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大清早的,他听着老板的声音从手机和楼上同时传出来,直接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肖总突然出了什么事。
    等他把严承光送到,才知道老板是急着来见他的同学。
    孙饶把严承光送到,就把车和车钥匙都交了。
    今天是老板的私人时光,一会儿,老板的同学会代替他开车去找米大师。
    所以,孙饶难得有了一天的假期。
    高原和严承光都还没有吃早饭。
    高原大老远来找严承光,自然是严承光请客。
    一开始,高原还以为严大老板会请他去多么高端的早茶餐厅。
    没想到,严老板带着他在清辉小区门口的早点铺,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高原倒是也不嫌,一起读书那会儿,什么路边摊、苍蝇馆没有吃过。
    现在严承光依然可以这样,说明没有把他当外人。
    再说,为了赶时间,老板吃路边摊也没有什么稀奇。
    只不过,老严这家伙今天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嘴里跟他说着话,眼睛却总有意无意地往清辉小区的门口瞟。
    高原问他,“你总看什么呢?”
    严承光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笑一下,说:“好久不在这里吃早餐,想起你刚来明江那会儿。”
    那会儿高原还在读大学,严承光却已经在宇辉羊绒大厂混出了一点名堂。
    他有了一点钱,却更加抠唆。
    两个人在这边吃虾皮馄饨,多加一个蛋,他都觉得奢侈。
    后来高原遇到问题,他却一拿就是十几万帮他,连个欠条都不打。
    高原也是感慨,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们的中学时代。
    可是,这时候高原发现,严承光再次心不在焉起来。
    高原循着他的目光向那边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运动装,耳朵上挂着耳机,头上戴着鸭舌帽的小女生正在早点铺的门前买小笼包,
    眼看着小女生提了包子要走,本来懒懒散散没骨头似的坐在那里等吃等喝的严总,就突然说要再去给高原买一屉包子。
    然后,都不等他拒绝,就起身走了过去。
    高原远远地看着,高大帅气的严总站在热气腾腾的笼屉前,借着那点仙气儿,简直神仙下凡。
    他这么一出现,几乎吸引了方圆五公里以内所有的目光,
    除了那个女孩。
    女孩好像认识他,也很怕他,一看见他走过去,竟然下意识地就往旁边挪了两步。
    然后才出于礼貌冲他点了一下头,问了一个好,拿着自己的包子急匆匆地就走了。
    直到那时,高原才琢磨出一点味来。
    他看着严承光冷着一张大帅脸把一屉小笼包放在桌子上,就问他:“你暗恋人家?”
    此时,严大神经已经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百无聊赖。
    他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豆浆,垂眸轻笑,“你才看出来啊?”
    高原一惊,简直像看见铁树开花,惊喜地问:“那是谁啊?”
    “你啊,”严大神经又开始没正形,他眼神缠绵地看高原一眼,“不然我能大早起陪你在这里吃路边摊?”
    啊呸,又来了。
    高原搞科研的,思想单纯。
    即便这样,他此时也不得不说,米春舟说得真没错。
    就严大神经长成这个样子,又是这幅德行,他再不赶紧找个女朋友,他们这些同学迟早得有一个被他给掰弯了。
    高原没办法,指着他说:“你等着,等一会那小女生再出来,我就去帮你要微信。”
    严承光笑了一下,心说,要了微信又能怎么样?
    顶多也就是“对方正在输入……”
    算了,还是赶紧吃饭,吃完去找米大师唠唠吧。
    许金朵是从初一跟涂诺做同学的。
    涂诺退过级,比许金朵大了一岁。
    可能是因为比她大的这一岁,涂诺在许金朵的心目中,一直都像是大姐姐的存在。
    再加上她那个理智慢热的性子,做事想问题就显得比她成熟很多。
    就比如昨天晚上的事情,许金朵睡了一宿,也在梦里跟那个吃她存稿的小怪兽打了一宿。
    虽然她在梦里已经把那个小怪兽按在地上使劲摩擦了,早上醒来,心情依然不好。
    涂诺就不同了。
    许金朵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就起了床,先去附近公园跑了个两千米,回来的时候还记得给她带了小笼包。
    涂诺打开衣橱拿衣服去洗澡,看见许金朵还趴在床边抠地板。
    她伸手拍了拍她,“起了姐妹,小笼包都要凉了。”
    许金朵望着地板,咬牙切齿,“我一想起我殚精竭虑的二十万,就想掐死严承光。你说,他怎么能干那种事呢?就算他当时是小县城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12年义务教育都喂狗吃了吗?那可是违法的啊。”
    涂诺纠正,“咱们是9年义务教育。”
    许金朵不理她,继续在那里碎碎念,“我就是个傻缺,竟然用一个有前科的男人做原型,活该,活该,死了算了。”
    许金朵自暴自弃,拉起薄毯就把自己的头蒙住了。
    涂诺拿了衣服,掀开许金朵的毯子,说:“我听人说过,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的最快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许金朵看着涂诺,“你是说让我给男主换张脸?”
    涂诺点点头。
    许金朵幽怨地看着她,“那你去给我找个比严承光还帅的来。”
    呃……
    有点难办,不过,凑合一下的办法总是有的。
    涂诺想一下,说:“我六叔那边经常会有去写生的美院学生,现在是暑期就更多了。你也知道,学艺术的男生一般都长得比较帅,所以……”
    涂诺没说完,许金朵已经再次支棱起来,“我去冲澡,米小糯你赶紧也给我买上票。”
    这一天的上午,涂诺和许金朵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才到达了距离明江市100多公里处的春山风景区。
    涂诺六叔米春舟的民宿春山居就建在这里。
    做为老米家的颜值担当,米大师虽然肤白貌美大长腿,金丝边眼睛一戴特闷骚,
    可是,他打小体弱多病,从会吃饭就吃药,曾经有算命的瞎子算他活不过18岁。
    长大后,为了修身养性,延年益寿,他更是滴酒不沾,饮食清淡,女朋友都不谈。
    米大师大学学的是美术,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凭借一套以传统24节气为主题的拟人国风插画,在网络上火了一把,成了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
    大学毕业后,他用自己卖画挣的钱和从老爹老娘、哥嫂那里募来的钱,在风景优美的春山脚下选了一片地,建了一所民宿,正式开始了他的半隐居生活。
    春山居距离春山风景区很近,面山背湖。
    米春舟画室的落地窗外面就是一大片湖泊,种着满满一湖荷花。
    这个时候,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时节。
    前来采风写生的美院学生每天都络绎不绝。
    春山居就几乎天天爆满。
    涂诺和许金朵是跟着一群明江美院的学生一起在春山站下的车。
    许金朵这家伙跟涂诺不同,她是社交牛逼症资深患者,人又长得可爱,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跟那些学生混得很熟了。
    所以,等她们下了车,她就直接跟着人家去爬山写生了。
    涂诺倒是也喜欢爬山,只不过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六叔说,所以就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直接来春山居找六叔。
    涂诺找到米春舟的时候,他正在画室里画画。
    米大师跟在林云老家的时候不同,他身着一袭纯白宽衫长袍,中长发挽成一个髻在脑后,头发乌黑,眉目如画,再往画板前那么一坐,仙儿气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虽然六叔的这个样子涂诺经常见,却还是先站在门口给他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才进来。
    一看见涂诺进来,米春舟很意外,却还记得先嘱咐,“照片不敢给你奶奶看。”
    窦女士如果知道他留长头发,每次回家是戴假发套糊弄她,能用拖鞋底子抽死他。
    涂诺默契地点点头,“知道。”
    然后六叔才问她:“不是说好明天我去接你,然后陪你去办离职,再送你回林云的吗?”
    涂诺拉了一把小椅子坐下,看着画板上的画,心不在焉地说:“谁说我要离职了?”
    米春舟以为自己听错,“米小糯,你什么意思?又不想离职了?”
    “不想了。”涂诺说着,拿起一根画笔就要往画布上抹。
    米春舟连忙夺过,“为什么啊?那天晚上不是你哭着喊着说要辞职,要离开宇辉,再也不要见到严承光了吗?”
    涂诺往椅子上一靠,嘟起嘴巴吹了一下垂到眼睛上来的碎发,浅浅一笑,“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米春舟吃了一惊,“谁?你宇辉的同事?叫什么名字?”
    涂诺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个名字。
    米春舟没敢让自己听清楚,把耳朵凑过去,“你说谁?”
    “我说,”涂诺豁出去,“是严承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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