。
    文天祥眨了眨眼睛,仔细看了看案桌上面,醋溜白菜和红烧肉全部吃完,一点都没有剩下,木桶里面还有一些米饭。
    待到吴邵刚放下汤碗,文天祥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文大人,先前一直没有说话,是不是想着我在吃饭,你是朝中的大人,朝中议事之时,不会出现此类情况,否则就是不懂得礼仪,可是军中不一样,试想一下,若是在战场上面厮杀,难不成对方还会给你留下吃饭的时间,故而争分夺秒的吃饭,养足精神,就是必须要遵循的规矩,战场上的军士,时时刻刻都在生死之间徘徊,可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也无法有那么多的讲究和礼仪,若是大战之前顾及到这些方面,恐怕性命就保不住了。”
    文天祥连连点头,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吴统领说的是,军中的事宜,在下不是很清楚,不知者不为罪。”
    “也不能够怪文大人,驻扎京城的诸军,有些依旧是讲究这方面规则的,毕竟他们要与朝中的大人接触,若是不懂得如此的规矩,岂不是被看轻了,依照我的看法,这算是入乡随俗吧,也颇为无奈的,我亦是如此,若是不再军营之中,我同样需要讲究诸多的礼仪。”
    文天祥的脸微微有些红,这里面的意思,他岂能不明白。
    “好了,说远了,文大人有什么需要说的,尽管说就是。”
    文天祥明显有些犹豫了,但咬牙之后,还是开口了。
    “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吴统领。”
    “文大人请说,我洗耳恭听。”
    “殿前司诸军、侍卫马兵司所属诸军,以及侍卫步军司所属诸军,悉数都展开了训练,据说这是学习的殿前司所属催锋军之做法,其实也就是学习吴统领之做法。。。”
    “文大人,纠正一下,这不是学习我的做法,这是殿前司做出的决定。”
    “不管是殿前司还是催锋军,那都无所谓,在下以为军队的确需要训练,但训练不能够成为形式,更不能够成为敛财之手段,近段时间以来,军费开支猛增,户部都有些吃不消了,连连叫苦,在下有些不明白,难不成军队训练,就需要大量开销,没有这些钱粮的支撑,就不能够训练了,推而广之,没有了钱粮,军队是不是就不能够杀敌了。。。”
    吴邵刚微微摇头。
    文天祥说的不错,现如今涌现出来的训练热潮,里面有太多的猫腻,大宋朝廷上下,不贪腐的情况是非常少见的,军中掌控实权的军官,贪腐到了无所顾忌的程度,有些是将手伸向了外部,有些则是将手伸向了内部。
    不过这些事情,单单凭着文天祥,就算是喊破喉咙,甚至将性命搭上,都无济于事,没有谁会在乎一个八品官员的疾呼,皇上不会在乎,朝廷也不会在乎。
    大宋朝廷这些方面的痼疾,已经无解。
    文天祥品行的确很好,敢于大胆的提出这些问题,丝毫不在乎自身得失,可惜吴邵刚丝毫不看好文天祥。
    有一种读书人,骨头很硬,坚持原则,丝毫不会妥协,更不会转圜,哪怕是搭上性命,也要坚持到底,这样的读书人,一辈子做学问是最好的,盘敲侧击批评当局也是可行的,但不能够进入到官场之中,一旦进入到官场,这等人注定一辈子坎坷,美好的愿望不能够实现,自身饱受折磨,很多时候还会将好事办成坏事。
    这等人不懂得什么是时机,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遇见不平的事情就要出头,结果自身遭遇打压,想要解决的问题也被耽误。
    文天祥应该属于这类人,压根不适合进入到官场。
    历史记载,文天祥是贾似道的门生,但没有多长的时间,就开始在朝中讥讽贾似道,以至于多次遭受到打压,官路异常坎坷。
    “文大人,有一件事情我要告知你,没有粮草,军队真的无法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作战之基本要求,你可知军中最大的威胁是什么,不是对方的强悍,也不是境况异常的艰苦,而是缺粮,不管多么强悍的军队,一旦缺乏了粮草,军士没有饭吃,开始饿肚子了,那么这支军队就彻底垮了,不要说作战,自身都稳不住。”
    “至于说文大人说到的训练的诸多事宜,我不知道这些情况,我关心的是殿前司所属催锋军的事宜,其余的事情与我没有多少的关系,我更是没有权限去关心,文大人若是怀疑这里面存在猫腻,大可代表朝廷调查,发现之后严惩不贷。”
    “该说的我都说了,今日军营里面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处理,文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宜,那我就要暂时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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