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后半程的荣誉校友讲话,郁清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走到了孤儿院。
    院里的孩子不太多了,十年了,大家的生育观念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变化的。郁清回忆了一下,
    那时候整个孤儿院几乎都是女孩,就算有男孩,也很快就被领养走了。
    院长一个人很难管这么多孩子,但是她给了这群被抛弃的孩子一个安身的地方,然后靠着镇上的补助,她们这些人勉强能上得起初中,譬如她这种成绩好的还能进高中学习。
    其实想来,她还是很幸运的,没挨过打,没得过什么大病,没花什么多余的钱,不至于窘迫到沿街乞讨,顺顺当当的活到了现在。
    她也有过怨,怨当初每一个劝她和解的人,怨每一个在她身后指指点点不知道真相的人,所以办完院长的后事以后,她就没打算再回来过,只匿名给孤儿院捐钱。
    这一次同意回来,未尝不是觉得自己放下了。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把那点泪意憋了回去。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大家的气氛明显变融洽了,就是胡龙和王彤的脸上都挂了彩,她暗暗咂舌,“这俩人刚才是打起来了吗?”
    苏穆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明显不敢和他对上视线的两人,若无其事地遮住泛青的尺骨,轻声道:“估计是。”
    好在郁清也没多追问,她被台子上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大家好,我是12届二班毕业生闻露。”台上的女人拿着话筒,目光扫视过下面密密麻麻的人,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
    “嗯?我们这届没有这个人吧?”郁清这桌的人彼此看了一眼,确定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有个从事教育工作的同学迟疑道:“是不是挂名啊?”
    有那种从不来学校但是需要学历的人经常会在偏远的镇上不知名的高中挂个名字,买个学籍,这种情况也不算太少见。
    王彤撇嘴正好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他还是坚强地把这句说了出来,“那她也好意思来?”
    这话也就是私底下说说,等闻露下台走了过来,还是收到了大家客套的欢迎。
    闻露举着酒杯道,“刚参加了个比赛,差点没赶上,给大家赔个罪。”说着,她将酒杯贴在唇上轻轻沾了一下。
    她这副明显看不起人的姿态让场子一下了冷了下来。
    “这个同学看着挺面生啊?”桌上有人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闻露却理都没理那人,眼睛盯着郁清,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好巧啊,郁清,喝一杯?”
    “不回别人话是不是有些不礼貌?”苏穆按住郁清的酒杯,声音不大,但是附近几桌都听得很清晰。
    郁清颤了颤睫毛,她本来也没打算跟闻露喝酒,但是苏穆护崽儿一样的动作……好像她护着孤儿院里那只大黄狗的时候一样帅。
    之前问话的那个同学忙不迭的点点头,没想到桌子上看起来最不好相处的苏穆会帮他说话,还觉得这往日的校园男神就是难接近,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附近已经有别的人打量她了,闻露差点没挂住笑容,她都没注意是哪个人刚才问她的话,“刚刚太吵了,没注意,真是不好意思。我那个时候身体不太好,在学校的时间比较少。”
    “那你这是在哪调养的?现在看着精神得很嘛?”有个先开口的,剩下的人也不忌讳了,拉着她开始怪声怪气的追问。
    这站不住脚的理由明显让闻露自己也有点燥意,因为苏穆面容而升起来的那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场。
    郁清默默感慨:“这战五渣的战斗力啊。”
    第6章
    苍蝇不烦死人是绝不罢手的,年假后,回到公司的第一天,郁清站在陆颂乔旁边,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郁助理,接下来的日子,还要麻烦你多多关照。”
    郁清对上闻露的目光,翘起唇角,“有机会一定。”
    陆颂乔也算雷厉风行了一回,短短几天不见就成立了一个珠宝公司。
    能把子公司的几个核心人员请来总公司给大家介绍,看来这就是目前的业务重心了。
    去年的公司重点还是服装,一时不知道是该夸陆颂乔思维开拓还是异想天开。
    “幸好这是个富四代,平常的家底哪能这么折腾。”韩玮翻了个白眼,她在郁清面前已经不掩饰了,郁助理嘴巴严实得很。
    这种抱怨,从陆颂乔接受公司后,郁清就没少听到,她微微一笑不予置否。
    她能做的都做了,老板有自己的主意,下面的人又能怎么干涉。
    照例巡视完项目小组,她回到助理办公室,旁边的同事一头和抱着东西的前台撞到了一起,箱子里几个小摆件掉在了地上。
    她记得这个东西,前台这个妹妹宝贝得很,“你这是?”
    前台的眼睛通红,“郁助,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我……被总裁辞退了。”
    她和同事面面相觑,同事也很喜欢这个开朗的小妹妹,问道:“什么情况?”
    这才开工第一天,前台能做什么事让上面直接辞退的?
    前台哽咽着说了前因后果。
    因为陆颂乔之前就和前台通知过不允许丁绵绵再来公司,所以这次丁绵绵强行要进来被前台拦下了。
    结果不知怎么丁绵绵就晕了过去,总裁一怒之下就给她辞了。
    郁清:“……”她这一口气真是险些没上来。
    脑子有问题吧这群人。
    “那你现在也不用这么急,辞退也是要走流程的,”郁清看她收拾得匆忙,让她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前台还是刚毕业的学生,没这方面的经验,犹豫道:“是……丁经理让我立马滚蛋。”
    同事安慰她:“没事,听郁助的就行,丁副经理管不了这事儿。”
    怜爱地看着前台的背影,同时摇摇头,“丁雄……哎……”
    郁清知道他想说什么,丁雄是丁绵绵的亲哥,打着国外高材生的牌子进来的,马上快四十了,也不知道是哪年的高材生。
    干活的能力没有,搞婚外情的本事倒是越来越能了,被他老婆来公司警告过几回。
    前一阵子丁绵绵被分手,他才消停了几天,现在看这架势是又风生水起了。
    *
    丁雄自认为他也算是半个陆家人了,赶个被辞退的员工都能被拦,他哪受的了这气?这会儿陆颂乔在医院照顾他妹妹,丁雄怒气冲冲地进了助理办公室,嚷道:“郁助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公司是你家吗?”
    郁清瞥了他一眼,又投向了文件,压根就没时间应付他;“丁副经理,有问题可以找你的直属上司。”
    助理办公室的几个人因为陆颂乔莫名其妙的决定忙得晕头转向,对这种关系户是深痛恶绝,前台的事他们也听说了,“确实,丁副经理要是还不熟悉工作流程可以申请一下内部培训。”
    少在这里发疯影响别人工作。
    更何况,丁雄的职位还在他们之下,真当自己妹妹上位了,来这里吆五喝六。
    “你们这种排挤同事的行为,陆总迟早会辞退你们!”
    助理办公室:“……”
    郁清掰了掰发胀的手腕,给楼下的保安室打了个电话,“麻烦把丁副经理从助理办公室请出去,已经严重影响到大家正常工作了。”
    真要是被保安请出去,那才叫尴尬呢。
    丁雄哼哧哼哧半天,看根本没人搭理他,啪地一声关上了门,转头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跟妹妹告状。
    他可是老丁家的命根子,三代单传,他妹妹总不会不给他出这气吧?
    *
    丁绵绵倒是有心给他出气,但是没想到丁雄能把笼子捅这么大。
    原因无他,丁雄在公司把前来找陆颂乔的裴诗鸢调戏了,还口出狂言自己是陆颂乔未来的大伯哥。
    人作死,阎王是拦不住的。
    陆平画上溅满了墨点子,他指着陆颂乔的鼻子骂道:“你是能耐了,我管不了你了,那小明星有什么好?”
    这事已经闹了一晚上了,陆颂乔就是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我说了,我跟她已经分手了。”陆颂乔心里也有气,他想不通丁绵绵怎么能在惹出这么多事来。
    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让裴诗鸢心里一哽,她红着眼眶将头别了过去,“陆叔叔,要是颂乔真的对我不满意,我们裴家也不强求。”
    陆平叹了一口气,又打起了感情牌,“是我和你婷姨没教好孩子,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要是实在……”
    “够了,差不多就得了。”明知道陆平是故意的,但是陆颂乔还是本能的不想听他说许婷。
    “下周订婚。”这件事说到底,也是自己理亏,毕竟他确实答应了联姻,陆颂乔冷着脸,“我会跟丁绵绵断干净的。”
    陆平捻了一撮胡须,知子莫若父。
    看着沉默的父子二人,裴诗鸢拿着纸巾擦去了眼角的泪。
    早知道这么容易,下次就不带风油精了。
    就这种质量还敢传什么苏市姜行之呢?她妈当初的眼光是真不行。
    也对,要是看人准点,不至于嫁给她爸。
    *
    陆裴两家要订婚的消息传出来,稳住了一众因为从公司财务出问题而蠢蠢欲动的股东,为了以表诚意,陆颂乔甚至辞退了丁雄。
    前台笑眯眯地目送着犹如丧家之犬的丁雄,“丁先生,您慢走。”
    她反正马上也要离职了,根本不怂丁雄的叫嚣。
    有这种脑瘫老板,破公司谁爱呆谁呆吧。
    这种皆大欢喜的局面,只有丁绵绵一个人寝食难安。
    她的经纪人真是恨死了丁绵绵的死脑筋,“你现在赚的钱还不够下半辈子锦衣玉食吗?那给人豪门当儿媳妇好在哪了?”
    圈里那么多例子,都争破了头的往人家豪门上扑,人家能起家会是傻子吗?
    多少个当红女星嫁过去被当成生育机器甚至是提款机。
    “就你这脑子,除了粉丝,你能把谁当傻子玩?”
    “姑奶奶,你再努努力,马上就冲顶流了。”
    这阵子,拍广告耍脾气,拍电视剧也不用心,品牌方都被她得罪了一遍。
    要不是手头就这么一个熬出头的,他是真不想管了。
    以后选新人,那种九年义务教育没接受完的,他是一点都不沾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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