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弯月高掛天际,月影穿越树枝叶片落在苍穹之地,夜晚街上华灯三千,人车川流不息。
    沉枝意和周于肆一前一后走着,两人相隔距离不远。
    他们俩住得近,从店里附近的公车站走路回家大概二十分鐘,沉枝意方才晚餐吃的饱,现在还有点胀气,于是就向少年提议可以一起走路回家,顺便消食。
    周于肆也觉得女孩子一个人大晚上的不太安全,于是答应下来。
    人行道的旁边就是一条大马路,时间接近下班下课的尖峰,路上车子不少。
    少年的声音就像晚风一样,刮过她的耳畔。
    「沉枝意,你走里面。」
    树上扶疏的叶片随风飘落,路灯底下黄白暖光漫漶,街面映着一高一低的影子,满地斑驳的光影,光线裹着男孩子的肩膀,给他增添了一层柔和的暖色。
    他动作轻柔的扯过她,让她走在内侧,沉枝意看着前面拽住她的手腕的少年,微凉的空气揉碎了夜光,她的手是烫的,脸也在发烫。
    「哦。」她低下头,拉了拉书包,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一字排开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映照整段平直的街道,沉枝意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小碎石,周于肆单手拢了拢肩上的黑色书包。
    两个人并肩走着,身影被光线拉的可长了。
    附近的住宅区静謐,只能偶尔听见几家住户小孩子传出来的嬉闹声,几隻流浪猫轻着脚步爬上了附近的矮墙,趴在上面懒散地朝他们喵了几声,一副随时可以入睡的样子。
    人行道不宽,刚好只能容纳两个人,来车驶过车道,开着大灯经过他们旁边时,他们彼此的手臂便会亲密地蹭在一起,石板上的影子错位般的交叠,看上去就像是两人偷偷偷摸摸的牵着手。
    这个想法横空出世的瞬间,她紧张的捏了捏手心。
    路程大概十几分鐘过来,沉枝意滔滔不绝,一路上,也理所当然的问到了他的生日、血型、身高……
    「礼尚往来,我也说说我的,我生日呢是……」
    「二月五号。」
    沉枝意眨了眨眼,有些狐疑,「你怎么知道?」
    「猜的。」
    「对喔,你知道我的帐号———」
    霎那,不远处的一台机车打开近光灯照在他们身上,沉枝意被光束刺了刺眼睛,下意识抬起手来挡。
    驾驶大概是新手上路,直线骑的不稳,歪歪扭扭的,对方摇摇欲坠。
    谁知,车身会忽然重心倾斜。
    而一直在观察对方的少年说时迟那时快,揽过沉枝意的臂膀,他单臂直挺扶墙,另外一隻手轻柔地握住女孩子的后脑勺,往自己的胸口处轻摁,画面可见的是他将少女抱在怀中。
    少男少女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的很近,沉枝意甚至能嗅到少年身上乾净再带点苦涩的木质香,或许还沾了点方才吃麻辣火锅的气味,酥酥麻麻的,像是电流一样从她全身窜流而过。
    机车从他们身后疾风驶过,沉枝意才缓慢地从他怀中扬起头,凝视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仅仅一瞬,却是被对方牢牢地锁定住了。
    夜幕沉临,远方无尽的山峦,一道流星惊喜的划了进去。
    最后在少年的眼底碎成整片星芒,繁星点点,璀璨如星海。
    少年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松开她的手,退了一步保持适当的距离,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起刚才突发的小插曲。
    「没事吧?」
    沉枝意摇摇头:「我没事。」
    再经过一个街口,沉枝意指向前方几十米处的高耸建筑,「我家到了。」
    「晚上天气凉,你赶快进去吧。」
    她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警卫室的灯光微微洩出一片,沉枝意原路折返,只见周于肆还杵在偏暗那片无光的大门前。
    女孩子踩在阶梯上,同少年平视,双手拉拢着背包肩带,踌躇着应该如何开口。
    「周于肆。」
    「嗯?」
    「啊,没什么,就是刚才忘了跟你说声晚安。」沉枝意握着拳头抵在脣上,「然后,你回家小心,到家了传讯息跟我说一声。」
    沉枝意说完有些后悔,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太过踰矩,听着曖昧,她摆了摆手想解释,「我、我就是关心你……」
    得,越描越黑了。
    周于肆单手抓着书包背带,低头笑了出声。
    沉枝意愣愣的看着他,当他又抬头时,眉梢轻挑,嘴角笑意不减,一点没有平时在学校那样子的清冷疏离,「我知道了,你赶快进去吧。」
    「晚安。」
    他对她很好,所以,她愿意对他更好。
    与周于肆分开,沉枝意拿出放在兜里的一串钥匙,家里的社区是楼中楼的设计,一户二层总共两户,沉枝意踏着阶梯走上三楼。
    一眼望去,对面人家似乎还没有搬进来,外面的公共区域倒是摆放了几个纸箱子。
    沉枝意没多想,拿着钥匙打开了自家的大门,随即将门闔上,隔绝外面的一切。
    家里黑漆漆的一片,母亲还在外为工作奔波,沉淮则又回去住在位于青阳市的宿舍,星期五的晚上显的她有些寂寞。
    洗完澡,打开浴室的门热气蒸腾,灰白色的烟气向外四散在冰凉的空气中,换上一身的酷洛米毛绒睡衣,吹乾头发,随后舒服地窝在被窝里接通视讯。
    週五,又甫考完期中考,几个女孩子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打开视讯,想做什么做什么,毫无负担。
    『喂,沉枝意你叛徒,星期五耶,那么早睡干嘛?』镜头的另一边是何澄雪,她似乎也刚洗完澡,戴着星黛露的发箍,靠在床头举着手机。
    「没有,还没要睡呢,我睡不太着。」
    『睡不着?那我讲故事给你听吧?』
    「才不要,你每一次都讲同一个故事,我都听腻了。」
    姜梨则戴上度数不深的眼镜,坐在书桌架起手机,一边乔镜头,『哎,你们说你们的,我要去点宵夜。』
    『谁能知道我今天晚上吃那么多,现在又饿了。』
    『果然漂亮不能当饭吃。』
    何澄雪嘖了声,笑骂她要不要脸,随便又聊了几句,沉枝意的手机传来一则讯息通知,往下一滑,是周于肆跟她道了声晚安。
    沉枝意揉了揉耳朵,没忍住的嘴角绽放笑意,不知不觉盯着那条讯息看了好久,都快把手机看穿了。
    直到电话另一头谈到什么「……牛奶。」。
    沉枝意幻境中的泡泡好像稀里糊涂的一个个被人戳破。
    『11?你还好吗?』
    「喔,没事……我在听呢。」
    『你没喝吧?』她们都知道沉枝意喝纯牛奶会过敏,害怕她因为不敢拒绝,还是把它喝了。
    半餉,沉枝意才把牛奶和林佳艾两者之间的关係联想到一起,她阴云般的眼睫在眼瞼下打上细碎的乌影。
    「我没喝……」林佳艾并没有逼她。
    『她如果敢欺负你,我就不姓何。』何澄雪皮笑肉不笑的说,姜梨附和,『一样。』
    『你明明说过你对牛奶过敏的,她这样不摆明是故意的吗?』
    沉枝意不知道林佳艾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她并非想要添加恶意给其他人,只是当年的阴影使她变的更加敏感。
    如果错怪一个好的姑娘,满满的愧疚感只会压的她喘不过气。
    但的确自从收到林佳艾从小贩部买回来的鲜奶茶之后,一种毛骨悚然让她疙瘩了起来,心情惴惴不安,最近晚上甚至还会梦见当年被欺负的那天……
    所以在周于肆那样帅气的拒绝别人的时候,她其实是很羡慕的。
    她觉得自己好懦弱啊。
    「……这么说,周于肆是真的很帅气呢。」
    『啊?』电话两端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什么啊,你打错电话了吧?』
    沉枝意知道自己又说了一句曖昧不明的话,但她发誓,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不是啦……你们都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嗯啊,知道。』
    『喔喔,我知道啊。』
    沉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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