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好了,小脸上烫得窘迫,她离船头往回站退好几步,怕又在摔下去。
    半刻缓过神收回目光,对着旁边的男人道,“谢过兄台救命之恩。”
    要不是他偷偷摸摸站在她的背后,她也不会吓倒,勾出心里的阴影。
    男子收起折扇握在掌心,笑着同江映儿做揖。
    “在下毕桓,出来观月,无意打搅公子雅兴,望公子莫怪。”
    江映儿扯了扯唇,“...无事。”她敛收情绪转回身往旁边离远了些。
    身后的男人没有走,几步行至江映儿的旁侧。
    “毕桓见公子总有亲切之感,敢问兄台去往何方,不知是否与我同路?”
    说话时,目光错眼过江映儿唇红齿白的脸,最后定在她的耳朵上。
    有耳洞,思及方才捏攥她手腕时的触感,原来如此。
    “.......”
    他话说问得有些唐突,江映儿心里竖起防备和不喜,却也没有表露不满的心迹。
    毕桓救了她,又不能落人家的脸面,江映儿道,“我是乘兴游玩出行,没有定地。”
    男人淡淡一哦,话短听着他似乎兴趣未减,果不其然,又问了。
    “可否请教公子名讳?”
    名讳,江映儿咬了下唇,“我姓祈,单名一个晔。”
    日日夜夜祈盼亲人好友平安顺遂。
    “祈晔,好名字。”
    江映儿再扯了扯唇,“兄台过誉了,承不上。”
    随后毕桓又问起江映儿的年岁,这她倒是说真的了,再聊说了几句,毕桓手底下的小厮来报,说晚膳备好了。
    毕桓邀约江映儿一起,船舱上有做早中晚膳,夜食也有,人多尤其拥挤,睡之前就吃了一个烧饼,江映儿也饿了,没有谢绝男人的盛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看着毕桓也不像是缺银两的人,江映儿便送了他两罐镇店的香料,对方欣然接受。
    后几日,江映儿都没出门,白日里人多,夜里又怕再出现上次那样赏月探景,险些把自己给摔掉的情况,一直在船舱里研磨香料打发辰光。
    毕桓只要到用膳时,便叫手下人来唤江映儿一道。
    江映儿推辞不去了,他又亲自过来,盛情难却,江映儿也不想吃船舱上的膳食,只好应下。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稔。
    这日.用过晚膳后,毕桓说新得了一副好棋,邀约江映儿同下。
    棋下到一半,毕桓落子后忽道,“明日祈兄便要走了吗?”
    江映儿一愣,先着眼于棋面,也落子后问,“毕兄如何知晓?”
    毕桓笑说,“手底下与我讲的,说是去唤祈兄过来用晚膳时,见你在收拾细软。”
    被看见了,江映儿没有隐瞒点头,“是。”
    明日便能抵达庐城,到庐城再换成马车,最多六日的功夫便能到平塘了。
    “近些日子,多谢毕兄对小弟的照拂。”江映儿道谢。
    毕桓摆手,“祈兄客气。”
    “不知祈兄要去哪?一直在庐城逗留吗?”
    江映儿还是那句话,“说不准,庐城秀美,我也不知要在庐城待多久。”
    毕桓落下最后一子,“祈兄赢了。”白子胜出。
    江映儿莞尔,“毕兄心不在焉,是我取巧了。”
    毕桓笑笑,“......”
    小坐吃了盏茶,江映儿起身告别,毕桓送她离开。
    翌日,江映儿下船。
    乍然见毕桓走过来,她惊说,“天色还早,毕兄怎么不多歇会?”
    来送她的,不必了吧。
    毕桓笑说,“昨日走神想事,忘了同祈兄说我也是庐城下船。”
    江映儿默然,不知说什么也只好。
    “......哦。”
    毕桓的东西多,他的小厮们拿着大包小包的细软跟在后面。
    又是跟毕桓一道用的早膳,庐城美食多,比起在船舱上吃的味道要更好。
    江映儿喝了一口热汤,愉悦满足弯眉。
    一连喝了好几口,汤去了半碗,抬眼时见毕桓盯着她,“我...脸上有东西吗?”
    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毕桓不自然挪开眼,“没有...只是见祈兄,想起我家中小妹。”
    毕桓脱口而出,险些以为她会生气。
    “毕兄还有妹妹?”江映儿没觉得把她和女子比像冒犯,反问。
    毕桓点头,“有。”
    “与祈兄年岁相若,身量相仿,祈兄低头喝汤时,我错眼了。”
    “我还以为样貌差不多。”江映儿道。
    毕桓笑着摇头,“没有。”
    祈晔美貌不自知,眉眼流动自带风情,男装多了些英气,气质温润优雅,世上少有人及。
    “我家中也有个弟弟。”
    毕桓来了兴趣,“与祈兄生得像吗?”
    江映儿想起先前在闻家,闻衍被刺杀,那时候他还不明内情,跟她以玩笑的方式说起,那刺客与她生得像。
    “嗯,像。”江映儿垂眸。
    将近半月过去了,也不知淮南是什么光景?
    想起她离开的前一夜,闻衍吃多了酒屈膝在她面前求爱。
    当夜她就走了,若是闻衍知道,定然恼怒。
    都说事不过三,以他矜傲的性子,应当不会来了吧。
    “是想到了什么事?”
    毕桓叫了好多声,江映儿尚且没有回答,她回神搅动汤勺,“想到了我弟弟和一个故人。”
    “什么故人?”
    毕桓觉得不简单,与江映儿相处的时日,他发现江映儿神色经常淡若,极少有什么事会像刚才一样令她失神许久,皱眉沉思不已。
    “没什么相关的故人。”
    毕桓没有追问了。
    江映儿说,“就是他说我和我阿弟生得像。”虽然从前也常有人说起过,不太一样。
    “若有机会,真想见见祈兄的弟弟。”
    江映儿笑说,“会有的。”
    *
    任洵被沈辞霁叫走,江汀儿独自在家,刚哄了前一个孩子睡着,在用午膳糕点,下人来报,闻公子又来了。
    江汀儿叹出一口气,怎么天天来啊,还专门挑任洵不在的时候来。
    见着闻衍,江汀儿打心底怵怕,上次在闻家门口时,闻衍不怕死的样,可怕她吓着了。
    不见不好,“引人去正厅。”
    江汀儿没多久,匆匆赶过来露面,不等闻衍问,她一副心累的样子先张口说了。
    “大公子,我真的不知道阿姐去哪了。”
    闻衍沉默,“江姑娘,我是真的想知道映儿的下落...”
    “找到她后,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怎么听不懂话啊,没见过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心里幽怨,江汀儿也不敢讲。
    恭恭敬敬再道,“阿姐走之时真的没与我说她的去处,不信你找任洵,他能帮我作证,我说的话不是假话。”
    “或者,你找别的人问问?任洵?或者薛姐姐?阿姐的婢女,她们或许知道阿姐的下落,我是真的不知道。”
    别再来找她了!
    “我和阿姐虽是同一个父亲所出,但自幼不在一处,先前虽说住了一道,也住多久....”
    上次江汀儿和任洵事情谈不妥,企图和任洵讲条件,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了村子里的人。
    任洵气狠,反问江汀儿,“我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总之,没有谈拢,任洵把她捉了回来,至今没出过几次门。
    就连她想去找江映儿,也是任洵一道陪着去,就怕跑了。
    “......”
    现实是...
    她没有跑,阿姐却跑了。
    而且,江汀儿听任洵说,“......”是闻衍低头与阿姐道歉求合,把阿姐给吓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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