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城,重新建筑的圣女殿,亦是现在的城主府。
    张宁身着一袭阴阳道袍,头戴一顶天师帽,一手持拂尘搭在另一只手上,正襟危坐在大殿之上。其左手边以田丰为首,许攸、张纮、张昭等人一字排开;其右手边以管亥为首,臧霸、廖化、韩忠等人一字排开。易容后的戚笑白昂首挺胸直立于大殿中,接受着众人审视的目光。
    自沮授转投张燕之后,取代洪万全统领钱帮的许攸将帮内的权力不断下放,自己则亲临巨鹿城,顶替沮授与其余三人组成了新的四大智囊,从追求金钱开展转向追求权力。上一任的四象大将张燕、马元义、张曼成、波才在战争中全都死得干干净净,足够资质顶替他们的高览、魏延、于禁、臧霸四人,除了臧霸依旧留在黄巾军中,高览早已死在九奎的爪下,魏延与于禁又暂且依附在天军的旗下,如此一来,张宁只得再重挑人选组成新的四象大将。经过一番考量,以武力见长的管亥擢为青龙将军,智勇双全的臧霸擢为白虎将军,善于统兵的廖化擢为玄武将军,军中威望较高的韩忠擢为朱雀将军。
    这是考验开始后的第二天,申时的太阳依旧显得十分毒辣,照射在大殿门口的大理石板上,为阴凉的大殿升上了些许的热度。
    张宁将自己与戚笑白的相遇之事按照之前的卜卦之说简要的说了一遍,随后用威严的目光环顾全场问道:“事情的经过大抵如此,我欲将肖白收入麾下,特擢为奋武将军,不知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臧霸第一个站出来表态道:“昨夜我与肖白兄曾切磋一番,其武艺确实高强,余所不及也。如此壮士能够投奔我军,他日在沙场之上必能叱咤驰骋,以余之见,肖白壮士绝对当得起重用!不过,肖白兄初来乍到便被擢为奋武将军,这是不是太快了些?余恐三军将士难以服气,反倒害了肖白兄的前程啊!”
    行事老练的廖化附和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将在谋而不在勇;古之言也。孔子曾云:‘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听宣高所言,我等只知其勇,未知其智,难赋大任也。”
    排在武将之首的管亥越听越别扭,感觉臧霸和廖化在指桑骂槐的表示自己的才能不足以担任青龙将军之位,毕竟自己就是廖化口中的暴虎冯河之辈。有了小情绪的管亥虎躯一震,顿时就向前迈了一大步,正要开口却见廖化猛然回头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管亥的气势立即就泄了,老老实实站了回去。
    朱雀将军韩忠见其他三位大将都表了态,自己不站出来说两句似乎也不是个事儿,他挠了挠腮,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我觉得臧霸将军和廖化将军说的在理,肖白初来乍到便委以重任恐难服众,此举不妥不妥。”
    张宁见三位大将都反对了自己的决定,于是把目光投向了田丰等人。
    田丰捻着下巴稀疏的胡子,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我们暂且不论以肖白之才是否能为将,以余之见,当务之急应是确定肖白的身份和忠诚,如若他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冒然为他授予奋武将军之位无疑于引狼入室,为我们自己埋下祸患。”
    田丰话音刚落,张纮、张昭两兄弟便连连点头称是,对田丰之言赞不绝口。
    许攸意味深长的眼神从在场众人的面上一个个扫过,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容,他一挥衣袖潇洒的站了出来,双手举牌对张宁说道:“以我看来,这事情根本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复杂。阻碍肖白成为奋武将军的原因,究其根本不过有二,一为其尚无功绩,难以服众;二为其来历不明,忠诚难保。”
    田丰双目中的赞赏之色一闪而过,拱手对许攸说道:“以子远之高见,事当何为?”
    许攸笑着伸出一根指头,中气十足的说:“高见我许子远可不敢当,不过办法倒确实有一个。”
    一心想将戚笑白揽入麾下的张宁急切道:“还请先生一述!”
    许攸从腰背后抽出一把羽扇,气定神闲的扇了两扇,这才开口说道:“我听闻青州的东莱郡最近闹得非常凶,那东莱的太史慈领着三五十人成天侵袭我军将士,已有不少基层军官遭其毒手,弄得人心惶惶。太史慈这一批人占着人少的优势,来去如风,对镇守青州的将士们的军心造成了非常负面的影响。既然这位肖白壮士武艺高强,又是猎户出身,想来在追踪上是一把好手。只要你能将太史慈的头颅带回来,那么你的忠诚便得到了展现,也将拥有足够的资质当任奋武将军一职,岂不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的戚笑白终于开了口,他对许攸说道:“依照先生的意思,只要我交上这个投名状,便可以坐到奋武将军的位子,是也不是?”
    许攸嘿嘿一笑,“正是如此。”
    戚笑白深深看了许攸一眼,突然问道:“我听说先生乃是钱帮的帮主,那钱帮可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您竟然会如我一样投奔到大贤良师的麾下,这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许攸摇摇羽扇,面带微笑说道:“攸本是天公将军之心腹,如今不过是归位正身,辅佐张宁大人争霸天下而已。却不知肖白壮士以为攸的提议如何?”
    表面上张宁气派十足的坐在大殿之上,然而她知道自己的私自出城已经将田丰那一帮天天玩弄心计的文人给得罪了,而且她还带回戚笑白想要将他破格提拔,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多半瞒不过这些老谋深算之辈。张宁编造的那一套说辞或许能够懵过管亥、韩忠,但是其他人心里通透得很,只是张宁实在别无他法,希冀于借势能够给戚笑白一定的地位,为自己打下第一根钉子。
    “我说子远先生,你就不怕我是朝廷的奸细,到了东莱反而与太史慈同流合污,给你们造下更大的麻烦?”如果没有十天的期限,戚笑白或许还会静下心来与他们慢慢周旋,可如今留给自己的时间不过只剩八天了,从巨鹿到东莱,少说也要两天的路程,那还是一人双马、快马加鞭的情况。只有一匹驽马的戚笑白当然是不想接下这浪费时间的任务。
    “如果你是朝廷的奸细,那我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一举除掉两大祸患,岂不乐哉?也省得你我穷耗心力尔虞我诈的,岂不乐哉?”许攸笑眯眯的说道。
    田丰往前站了半个身子,目不斜视的说道:“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张纮、张昭、臧霸等人先后表态附议,没有给戚笑白留下一点退路。此时的戚笑白除了接受讨伐太史慈的任务,别无他法。自己口口声声表明前来投奔张宁,如果此时拒绝了,不管在场众人会说出何种说法,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接下来要么自己杀出去,要么自己死在这。
    戚笑白行礼应道:“肖白愿意为大贤良师前去讨伐乱贼太史慈,用他的头颅作为肖某的投名状!不过,一来肖某对冀州人生地不熟,二来肖某与太史慈素未谋面,不知能否请许攸先生陪我一同前往,既可为在下指明道路,又可记录肖某的一言一行,岂不乐哉?”
    许攸微眯着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杀意,随即拱手对张宁说道:“攸不过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若随肖壮士同行恐耗费其心力沿途照顾攸,可谓事倍功半,大为不妥!窃以为,不若从对面诸位将军中找出一位作为指引,也比攸强上百倍。”
    自许攸归来后,其飞扬跋扈的作风令张宁颇为不喜,他多次在酒后对人言张角能成事一半的功劳要归在他的身上,如果没有他为张角夺下钱帮,就没有今日壮大的黄巾军。许攸此人既贪财又不积口德,无形之中便得罪了许多人,奈何他确实一身本事,又掌控着庞大的钱帮为黄巾军提供稳定的后勤,就连张角在世时尚且要对他礼敬三分,更不用说现在的张宁了。
    作为游侠儿出身的许攸竟然会手无缚鸡之力?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他的托词,却无人去拆穿。逐渐失去场面掌控权的张宁茫然四顾,就见魁梧壮硕的管亥挺身而出,声音洪亮的说道:“既然许子远不肯去,那就由我陪肖兄弟走一趟吧!”
    许攸微微一笑,张嘴吐出一字:“善。”
    张宁转念一想,许攸之议却也不是一件坏事,既能测出戚笑白的实力又能测出他的忠诚,要知道前青州牧孔融可是对太史慈之母多有照料,这太史慈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兼其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就连目前军中的第一猛将管亥对上他也不过五五之分,如此猛士在朝廷那边定然也是极为看重的。如果戚笑白真能除去太史慈,那倒还真是黄巾军的一大幸事。
    想到此处,张宁抬起了手,肃然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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